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村(1/2)
白溪村
初春,白溪村。
拂晓刚至,一座座房屋顶上开始冒起炊烟,昨儿夜里下了场雨,山间泥泞。
赵婶子打着哈欠走进厨房,里边儿的两人一个眉毛都不带动的,一个擡头看着她,眼睛一弯,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齿:“婶子早。”
“鹊儿忙t什么呢?”赵婶子伸长脖子去看她:“揉面做什么?白面馒头?”
名唤鹊儿的小丫头摇摇头:“擀点面来吃,热油一浇,可香了。”
赵婶子点点头,她看了一眼坐在灶前的女子,又看向鹊儿:“今儿是不是该你去给罗老太送饭了?”
鹊儿也看了一眼灶前的人,皱了皱鼻子:“莺儿姐姐去。”
“莺儿?”赵婶子看着灶前人,迟疑道:“你去吗?昨儿下了雨,山路滑,你腿脚不好。”
灶前坐着的莺儿擡起头来,火光照着她的脸——
一张瘦骨嶙峋的脸,没什么表情,她伸出手,打了个手语:“我去。”
赵婶子叹了口气,她还想再劝,就见莺儿低下头继续烧火,锅里咕噜咕噜,水开了。
天色亮了一些,一双瘦骨棱棱的手拎起食盒,走出了院子。
屋里,赵婶子看着她走远,放下帘角,扭头对丈夫说:“莺儿太吓人了,我都不敢和她说话。”
白春生弯着腰正在穿鞋,他预备一会儿去劈些柴来用,听见妻子说这话,便嘟囔道:“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好怕的。”
赵婶子白了他一眼,到一旁坐下:“她十七八岁了,哪里就是小姑娘了?在我们家住了一年,也没听她说过几句话,跟我们也不热络,不像鹊儿活泼。”
“人不是哑巴吗?哑巴怎么说话?”
“哪里就是哑巴了!我听她跟鹊儿说过话!”
“但人挺勤快的。”赵婶子给自己倒了一碗热水:“我也不是挑她毛病,只是……”
只是她觉得这姑娘挺好的,虽然常板着个脸,有些凶,但……但真挺好的。
想到这儿,赵婶子又幽幽叹了口气:“一个鹊儿,一个莺儿,怎么都让罗老太安排在我们家了?村里这么多户人家,怎么两个都塞给我们了?”
她口中的‘罗老太’,是白溪村的守村人,在村里有很高的威望,连里正都对她恭恭敬敬的。
鹊儿、莺儿是罗老太在前年的冬天捡到的,她指明了要春生一家收养这两人,于是她们就在春生家住下了。
村里每月都会筹备些粮食和银子,拿给春生家,不让他家吃亏,也不让那两个姑娘受委屈。
这一住,便是一年。
“一大早你就在这儿又是叹气又是叨叨。”白春生穿好鞋起身来,他抻了抻衣裳:“我看莺儿挺好的,帮忙干活,手脚麻利,孩子们也挺喜欢她,你就别整天念叨了。”
赵婶子将碗一放,瞪着他:“行行行,我不说了就是了,免得说多了惹你烦。”
山间盘着雾,山路泥坑坎坷。
莺儿拎着食盒一步一步往山上走,一阵风吹过,她瑟缩着,不太厚的衣裳绷紧,肩胛凸出,瘦得令人心惊。
罗老太住在山腰间的山洞里,她为人神秘,村里很少人知其来历,只知道她本事不小,但具体是什么本事,谁也说不出来。
莺儿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拎着食盒的手越收越紧。
一年了,已经一年了。
汤家覆灭,已经一年了。
莺儿,便是曾经的汤宝儿。
那日,她躲在主厅的隐秘角落里,亲眼看见汤家的人一个个倒在血泊里,里面有她的父母亲。
她,亲眼看见她的父母亲被人杀害。
等人都走后,她还想出来收尸,可一场大火逼退了她,她不得不离开躲起来。
她又听说汤家的产业易主,曾经为汤家办事的人,都被杀了,尸体一车一车地运往乱葬岗。
于是汤宝儿去了乱葬岗,那里尸体成山,都是汤家人。
她坐在乱葬岗一天一夜,将丧命的人都记在心上:汤家府宅两百零九人,族亲一百一十四人,仆从和产业上的人,三百二十七人,拢共六百五十人,六百五十条命,皆丧命于翡翠、明家手下。
翡翠是帮凶,真正的凶手,是明家。
汤宝儿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何,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她只是恨明家,虽然她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她什么都不知道,汤家也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招来了灭顶之灾呢?
明家若不想她被人收养,不想她长大回京,那为何当初不派人来将她杀于襁褓之中?
看着鞋上、裤脚上的污泥,汤宝儿想哭,可她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了。过去一年,她被困于梦魇之中,早已流干了泪。
小腿骨隐隐作痛,她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暂时歇歇脚,发起了呆。
母亲早已做好了准备,她让怿明带自己去了小祠堂的暗室,又让丁香冒充自己,替自己赴死,以此来让明家和翡翠以为自己已经身死,收手离去。
这样,自己就能平安无虞。
可她活着的事,还是被明家知道了。
于是明家派来很多人来追杀她,她躲过数波追杀,断了腿骨,行动不便,最后躲无可躲,以为要成为刀下亡魂时,是阿燕救了她。
阿燕是孤女,被汤宝儿聘来,成了金玉楼的伙计。
因为生病,那日没去金玉楼,从而躲过了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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