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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丝雨细如愁(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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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丝雨细如愁(3)

十月廿一,崇历二十三年的应试正考殿试名次于应试院前左右张榜,连带着入仕前所要办的差事一同告知了居留于京的学子,要求他们在三日后的辰时三刻到达应试院官署,以话后事。

趁着还有时间,李藏璧和陆、徐二人及几个亲卫一同整理查看了此次参加殿试的考生卷宗,虽然于殿上李庭芜说的是“文考武考共三百八十名殿试学子,避其籍策而定”,但实际上本次参加殿试的考生并不足三百八十名。

首先就是离干京最远的池州府和应州府,都分别缺席了三个考生,再者就是水患频发的大济泽四州,也都有一两个考生未至,总共加起来也只有三百六十九名学子。

陆惊春见李藏璧还是发愁,开口道:“这个数字已经很好了,往年少说也得少二三十个,贞纪二十三年的时候西南大旱,那会儿参加殿试才不足两百呢。”

李藏璧踹了她一脚,说:“那会儿和这会儿能比吗?”她低头看名单,道:“就是不知道缘何路费都包揽了,有些人还是未至。”

一直沉默的徐梦钧开口道:“体弱、生病、突发状况、故土难离——中干地大,长途跋涉毕竟不容易,且若是于干京绶官,除了逢年过节就难以归家,每个人考官的目的不同,所作出的选择自然也不同。”

李藏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你说的是——”她话锋一转,问道:“我记得徐大人是青州府的人?”

徐梦钧嗯了一声,道:“青州府寰北道。”

李藏璧问:“徐大人这些年回去过吗?”

徐梦钧道:“每年祭祖会回一趟,其余时间不会,我九岁之后就跟家里人来干京了,没什么印象。”

李藏璧问:“徐大人是哪年生人?”

徐梦钧答道:“贞纪二十五年。”

李藏璧问:“那时候的青州府是怎么样的?”

徐梦钧想了想,只干巴巴地说了两个字:“很穷。”

一旁的陆惊春有些惊诧,问道:“贞纪年间,一直都这般吗?”

徐梦钧点头,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道:“我出生那年陛下刚好封储回京,青州府的境况已经好了不少,但还是很穷。”

她言罢,擡头却见李、陆两个人正一左一右地看着她,好似在等着后话,只好多说两句,道:“……因为青州府临靠诸岑,本就有边患问题,而北边的靖梁并入中干版图只不过两朝,很多靖梁旧民并未顺服归属,这些都导致了青州府常年的动乱,再加上寰河上游被诸岑把控,若是这年雨水多还好,若是没什么雨水,很多庄稼就会得不到浇灌,没饭吃、没水喝,经常死人。”

“听我爹说每到灾年边关就有人高价卖水卖粮,最严重的那年一个水囊能卖到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陆惊春震惊,说:“当地的官员就这么看着吗?干京不派人赈灾吗?”

“当地官员……”她沉默了一下,说:“陛下登基后的第一年就血洗了青州府官场,不就是因为这些人不作为么。”

李藏璧道:“那年青州府的卷宗我看过,说是每逢灾年,诸岑就有商队往青州府高价卖水卖粮,而这些商队为了过关隘以及在城中行事方便,都会向边城的官员行贿,即便行贿的金额已经高得令人咋舌,但这些商队每次都能满载而归,所以为了继续中饱私囊,青州府官场大多官官相护,有了灾情也隐瞒不报,除非过于严重,已然掩盖不住,才会向临近的州府或是干京求援。”

徐梦钧点点头,说:“对,贞纪初年的时候我祖母是寰北道的长使,有年冬日也是这般境况,城中冻死饿死无数,她和几个同僚一同去明州府的济湖道借粮,但明州府觉得他们没钱又还不上,一直没借——其实,那时候整个中干都默然了青州府就是个被抛弃的地方,填过去的东西向来是无底洞,无法改变分毫。”

陆惊春低声问:“然后呢?”

徐梦钧道:“然后——那些人没借,我祖母和几个同僚跪在了他们官署门口哀求,毕竟是冬日,夜里又下了大雪,有几个人守不住就走了,最后只剩我祖母和她一个下属……我父亲说我祖母当夜就走了,死在任上。”

“呃——殿下和陆大人不用这副表情,我没事,我祖母走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她摆摆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李藏璧神色难言,说:“我看青州府纪的时候,未曾看过此事。”

徐梦钧道:“我祖母不过一小小长使,就算被写入府纪可能也就短短一行字吧,殿下没看过也正常。”

可就是这么短短一行字,或许就是一个人呕心沥血的一生。

那边陆惊春叹了口气,问:“为什么不放弃呢?”

徐梦钧平静道:“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吧,就算付出自己的性命。”

……

一直到入夜之时,所有考生的卷宗才算整理完毕,和二人作别后,李藏璧带着裴星濯等人回到了拱玉台。

忙了一天,身体已然疲惫至极,可精神却还格外清醒。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最后认命的起身打开殿门,坐在门槛上看月亮。

“殿下?”

屋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裴星濯探出半个脑袋望着她,问:“睡不着?”

李藏璧嗯了一声,说:“今天是你值夜?”

“不是啊,是席书,不过她今日不太舒服,我就替她一夜。”

李藏璧问:“找章见素看了吗?”

“看了,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两日冷得太快,守夜时感了风寒。”

说着,裴星濯也翻身掠下屋顶,跑到屋内给她拿了个披风,道:“您也注意些吧。”

李藏璧擡手把披风系好,说:“我没事。”

“殿下怎么了?”裴星濯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说:“是因为今日徐大人说得那些话吗?”

李藏璧撑着下巴,说:“只是有点想不明白这份……执着。”徐梦钧的祖母也好,元方池也好——她们当年其实都有另一条路可以走,可最后还是选择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可能是实在太失望了吧,”裴星濯也和她一同仰头,说:“人的一生总要追寻一点东西才能活下去,否则跟路边的一块石头有什么区别呢?”

听到这话,李藏璧沉默了许久才道:“……其实,当年我是不想回宫的。”

裴星濯没有意外,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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