理由(二更)(1/2)
理由(二更)
苦寻多时的人终于有了下落,但情况却不容乐观。
“老头当年做那么大的官,说不当就不当了,在这里过了这么多年,什么经营部署都没有,完完全全长成个不正经的老头,这样人有什么用处呢?”
雾爻一边帮霓璎梳头,一边说起自己的疑惑。
她以为霓璎会有自己的思索和安排,谁知她沉默片刻后,却道:“我也不知道。”
雾爻愣住。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会变成这样,还是不知道这老头有什么作用?”
霓璎坦然又平静:“都有吧。”至少和最初想要寻找他时的计划有了出入。
雾爻蹲到霓璎面前,仔细观察她的脸。
霓璎微微后仰:“做什么?”
雾爻:“你都不失望吗?好像也不太急的样子。”
霓璎:“失望着急有用吗?人生本就不是一帆风顺,有个说法是,一件事上的小磋磨,是在消大灾。解决许多个小麻烦,总好过顺利到最后,却遇上个不可解决的大麻烦。”
雾爻觉得霓璎这样想挺好,虽然她并没有听过这种奇怪的言说。
“那要怎么处置他?”
霓璎思索一阵:“有没有用处,还是先接触接触再说。”
……
赵执是在次日上午醒来的。
昏睡药并非迷药,而是效用更重的助眠之药,所以赵执醒来时并无什么不适,反而精神奕奕,他还奇怪自己小憩片刻的效果这么好,得知自己睡了一天一夜,恍惚之后,他跳起来质问赵老头。
“我一直睡着你也不叫我?你就不怕我一睡不起?”
赵老头坐在灶膛前烧火,头都没擡:“不是还有气儿么。”
赵执气结,见柴火快没了,转身出去抱来一捆放到旁边,细想之下还是很不服气,“你想想清,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你好歹要重视我一些!”
这话竟引得赵老头低笑一声:“就你这么折腾法,哪日把自己折腾没了都不奇怪。”
赵执神色一凛,没有说话。
赵老头很少管赵执的私事,也不干涉他与谁往来,可并不代表他对赵执的情况一无所知,三五不时的点拨一句,便算是关心。
“让你从军你不愿意,让你走镖你没兴趣。你心里有挂碍,我不勉强,但你做事至少要有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赵执眼底划过一抹深色,擡眼时又尽数被笑容顶替:“你这老头说话好不中听,我是杀人放火还是吃喝嫖赌了,你眼里我就做不出什么好事吧?”
赵老头又沉默了,可他今日的沉默,又与往日不大一样,眼睛盯着灶膛的火,似在思索。
赵执心里默默的“咦”了一声,直接问:“怎么了,想什么呢。”
依着赵执对赵老头的了解,这一问就没打算问出个所以然,没想到赵老头在短暂的沉默后,忽道:“你也不小了,按照寻常人家来算,孩子都该打酱油了,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打算?”
真是见鬼了,他今日吃错药了不成?
赵执不敢开玩笑,正经起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又是你跟我说,你自己能憋出个什么明堂来?”
结果赵老头又沉默了。
赵执皱起眉头试探:“你是因为我插手太平县的事?还是听说了什么?你可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
“赵执,”赵老头沉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赵执心中越发不安:“你到底怎么了?”
“你要不要……”赵老头斟酌道。
“嗯嗯!”赵执认真的盯着他。
“……娶个媳妇儿?”
赵执:……
话一旦开了头就收不住了,赵老头:“你若是不想回石平县,这里合适的姑娘也不是没有,但凡你没打算打一辈子光混当孤家寡人,这事你就得t打算起来。可你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我不说什么,别人也不会放心把自家好好的姑娘交给你,从现在起找个像样的体面的生计,再……”
“赵叔。”赵执淡淡的打断赵老头的话,几乎是想不想就回道:“你说得对,所以我正打算当个孤家寡人,这事您就别再操心了。”
赵老头看向赵执,青年看似平静冷漠,却不过是用这份冷漠来压抑心底翻涌的情绪。
他果断的掐死了赵老头的念头,没有任何商量回旋的余地。
“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您闲来无事,钓钓鱼晒晒太阳,怎么自在怎么来,您后半辈子我来养,但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说完,赵执转身往外走:“我今日有事,不用给我留饭。”
“你……”赵老头起身追了两步,可屋外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
赵执心烦意乱的离开了家,可当他站在嘈杂热闹的街道,一时间竟不知何去何从。
方才反驳赵老头,他想也不想就用上“孤家寡人”这样的字句,此时凉风一吹,上头的气性一散,他又反应过来。
不对,他如今已经有喜欢的人,若是能成了好事,怎么就孤家寡人了?
可这个想法才刚上头,被赵老头勾起的现实问题又萦绕心头。
好好一个姑娘嫁给他,未必能立刻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却要立即和他一起担负家里那些糟心事。
赵执不由得在心中质问自己:你是怎么敢想的?
这一刻,赵执才真切的体会到了画本子里那些在情爱里不顾一切的男女。
男欢女爱,何其美妙,当感情最为真挚浓烈时,仿佛会形成一层无形的壁垒,将一切有碍于这段感情的思虑全部隔绝在外,让人失智沉迷,什么都没有比两个人在一起。
可那层壁垒,会在两人坚持相守之后破碎,随之而来的,是此前不曾多想的忧虑和麻烦。
而这些忧虑和麻烦,能磨碎一切自以为真挚的感情。
他对这样的故事一向嗤之以鼻,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那时的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认识女管事这样的姑娘,沉迷不过是一瞬间。
见到她就会兴奋高兴,相处时的一句话一个举动能引得他频频回味,又在回味中欣喜,但他根本不曾向她坦诚过真正的自己。
直至此刻,他竟然有些庆幸她毫不犹豫的拒绝。
她那样聪明敏感的人,也许她早就看出来,他并不是适合的人。
赵执心中五味杂陈,继而涌出一阵阵说不清由来的烦躁,他甚至因为这种复杂的燥意,久违的产生了不如现在就回石平县把麻烦都解决干净的冲动。
也是这份冲动涌上心头的一瞬间,赵执的心境发生了些改变。
他并不是自扰之人,从前逃避不想,是因为没有必须去面对的理由。
如今却不是了。
赵执心绪沸腾,脚下方向一转,几乎打算此刻就收拾行李回石平县,然下一刻又原地站定,理智的摇摇头。
不对,这件事非一时半刻能处理好,要是就这么走了,罗齐中那边就没交代了。
啧!
一天到晚怎么会有那么多事让人连个情都谈不痛快!
此前的烦忧顾忌都在想通的一瞬间变作了无穷的动力,赵执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不急,一步一步慢慢来。
至少,他已有了必须去面对一些事的理由——
赵执心下大定,再次转身往外走,却在转身的一瞬间,险些撞上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女人,她捂着心口朝后趔趄,赵执本能般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看清了来人。
——是她。
像一个宿命的答案忽然出现,赵执心头猛跳愣在原地,直至掌中的手臂轻轻动了动才回神松手:“你、你怎么在这?”
霓璎目光将他上下一扫,语态不明道:“看戏法。”
赵执不解蹙眉:“什么戏法?”
霓璎目光落在他脸上,暗涵审视:“变脸戏法啊,不过须臾,这张脸便将燥怒疑忧惊急喜全走了一遍,叫人不得不好奇,赵郎君在心里演哪处戏本子呢?”
又来了。
她不揶揄他会死。
赵执神情一松,嘴角就这么扬了起来,腰一叉,朝她倾身:“演金玉良缘,你有兴趣吗?”
青年眼中的戏谑以及戏谑之下的欢喜一如既往,不像是知道了什么事的样子。
霓璎微微敛眸,语气拉开距离:“没兴趣,我很忙,你自己慢慢演吧。”
说罢转身就走。
“等等!”赵执追上去拦住去路,狐疑的盯住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霓璎朝后转身,雾爻提了个篮子屁颠颠跑来。
“近来天寒风大,这是卫郎君准备的驱寒草汤,让你和赵老伯每日煎服,自可驱寒保暖,百病不侵。你昨日走得太急忘了取,我左右顺路,便一道带来给你。”
这话赵执有点没听懂。
“等等,昨日好像是你先走的,你走我前面,怎么知道我忘了带什么?还有,顺什么路,你给要去哪儿?”
霓璎:“我好心送个东西,还得被你查问吗?”
这语气真冷漠。
赵执耐着性子:“这不是查问,是关心。”
“那谢谢你的关心,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
霓璎:……
她将装着草药的篮子塞到赵执手里,“大清早站在街上发呆,眼下又胡话连连,赶紧回家煎一服。”
赵执哪里舍得让这么好的机会跑掉。
“哎等等!”他一手提篮子一手拦人:“来都来了,去我家小坐片刻,我给你也煎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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