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1/2)
第87章
搁浅的船被重新拖入江中,按照原定路线继续返回宁县,在十二日清晨抵达港口。
抵达当日,因为孙姑姑和田畴不再,于是赵执主动请缨,陪霓璎去见了肖老大,主要是对货船战损的赔偿。
肖老大听说遇到了水匪,满脸惊诧,况且殷家在赔偿上大方爽快,他非但没有半点为难,反倒连连关怀,又自愧没有事先提醒规避,也好免了这一场虚惊,他还想叫人筹备酒菜招待,被霓璎以有事在身婉拒。
两方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一桩麻烦事,离开时,肖老大冲赵执丢了个眼神。
赵执低声对霓璎说:“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有事随时找我。”
霓璎轻轻“嗯”了一声,也不问他要去做什么,径自打道回府。
赵执目送马车离开,转身回去见肖老大。
肖老大见到赵执回来并不惊讶,甚至已经备好酒菜,热情的拉过赵执询问起这次遭遇水匪的具体情况。
赵执也不意外。
肖老大是江南一带颇有名气的船老大,船多人多,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毫不夸张的说,他名下的船下水走货,等闲水匪是不会主动来招惹的,反过来,倘若他手下的船被水匪盯上还动了手,一旦传出去,多多少少会影响他的江湖地位。
所以肖老大才会对这件事感到惊讶,想要第一时间了解情况,以便处理善后,顺便查查看是不是对家有意针对他。
赵执知道肖老大的顾虑,他将不该说的都隐去,只说了回程路线。
“和州?”肖老大愕然:“这都到淮南境了,怎么走了那边?”肖老大一听这位置,紧张顿时消了大半,淮南一带向来水匪成灾,向他这样做水上生意的船老大,基本没有能把这条路打通的,打不过就躲开。
没想到这殷家竟然独独闯了这条道。
赵执当然不可能说人就是冲着水匪去的,掐头去尾掩去关键解释了一通,归根结底还是运气好,只受了些轻伤。
说着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痕,轻叹一声,与肖老大感叹起养家糊口的不易,遇上有钱又有脾气的,为了挣口饭吃,险些搭上一条命。
赵执说的情真意切,肖老大对赵执的说法不再有丝毫质疑,甚至也跟着感叹起来,二人推杯换盏聊起些别的。
忽的,肖老大说起了徐新。
赵执不动声色笑道:“怎么说?”
肖老大喝了口酒,笑道:“当官也好,经商也罢,都是为了混口饭吃,除非是傻子,又有几个真能一条胡同走到黑呢,嗅着味儿不对也就掉头了。”
赵执和徐新的梁子早就结下,但他真正意义上和徐新正面较量,还得是腊八施粥开始,而这当中,徐新也看出罗齐中推波助澜的小动作,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都十分低调做人,无论罗齐中是分他的权还是打压他的人,都一一受了。
年前那段日子是罗齐中应酬最忙的时候,作为心腹的徐新少有陪同,他倒是对赵执这个冒头的青年青眼有加,倘若两县筑坝的事情顺利达成,赵执压过徐新也就指日可待。
肖老大点到即止,只说徐新不去罗齐中面前触霉头这段日子并不清闲,没少往外走动,不过肖老大也就是借耳目瞥个大概,徐新到底谋划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对于太平县的局势,肖老大明显更看好赵执这个年轻人,所以此刻伏笔两句,不算什么明白的站队,但对赵执多少有提醒之用。
万一徐新又在谋划什么,甚至是打算像腊八施粥那样针对赵执搞破坏,也好有个防备。
赵执听了,什么都没说,只是敬了肖老大一杯。
辞别肖老大,赵执立刻去了一趟太平县衙,但他没见到罗齐中,只见到了高宾。
赵执连连告罪,说明年前因家中亲长抱恙,不得不抽身归家,耽误筑坝大事,年后他去了一趟扬州求医,路上还遭遇了些意外,今日才赶回。
高宾非但没有责备赵执,反而和气的宽慰了两句,且告诉他,罗县令年后出了一趟县城,也是近几日才回来,加上宁县那边出钱又出力,所以真正需要罗县令操心过问的反而不多。
赵执听出高宾说这话时心情不错,不像是表面敷衍,再三告罪后便告辞离开,到这时才得以喘口气,回了趟青梅巷的家里。
从年前开始,赵执几乎都在外面跑,回来落脚的时候都少。
赵老头不在家,许是又跑到哪条河边钓鱼了,赵执先去了一趟厨房,瞄了眼米缸米缸,又看了看存放食材的橱柜,确定赵老头这段日子在家也没缺衣少食,这才挽起袖子开始烧火烧水。
赵老头回来的时候正值黄昏之前,手里拎了一串鲫鱼。
换在从前,赵执多半是简单交代下自己这几日的去向,赵老头听过也不会多问,谈话就此结束。
可今日,赵执看着灶膛里的火,几番思索后,还是起身来到赵老头房门前,瞧了瞧门框,“赵叔,我有点话想和你说。”
虽然一起生活了六年,赵老头还教了赵执功夫,但两个男人之间是说不出什么温情话的,加上赵老头的性子沉默寡言,所以并不能像寻常家中的男性长辈一样,时时刻刻给予小辈关怀爱护,保驾护航。
但赵执已经很满足,在他心里,这个教会了他用拳头存活于世的男人,多多少少填补了一些自幼丧父的遗憾。
“赵叔。”赵执奉上一盏热水放到赵老头面前,在旁边坐下,再三思虑后开门见山:“我有中意的人了。”
赵老头愣了一下。
赵执食指扫了扫鼻头,笑的有些腼腆:“你也认得的,就是那t个殷家的女管事,她叫殷倪。我……应该会娶她。”
赵老头:“……”
赵执没在意赵老头异常的沉默,只是继续说自己的事。
“年前,我家里发生了点事。”
赵老头这才回神:“你母亲的事?”
赵执点点头,“但已经解决了。”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是她帮了我。赵叔,我以后不会再因为石平县那些事受困了,我母亲……也已经安顿好。”
“这两日,我陪殷倪去了一趟扬州,又发生了点事。”
赵老头眼神微乱:“什么事?”
赵执眼神一动,看了他一眼。
赵老头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对他关心也好,生气也罢,从没有太大的情绪。
像这样的事,多是他说多少他就听多少,少有主动追问的。
赵执按下心中疑惑,不动声色的将遭遇水匪的事情说了。
赵老头直接站了起来:“你们水匪了?那崔……那最后如何?”
听到“崔”字的时候,赵执眼眸无声一凝,瞬息之间似乎觉得这样类似的反应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面上不表,漾着笑道:“还能怎么样?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赵老头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坐了下去,略显不自然:“哦哦……那就好。”
“不过呢,”赵执怅然叹道:“虽然这次死里逃生,但我心里清楚,如果要和她一起走下去,这条路肯定会特别艰难,逃得过一次,未必逃得过第二次。”
赵执低头沉默一阵,又像是蓄力鼓劲,他擡起头,脸上是坦然与无畏:“可是赵叔,我已同她承诺,这辈子都不会背叛她,我不可能离开她。所以……”
他起身回房,一番捯饬后抱出个盒子,连同身上的布包一起放进去,送到赵老头面前。
“这是我这些年的一点积蓄,里面有一部分是我娘的,另一部分是你的,虽然没法让你们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但日常用度是足够的,若真不够,我日后在给你们补。”
赵老头到这一刻才从赵执所说的事情上抽回心神,看向面前的青年。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不再是那个人堆里连拳头都抡不直的孩子,他救下他,教他功夫,让他得以在这世道中学会求生的本事。
可他受旧事困扰,面上终日挂笑,心底却始终负重而活。
到今日,他云淡风轻交代后路的态度,似乎是连那些负担也一并卸下了。
但这些,并不是他这个毫无亲缘的叔父为他做的。
赵老头比他更清楚,若何崔家那位娘子牵连,前路该是何等的艰险,所以郝自通考虑用赵执来与崔家女郎打感情牌时,他心中是有些犹豫的。
这毕竟是他带大的孩子。
可现在,他竟然自己提了。
世事难料,大约就是如此。
思及此,赵老头直接沉下脸,将赵执送到面前的养老钱推了回去,“当年我救了你,你也替我弄来一个能安顿下来的假户,我说过,不需要你这小崽子回报什么,自己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你自己要选怎么路,不去琢磨这么走,倒想着来打发我这老头子,我是碍着你了?”
赵执啼笑皆非。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载满嘲讽:“赵叔说得对,他可不就是急着打发人么。”
赵执怔愣一瞬,转头看去,就见詹壁虎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
詹壁虎没说话,身后却又走近一道道人影,前前后后,总共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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