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的蹒跚（完）（1/2）
飞鸟的蹒跚（完）
温响手里的长刀挑着男人的衬衫和皮囊,他的手在空中抖落了两下，缓慢地抽回了刀。
男人没了借力的上半身完全松懈了下去，在仍充盈的腰际松松垮垮叠了几层,身体竟站直了没倒下去。
宋星：“这是气球人？”
温念：“更像是棉花娃娃。再具体点说，被闪片充盈的的人皮玩偶。”
歌谣狂响，宴会未止。
电梯门大敞，小空间内的灯光忽明忽灭。
温念拦住正欲往电梯迈步的宋星，“不能进。”
宋星停住，“但我们前天不也在这种情况下进了？”
“门是开的,但电梯没上来。”温念担忧地看她，“……你的理智值还剩多少？”
宋星没出声,她违反的规则太多,为了保持心态,已经很久没去看2.0了。
T字台上,秦瑞仰头喝下一口香槟，眼中倒映的仍是熠熠生辉的宴会灯光。
“谢谢大家对瑞缘酒店的支持！”她手臂高扬，精神饱满道。
“她要醒来了。”温响朝二人轻巧地笑笑,拎着刀开始无差别攻击宴会上的人。
温念向T台的方向跑：“保护秦瑞。秦关山和袁峰可能要来复刻秦瑞的死了。”
这里的场景太过梦幻——所以,这是她的一场盛大开业的梦。
只有妄想才能如此梦幻。
宋星跟着她往前跑,小口喘着气，“温响这样，不是正好能更快的让她醒来吗？”
“太张扬。”温响回声道。
便签上写着【别让他们发现】，最好的唤醒方法当然是温水煮青蛙，慢慢让她发现这里的诡异之处。
温响这么做,摆明了就是要吸引【他们】来。
被割开的身体越多,宴会崩坏的迹象便越明显。短短几十秒内，吊灯骤暗,物品清脆地接连迸裂。
人群渐渐无声。
温念顺手抄起路过桌上破碎的白瓷盘，权当能增加几点攻击力的武器使用。
秦瑞仍保持着热情的微笑，身体却颓丧地不断向下弯曲，以鞠躬的姿势，朝着地面大幅度倾斜——
温念和宋星一人一边，牢牢扶住了她的双臂。
“你没事吧？”温念问。
“感谢您对瑞缘酒店的支持！”秦瑞高声重复道。她的身体随着二人的搀扶，t软得像失去骨头一样。
“温念，这怎么保护？！”宋星快疯了，她突然意识到，电梯下不去，楼梯不存在，还有【他们】会在任何时间内出现，攻击她们。
前面温响还在不停地捅人。
巨大的精神冲击下，宋星冒出一个合理化荒诞的想法——这会不会只是她的一场梦？其实她一直在酒店里好好躺着，可能……可能只是她发烧了，去房间里再好好休息休息就好了。
反正瑞缘是个专业酒店，一定会帮助她的。
成群的闪片在空中飞舞，有些轻飘过来，散在宋星的外套上。它们质地偏软，越近，上面粗制滥造的痕迹便越明显。
宋星重重舒展衣服，指尖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几点亮片。
“起风了？”她问。
“是墙空了。”温念朝一侧看去。
墙壁大面积的坍塌下去，成了灰和尘土。砖墙筋骨暴露在空中，油漆石灰残痕满目。巨熊成了在墙上的仓乱的儿童涂鸦，一地狼藉。
光线昏黑，她们在栋修建得凄凄破破的烂尾楼里。
简易的木制楼梯顺着楼层垂直铺设，看着岌岌可危。
“墙，”宋星揉了揉眼，震悚道，“墙没变啊……”仍旧富丽堂皇，仍旧一尘不染。
“感谢您对瑞缘酒店的支持！”秦瑞跟着她话语的余音，欣喜道。
温念：“……”
楼梯是出现了，但队友好像疯了。
手机还剩百分之二十多的电，温念点开手机缓存的电音神曲，往宋星耳朵边放。
宋星：“……你真觉得这东西能缓解理智值的降低？”
“温念！”温响在远处打断二人的交谈，朗声道，“待会儿见！”
他的一条腿已经跨上了阶梯，表情带着标准的温柔笑意。
长刀被他随意扔在温念脚边。
场上不剩下任何拥有上半身的宾客了。
温念捡起刀就要追上去，左手却被股力牢牢抓住——是秦瑞的手。
“他们要来了！”她呢喃道。
秦瑞紧紧抿着唇，只不停拉扯着温念的外套袖子。
秦关山的腹部仍插着斧子，往外不停地淌着血。袁峰在后方，略带恭敬地搀扶着他往前走。
宋星护住秦瑞，目光警惕地往他们的方向看。
温念：“果然，是你们一起逼死的秦瑞。”
老人摆露出一个慈祥的笑，“秦瑞，回家吧。”
秦瑞没出声。
“你在外面太久了，已经忘记哪里才是你的真正的家——”
回家？
秦瑞身上泛起细细密密的痛，她咬着牙，脸上不自觉地有些恐惧之意。
“酒店是我家，建设靠大家。”宋星胡言乱语道。
秦关山指着身上的斧子，“你背叛了家人。你背叛了世上最爱你的人。”
“是我干的吗？”秦瑞痛苦呢喃道。
“不是，秦关山喜欢自残，我们要尊重个人爱好。”温念说。
“……”
“但爸爸会原谅你的，你只要回来就好。你的梦该醒了，你好好看看，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瑞缘酒店，这都是你的妄想啊。”
啊。
秦瑞再次空茫地眨眼。
原来是这样吗。
“喂！秦瑞！”宋星眼前依旧是瑞缘酒店的华美宴席，她的声音洪亮，“没听说过妄想能把法律文件想的那么齐全的。”
她和温响在酒店的管理室里可翻到了不少资料。
温念的身上早已没了秦瑞的抓力，她紧握着刀把，紧盯着秦关山和袁峰。
她绝不相信对方只会靠着言语来攻击秦瑞。
“秦瑞，你怎么看袁峰？”温念的手在背后向宋星比了个下行的手势。
“我不认识他。”秦瑞软趴趴的说。
袁峰如同木偶一般，眼神空愣地往温念的方向看。他的嘴唇被用细线缝了起来，无法张口。
秦关山笑呵呵地，缓步往三人的方向前行，“温念，你是个好孩子。袁峰拼了命日复一日都没做成的事情，你这么轻易就做到了。”
伴着他的动作，先前追赶温念的黑色物质又渐渐有了形体，如开屏一般往四周扩散。
酸臭，粘稠。
“温念，谢谢你。”秦关山抽出身上的斧子，递交给袁峰，“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健康的秦瑞了。”
温念笑了笑，只看向秦瑞：“袁峰杀了你，偷走你的酒店，还骗你是他的新娘……我帮你杀了他，好不好？”
*
秦瑞很轻。
轻到宋星只是轻轻一拽，她就软在了地上。
宋星抓住的秦瑞手腕，像没骨头，只有一些绵柔的内脏肉层组成的一截。
是那种用叉子刺入三分熟的牛排质感，肥重，生腻。
宋星差点恶寒地甩开手，但理智占了上风，她还是抓紧秦瑞，急促道：“走——”
秦瑞橡皮泥般的胳膊被她扯长了些，人仍没脊梁似的倒斜在原地。
不如和温念换换位置。
宋星这么想着，擡头看去，温念正仰身躲过袁峰横扫过的斧子，手腕一动，又挥刀往对方的腿上砍去。
站在袁峰后方的老头身体开屏，漫出的黑色物质不断地温念身上伸去，下一秒，又被飞闪的长刀砍断。
……算了，干一行爱一行。
宋星咬咬牙，背起秦瑞。
她强忍着秦瑞橡胶质地的身体，在她滑下去之前，拉着她两条任由摆布的手臂，在身前打了个结。
老头见两人想走，迅速生出黑色分支往她们的方向刺去，尽管大部分被温念砍断，但仍有一小股黑丝残留，正面突击还未反映过来的宋星。
在接触到宋星之前，它们又生生拐了个弯，往温念的后背袭去。
宋星“啊”了一声，半庆幸半疑惑。
“闪片可以帮你。”秦瑞闷声说。
原来如此。
——闪片是客人的保命工具，严格来说，温念和她都算半个客人。
宋星顾不得“这些东西全是从人的皮里流出来”的记忆，抓起几大把闪片就往身上浇，顺带着给秦瑞也糊了一头。
多多益善。
“温念……她不需要。”秦瑞又说。
宋星瞥了一眼温念，她握住的长刀上沾了不少亮片，很轻易地便能斩断黑色物质。
她哥确实不错。宋星想道，还知道给妹妹留个武器。
“你好弱。”她又吐槽秦瑞道。
之前听温念讲过崇德镇的事情，她还抱着“每个怪谈世界都会有与之抗衡力量存在”的想法，哪承想现在还得背着个不成形状的人。
秦瑞没了骨骼的头伏在宋星肩膀上，像个被提着的瘪掉皮球。
“瑞缘酒店就这？”宋星继续念叨道，语气烦躁，“员工呢？安保措施呢？”
她背着秦瑞到了巨熊旁，但因为看不到楼梯，又不敢使用电梯，磨蹭着在原地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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