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1/2）
只是才刚过了午时,天色黑的就不像样子，一团团地黑云在头顶聚集，妖风平地而起,席卷着沙尘，迷了人的眼睛，
眼瞧着这天就快要下暴雨了。涔忝赶忙挑下了窗子，又回到床榻前照看裴淮真。
春夏交叠正是容易邪风入体的时日，前几天医者才来过，请了脉后便给治疗喘疾病的药方中添了几味补药,
这几味药药力强劲，折腾他已经好几日无法安稳入睡,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了,也很快就会被梦魇惊醒,
日.日夜夜,如此反反复复，就算是个体格健硕之人也早就无法承受，更何况主子本身身体并不好,
涔忝望着床榻之人眼下的浓重的乌青和已经被折腾到骨瘦嶙峋的身子便心疼不已,
只是胡思乱想间,床上人此刻不知陷入了什么梦魇，面容顷刻间变得很惧怕极了，身子却像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唯有大颗的汗珠滚落，
涔忝拿了快干净的布巾上去想帮忙擦汗,却不小心意外抖落了裴淮真身上都丝被滑落,
没了遮挡，他那高耸到吓人的腹部也便露了出来。
涔忝虽说没有亲眼见过多少夫郎有喜,但多少也是听人们听说过一些，按照月份来算，他家主子t肚子里的这孩子满打满算才七个月大，可这肚子却比即将临盆的都要大上不少。
实在是匪夷所思。
涔忝疑窦更起，他拾起丝被，将它小心地搭在他腰间，之后便退了出去。
刚一踏出房门，就碰到了收了衣服进来的蓁怜，
“主子呢？睡下了？”蓁怜压低了声音，看样子是并不想搅扰屋内之人这份这来之不易的安睡，
涔忝点点头，往房内偷看一眼，随即虚掩上门，扯着蓁怜一瘸一拐地跟着走到了院中。离卧房距离稍微远一些了，两人的声音才敢稍微放大了一点：
“又看了一遍咱们将军从北地寄回来的信后才勉强睡下的。”
“唉。”蓁怜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还是咱们将军有让主子开心的法子，只是……就是不知道将军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听母亲说应当快了，据说那北川一开始仗势欺人，可是后来，等咱们将军到了就立刻就给她们了一个大闷亏吃，真是解气。只不过要想完全安定北地，怕是还需要些时日。”
蓁怜：“要是将军回来看到自己忽然多了个孩子，会不会降罪给我们啊？”
“罚肯定是罚的，但是也没办法，棉侍卫都被主子说服站在了主子这边，我们还能说什么呢？别担心，你那么矮，就算到时候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顶着。”
”可这才不到七个月，主子肚子也太大了，说不准怀的是双胎。”
涔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是啊，尤其是最近，这肚子就像疯了一样的长大，要是主子贪嘴的话，这事情还好办一些，可偏偏这些日子，主子还吃不下东西，只喝药……”
“等等！”忽然，涔忝神色凝重地抓住了蓁怜的胳膊。
“你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蓁怜虽然也觉得疑惑，但他从没想过这其中的端倪，现如今听涔忝这样一说，立即瞪大了眼，他扯着涔忝的衣袖疯狂摇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主子吃的药有问题。”
“不可能！”
不知道是慌乱还是恐惧，蓁怜立刻否定。
“如何不可能？”涔忝反问，可蓁怜却答不上来。
“治疗喘疾的药方是大人走之后特意让人送来的，说是南刹的谢礼，大人信任的人想必不会有问题，但问题就在于，我们拿到方子之后改良的这个药方。”
涔忝没有点明，但聪明如蓁怜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那个医者有问题？”
涔忝点了点头，表情愈发的凝重，他问，“你还记得南刹国使者来的时候，主子问了一个什么问题吗？”
“记得，主子担心这药方会伤及腹中的孩子，所以特别拐弯抹角地问了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对方的回答是，虽然不会伤及，但在这过程中要时时配合温润滋补的东西来调理，不然必会留下后遗症。”
“将军走前将颜家所有的东西都托付给了主子打理，多少名贵的补药没有？至于修改方子来补吗？”
蓁怜想了想又辩驳：“可那医者加的那些药材你也知道，的的确确都是滋补身体的好东西啊。”
“可是改方不比旁的，药理这种东西博大精深，就连主子这样聪明之人尚且都只能参透其中一二，更甚至这不同药材之间配合有着不同的效果更是要进行系统学习才能知晓的，这种东西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其中的奥妙的东西岂能是你我等能看的透的？”
涔忝的话字字句句全都在理，再加上现在裴淮真的状态确实不好，方方面面都很难找到让人不信服的理由，
蓁怜哭丧着脸，六神无主，“那该如何是好？”
“当务之急是要先换了主子的药，你煎药时切记一定要按照原来那个方子去弄，再者，还要调查调查这个医者，主子在她那里看病这么久，她为何忽然会这样。”
涔忝话音刚落，天雷滚滚的雨滴瞬时间落了下来，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仿佛在昭示着属于这里平静的生活已经结束了。
***
这场雨接连下了三日，直到第四日清晨依然未见停的迹象，午后，裴淮真刚睡下，又被腹中的剧痛给惊醒。
月份越往后他疼醒的次数就越多，
一开始，裴淮真还没放在心上，直到他感受到了异样。
这剧痛不同寻常，没多久裴淮真就感受到了身下的黏腻，于是他撑起身子，大声唤屋外守着的蓁怜。
不知道是外头的雨声太大，还是他的声音太小，以至于唤了很久都没看见人进来。
腹部的剧痛还在不断蔓延，裴淮真知道不能再拖了，他双手抓着帐帘拖着痛到毫无知觉的身子坐起，
却不想这动作让他险些哦窒息。
好不容易喘过来气的裴淮真吃力地靠在榻上喘息，掀开被子才发现身下早已湿了一片，
这下就算是脑子里再浑浑噩噩，也觉察出来了不对劲。
这个日子比他预计的要早太多。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裴淮真算了算日子，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心里冒出，他托扶着沉重的小腿起身，却发现为了安胎长久没下床走路的他，竟然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
极速的失血让他脑子更加迟钝，即使用尽了力气，他也只堪堪把两只浮肿的腿往前挪了一小步，
“主子。”
这时，门忽然被打开，端着药碗进来的蓁怜看见裴淮真大半个人悬在榻外，
他急切地喊了一声，然后就要扶着摇摇欲坠的裴怀真去床上。
但床榻上早就绽开了一朵朵鲜红似火的血‘梅花’。
“主，主子。”蓁怜被这状况吓得魂不附体，“这才七个月，怎么，怎么会突然这样？”
裴淮真此刻顾不得上别的，他捏着蓁怜的手，用尽最后的理智让他去准备些东西。
裴淮真说的极慢，每一个字说完都需要停顿，是在极力地克制着疼痛，蓁怜一个字一个字的记下来，但越听就越是不解。
马车，软垫子，最重要的还有他的木匣子，
这是干什么？这种情况不是该去找接生使和医者吗？
“去吧，要悄悄的。”
裴淮真挥了挥手，仿佛说这几句话已经耗费了全部的精力，蓁怜见状也不好再问什么，只好点点头，一把合上了床帐，他提着裙角匆匆开门，却与刚刚赶来的涔忝撞了个正着。
“主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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