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澹日过朝晡(3)(1/2)
是时澹日过朝晡(3)
因着亥时末城中要宵禁,为了防止要回家的宾客迟归,宴会办到亥时中便暂歇了,有些醉酒的宾客安置在了陆府的厢房,家中若有人来接的,便差遣侍从一个个送上马车。
李藏璧身份所在,不便留宿在臣子家中,好在一般外出公干或是做一些有名目的事务来不及回皇城的时候,她也可以暂歇在礼部或是安福门外的官驿中,而陆府位于皇城西北的善和坊,去官驿要近上许多,等到明日也可以直接从安福门回宫,就不用再往礼部绕上一圈了。
太子仪驾离开,还在府内的宾客全都出门相送,陆惊春喝得醉醺醺的,陆锦同怕她失仪,硬是给她灌了碗醒酒汤,再加上外面的凉风一吹,总算清醒了不少,和顾羲并肩站在檐下送她。
陆府距离官驿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出了巷子便能看见官驿的楼顶的灯,李藏璧虽然没醉,但也喝了不少,坐下的轿辇实在颠得她不适,便拍了拍扶手说要下来自己走。
她示意裴、郦二人陪同,对扛着辇轿的其他人道:“你们都先去官驿吧。”
那些人齐声称是,架着一个空辇快步走远了。
临近宵禁,路上行人寂寥,冬日微凉的夜风迎面吹来,让李藏璧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她低着头缓步走着,不断地踩过脚下一团团模糊的灯影,脑子里还在回想今日陆惊春说的那些话。
这七年,到底有谁真正好过?
权势背后是人心,母亲当年以她和哥哥为棋谋定这个计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郁郁地吐出一口浊气,一时间竟不知到底该怪谁。
离官驿还差一小段路的时候,几人已经能看见停在门口的太子仪驾和候在门口的官员,李藏璧努力缓下心绪,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侧头对裴星濯轻声道:“等会儿元玉会来寻我,你去接一下他,别让他被官驿的人发现了。”
裴星濯点了点头,应道:“好。”
……
官驿三楼有一个房间是专门为李藏璧备的,今日上值的官员得知她要来,早半个时辰就候在了门口,一路恭敬地将她送到了房间,李藏璧擡步走进去,听见裴星濯对那官员吩咐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殿下这边有我们看着。”
那官员应了声,道:“劳烦裴大人了,有什么事唤下官便好。”
官驿的房间不大,但极为干净整洁,还燃着她惯用的熏香,炭火也正是适宜,不远处的屏风后还放了一个备好的浴桶,正袅袅地冒着热气,桶旁的漆盘上细心地备好了皂角香胰等物。
约过了半刻钟左右,屋门被轻轻敲响,郦敏放下手中铺了一半的被子转身去开门,张了张嘴,把那句元先生咽下去,只侧身道:“您请。”
她还惦记着未完的活计,不知道是先铺好床还是先出去,指着床铺的位置犹豫道:“被子……”
元玉朝她笑了笑,说:“我来吧。”
郦敏只好收回手,在门外裴星濯挤眉弄眼的催促中退了出去,道:“好,您辛苦。”
元玉阖上房门,转身向坐在窗榻边的李藏璧走去,她一个人趴在小几上不知道看什么,下巴枕着手背,指尖在桌面上戳来戳去。
元玉在她对面坐下,也和她一样枕着手臂趴在小几上,柔声问:“殿下怎么了,怎么不高兴?”
二人的面容近在咫尺,鼻尖只差一点点就要蹭到一起,李藏璧被他这声殿下逗笑,歪了歪脑袋看他一眼,直起身来朝他伸出手,说:“过来。”
元玉依言拉住她的手,走了两步坐到对面,下一息便被她揽腰搂进了怀中。
二人自然地碰了碰双唇,倚着窗榻深处的软枕靠在一起,李藏璧伸手去摸他微红的脸,问:“醉了?”
“一点点,”元玉贴在她肩膀上,道:“今日没有殿下替我换酒,只能硬着头皮喝了。”
李藏璧笑了声,说:“现在倒是一口一个殿下的,白日里不晓得是谁那么放肆。”
听到这话,元玉长睫微掀,软软地嗔了她一眼,道:“那怪谁?”
李藏璧笑道:“我不是怕你吃醋吗,这也要怪我的话那我下回可不来了。”
“好罢,那怪我,”元玉慢吞吞地改口,整个人因为酒意上涌显得有几分迟钝,但还是眷恋地往她怀中靠了靠,说:“你最疼我了。”
二人就这么安静地拥抱着躺了一会儿,元玉像是又想起什么,仰头问她:“所以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李藏璧说:“因为……惊春和我说了一些话。”
她将陆惊春趁着酒意和她诉诸的话告诉元玉,语气中透着几分茫然,道:“我觉得很自责,但我又觉得错的另有其人……”她环在元玉腰间的手紧了几分,又道:“一开始我把错都归咎于母亲,觉得如果不是她把我和哥哥当作计谋中的一环,事情或许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可是回京两年——坐在太子之位上两年,我发现我竟然越来越能理解母亲的做法了……沈氏这般的百年豪族,势力盘根错杂,如若不是诛族之罪灭顶之灾,必然无法伤其根基,母亲此计虽险,但她也留了后手,想让我和哥哥顺着她的指示去往邕州府,待她肃清一切后再次归京,一切便尘埃落定……这样的话,哥哥就不会死,惊春和东方也不必自苦多年,我……”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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