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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刃里(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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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黛:“不好意思,我不吃辣。”

柳离雪:“唉,那就只能委屈我了。”

他刚要咬上一口,身后一阵冷风袭来,柳离雪飞快往旁边躲去。

浮幽咬牙切齿:“死孔雀,你想死吗!!”

柳离雪捧着鱼往宿玄后面躲:“你又不吃那不是浪费了吗?都这么有钱了干什么这么抠搜!尊主他打我,快拦他!”

他求生欲颇强,将宿玄往身前推了推。

浮幽气得头顶上蹭蹭冒鬼火,灵力幻化出鬼刃就要往柳离雪头上砍。

“尊主!!!”

桑黛无奈,刚要起身替柳离雪拦下这一刀,宿玄出手了。

他翻转手心,一抹幽幽的业火在掌心翻转,跳跃的火焰似乎是什么梦魇一般,浮幽看上一眼便觉得身上疼得慌。

昨晚被那业火烫的浑身都疼,身上的伤现在还没好,浮幽急忙后退。

宿玄挡在柳离雪身前,俨然一副护短的模样。

而那只死孔雀捧着他的银纹秋鲤咬了一口。

浮幽的心哇哇碎了一地。

某只孔雀却不识好歹狠狠皱眉,挑刺道:“啧,这鱼肉也就一般嘛,好腥,你花那么多钱买这东西,口味之独特让人难以茍同。”

说罢,将手上的鱼往宿玄面前递:“尊主尊主。”

要不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呢,柳离雪递个手,宿玄便颇为默契地燃起业火,一把将本就烤糊了的银纹秋鲤烧了个干净。

骨灰被风吹散。

柳离雪嘟嘟囔囔:“浪费我的辣椒粉,我阿娘磨的,我就带了那一瓶。”

宿玄点头:“本尊闻着也难吃。”

桑黛:“……”

浮幽:“…………”

几息工夫后,浮幽拔刀:“死孔雀,你爹今日要你狗命!!!”

柳离雪:“尊主!”

这次宿玄还未出手,桑黛看不下去了,拔出宿玄腰间的青梧剑迎了上去。

浮幽昨晚被宿玄重伤,桑黛此刻只需一剑便将浮幽挡了回去,顺便挑落了他的鬼刀。

剑修漠然收回剑,淡声道:“浮幽,我们毁了你一条烤——一条鱼,但你要的可是我的命。”

浮幽自然知道,昨晚宿玄没有杀他,便是桑黛的意思,否则以某只狐貍的性格,定是要将他打死在这里。

桑黛算是间接救了他一次,他不能对桑黛说狠话,只能恶狠狠瞪了眼躲在宿玄身后的孔雀。

宿玄与柳离雪一起长大,柳离雪性子从小就跳跃,嘴也欠,这些年没少惹人,却没人敢伤他。

一是因为他是孔雀一族的少主,二则是宿玄这人颇为护短。

柳离雪这只孔雀,宿玄可以使唤,但旁人不能使唤,更不能伤他。

两人说是主仆,更像是兄弟,当年宿玄夺位之时有多么惨烈,旁人不知道,浮幽这个白刃里之主自然是知晓的,当时陪在宿玄身边的只有一个柳离雪。

生死之交,兄弟之情。

敢伤这只孔雀一根羽毛翎,宿玄今日都得一把业火送他魂飞魄散。

浮幽捡起鬼刀收回,问:“妖王大人昨夜才来过,怎么了,这是想本城主了?”

宿玄眯了眯眼,冷声启唇:“你恶不恶心?”

浮幽:“……”

他忍!

他揽了揽破烂的衣服,冷冷道:“说吧,还想干什么?”

说到这里,生怕宿玄再给他下摄魂,浮幽补充道:“你应当也知道,我如今重伤,你若是再敢对我下摄魂,我的识海定严重受损,届时你什么都问不出来。”

宿玄知道,摄魂只是下下策,能问出来的东西定是没必要动用灵力。

他慢条斯理来到一旁的石桌旁,拂去上面的灰尘,又顺手将一旁的石凳清理了下,铺上一张锦帕。

宿玄道:“坐。”

浮幽刚要坐,那只孔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揪出他的领口往后拖。

柳离雪骂骂咧咧:“一把年纪了害不害臊,说的是你吗你就坐了?”

浮幽:“?”

却听见一旁安静的剑修应了声:“好。”

她放下青梧剑,在宿玄身旁坐下,宿玄还体贴地铺了张锦帕,恐脏了自家剑修的衣裙。

柳离雪自觉给自己也扫了个凳子,在宿玄的另一侧坐下。

三人齐刷刷看向浮幽。

浮幽:“……”

他竖起了大拇指:“你们真行。”

早知道,他当初就该在白刃里大门口竖个牌子。

——“狗与妖殿之人不得入。”

一旁的婢女吓得瑟缩,瞧见自己城主身上喷起鬼火,生怕他一个情绪失控把自己给烧了。

婢女忙跑过去给浮幽收拾出来一个凳子,小声道:“城主,您坐。”

浮幽坐下,下颌紧绷气得不行。

宿玄怡然自得从乾坤袋中取出茶具和茶水,先给桑黛倒了一杯:“喝点水,刚才吸进灰尘了吗?”

指的是那条被烧成灰的银纹秋鲤。

桑黛接过茶:“多谢,我还好。”

柳离雪捧着手,眼睛眨巴眨巴。

宿玄白了他一眼,看在他刚才表现出色将浮幽气得冒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于是将第二杯茶递给他。

柳离雪激动:“好嘞谢谢尊主!”

他也是有生之年喝上宿玄给倒的茶了!

浮幽:“……你们有完没完?”

宿玄擡眸:“不服?”

浮幽高傲扬起下颌:“不——”

宿玄淡淡收回眼:“不服憋着。”

浮幽:“…………”

“你们到底来干嘛的!!”他忍不住大声道:“没事就出门左拐下山去玩,别来我这里晃,我看得头疼!”

桑黛道:“我们来找你问些事情。”

浮幽:“我不想说。”

宿玄擡眼。

浮幽:“……有屁快放。”

桑黛点点头,双手捧着那杯热茶暖手,问道:“将仙绒草和天级灵根交给你们的人,跟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浮幽:“……”

他气笑了:“桑大小姐,你以为我会说?”

桑黛真诚道:“可是你不说的话,宿玄会下摄魂的,所以我建议你说。”

此话格外有理。

浮幽又忍了。

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寂苍那边我不知晓,但我这边,他答应……”

浮幽说到这里,话却忽然停住。

他攥紧了手,不知想到了什么,桑黛竟从他的眼底看出复杂的情绪。

挣扎,后悔,痛恨……

总之太多情绪杂糅在一起,她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看了些什么。

浮幽深吸口气,道:“他答应帮我救一人,只要你死了。”

桑黛:“救人?救谁?”

浮幽冷笑道:“桑大小姐,有些话这辈子我也不可能告诉别人,若你们还是不满意,那便来摄魂吧,大不了我自碎魂魄,你如今不想我死吧?”

宿玄果断满足他,道:“行,那本尊便来摄魂。”

桑黛急忙捂住他的眼睛:“不许!”

剑修的手捂住他的眼,宿玄的视线被她遮挡,只能闻到她衣袖上清淡的香气,感受到她微凉的体温和带着薄茧的指腹。

他眨了眨眼,长睫扫在桑黛的掌心,有些痒,她骤然间收回了手。

宿玄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剑修,喉结拼命滚动。

柳离雪捧了一把瓜子,边笑边磕,还给一旁的浮幽递了递:“来一把不?”

浮幽瞪他一眼:“你爹不吃,滚!”

他恨不得一刀碎了这只孔雀。

柳离雪伸出修长的手指了指他,痛心疾首问:“骂人会显得你很有文化吗?”

说罢,他根本不给浮幽回应的机会,又指了指自己,严肃道:“不,这样只会显得我很有素质,我不跟你计较。”

浮幽的拳头又硬了。

桑黛尴尬地喝了杯水,不看身边的宿玄一眼,努力稳住声音道:“浮幽,你的私事我可以不问,但有些事情,我只能从你这里得到答案。”

她压根不敢看宿玄,想也能想出来如果跟宿玄对视会听到什么鬼话,他的眼睛就差长在她的身上了。

桑黛努力让自己办正事,道:“浮幽,天级灵根到底在哪里?”

浮幽抱胸道,嗤笑道:“不知道啊,藏品都是随便丢的,你自己去找。”

宿玄看了他一眼。

浮幽:“……我真不知道,你就算摄魂我也忘了我扔到焚天境的哪里了,天级灵根这东西对别人来说是宝,对我来说就是个没用的东西,我又不需要它。”

“好,那我再问别的问题。”桑黛放下茶盏,一字一句问道:

“翎音前辈在哪里?”

浮幽的神色一僵,下唇紧紧抿着,瞳仁中跳跃出一抹暗淡的鬼火。

桑黛毫不避讳与他对视:“翎音前辈在哪里?”

浮幽勾唇道:“翎音?我怎么会知道,她一个渡劫境鬼修,连宿玄都能打得过,想去哪里自然就能去哪里,腿长在她身上。”

桑黛摇头,否认:“不,你知道她在哪里。”

浮幽冷笑:“你未免太看得起我,我不过一个小小的白刃里之主,修为也只是化神境。”

桑黛看着他的眼睛,道:“因为翎音出不了焚天境。”

浮幽的瞳仁微微骤缩。

桑黛道:“翎音前辈的脚被砍断了,不是吗?”

她昨晚想了许久与翎音见面的那一次。

翎音的裙摆很长,拖曳在地,桑黛看不清她的腿。

但是当时她与翎音独处一室,不过一小段距离,翎音走过来却花了很久。

她的头发拖曳在地,衣裙也拖在地上,像是平白矮了一小截。

可她的上半身很修长高挑,看得出来身高与桑黛差不多。

但站起身之时,却又生生比桑黛矮了一截。

桑黛的声音微冷:“鬼修不同于人修,他们虽以鬼魂修行,但肉身会束缚他们,因此许多曝尸荒野的鬼修很容易成为神智错愕的孤魂野鬼,如果我没猜错,你将厉鬼困在焚天境,用的法子便是找到他们的真身,困在焚天境的某个地方,让他们的鬼魂也无法离开焚天境。”

“六千年前,翎音前辈一个渡劫境修士,即使没了肉身化为厉鬼,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控制住的,因此是不是有人拿了她的肉身,布下禁术控制了她?”

“你们砍断了她的双脚,将她困在焚天境?”

桑黛的声音一句更比一句冷,到最后已经完全没有温度。

宿玄慢吞吞喝茶,瞧着一点也不关心的样子。

柳离雪沉沉叹气,也收起了不正经的样子。

只有浮幽冷眼看着桑黛,对她对视。

桑黛没再追问,安静等浮幽给答案。

时间一点点过去,久到宿玄喝完了一壶茶,正要再取出一壶之时,浮幽忽然开口。

“桑黛,不是我砍的,也不是我困住的她。”

浮幽沉声道:

“是她自己断了双脚,将自己困在了焚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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