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外渔灯点点清(1)(1/2)
桥外渔灯点点清(1)
李藏璧及至夜半还这般匆忙地赶来崇仁坊,除了得知父亲未亡后无处安放的心绪想要和元玉分享外,更重要的是叮嘱他有关于下个月的都水邑之行。
她先是将今日郑凭远查问都水监的事情告知元玉,尔后又道:“我会再多派一些人暗中保护你,一定一定要小心,都水邑的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元玉点头应好,若有所思地问道:“郑凭远是吏部的官员,他为什么会盯着都水监?”
李藏璧说:“不知道,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了,看看这些天他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可能会得到一点线索。”
元玉总觉得有些不对,又低头思忖了片刻,道:“都水监只是掌管着舟船及水运事务,你怀疑都水邑也只是怀疑那里的官员,那官署里能有什么是他怕你看见的?”
李藏璧猜测道:“官员考绩?水运关税?”
元玉慢慢地摇头,说:“郑凭远本就是吏部的人,官员考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水运关税一般结项之后都会交由户部审理,文书案牍不会留在都水监。”
李藏璧道:“那都水监还有什么?河渠、津梁之类的岁修文书?”
“会不会是图纸?”元玉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她,说:“工匠或是官员画的图纸,都会存于工部或是都水监,按照主事官员的不同而分门别类,先前在鹤玄山的时候张先生曾和我们说过,他们造桥盖屋之时一般都会留有一套完整的图纸,以便岁修,因为他是工部的人,所以一般来说他主事的图纸就会留存于工部。”
中干大江大河不少,还有一个大济泽常年遭受水患侵扰,故而端泰帝就专门设立了都水监主管河防之事,随着朝代更叠,一些有关于河渠、津梁、堤堰等事务也从工部慢慢转移到了都水监手中,尤其是澹渠通航之后,其主事官员孙原湘一举升任长丞,名声大噪。
听到这话,李藏璧神色严肃起来,道:“这些年都水监主修的事务可不少。”
元玉道出心中所想:“但主持修建澹渠的孙原湘原本就是都水监的。”
澹渠……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心惊。
澹渠的通航是李庭芜坐稳帝位最重要的推力之一,就像端泰帝设立文武分治,永观帝打下靖梁,开凿澹渠就是李庭芜在中干史书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正是因为澹渠的建造,青州府的境况才能在短短几年间天翻地覆,崇历帝的声望也在此处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但澹渠的建造并非是一帆风顺的,从选址到开凿、从调兵到拨款,当年反对此事的臣子几乎占了朝臣的泰半之数,都水邑的官员也不断上疏要求李庭芜莫要大兴土木,是她一意孤行,不惜担足专制之名也要开凿。
如果今日真的是澹渠出现了问题……那些质疑和谩骂就会以数倍之数再次朝李庭芜冲来,崇历帝的民心和声望就会像崇历十年春汛时都水邑的那座桥梁一样,一夜之间全数坍塌。
天子尚且要畏惧百姓的悠悠之口,而澹渠就是母亲最重要的那座丰碑,它若是倒了,崇历这个年号也就倒了。
元玉道:“澹渠沿岸的百姓当年因为迁址、服役等事宜闹出不少事端,如今虽然渐渐消弭了,但只要澹渠出现一点问题,这些民怨就会卷土重来。”
当年青州府的和都水邑的百姓隔着寰河对望,生活却是天差地别,都水邑本就有两条河流经过,还有一条还是中干水量最丰沛的霁水,自然不明白灾年无水可用是什么感觉,而澹渠的建造或许对沿岸的商户大有助力,但对当地本就不缺灌溉之水的农户来说,其实是麻烦大于裨益的。
李藏璧道:“还有西征之事——母亲也不能提了。”
“对,”元玉点头,道:“若是开战,澹渠必然会被战船借道,沿岸的生意、码头肯定大受影响,再加上百姓、朝臣本就不希望陛下西征,如果知道陛下当年建澹渠还有这层想法,肯定会激起民愤。”
李藏璧抿紧双唇,无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腕,好几息后才问道:“可澹渠毕竟这么长,而且这么多年都好好的,有这么容易出问题吗?”
元玉将另一只手轻轻复上她的手背,道:“这就要看当年修建澹渠时的图纸了,不过——其实也不用出什么大问题,毁桥一座,毁堤一里,只要出几条人命,那整个澹渠就都会被怀疑。”
“是。”李藏璧点点头,不禁想起了前几日沈郢说的话——参奏、暗杀、流言,废掉一个官员并不需要很复杂的手段——同样的,只要这座丰碑被撬开,那毁掉母亲焚膏继晷、夙兴夜寐的这二十三年也不需要很复杂的手段。
接下来呢?她会是下一个傀儡吗?
思及此,李藏璧的眼底也是一片冰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小心为上,我还是得找人盯着沈氏——沈郢、沈邵、沈沛、高守初……还有朝中沈氏的门生,全部都得看着,以免出什么变故,澹渠的各处堤坝、河渠也得派兵巡逻,都水监的图纸……”
她边说边思考,似乎在想对策,元玉安静地看着她沉思的侧脸,心中却生出了难言的酸涩。
沈郢……
就是上次同她一起游街的男人。
那日回去后,他向一同参加殿试的生员打听了此人,着重言明了装束和腰间所佩戴的玉璧,那人思索了片刻,说:“祥云环带纹?沈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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