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2/2)
“玉金戈是生意人,常在外奔走,未必是在家中学的秘术。”李星河神情恬静,语气不咸不淡,似乎对苏慕华所提之事并不如何关心。
“哦?这么说来,你此次并非去验收成果,那为何最后不动手杀了玉金戈?”
这问题实在太可笑,可笑到李星河只允许它在自己的脑海里出现一个很短的瞬间。
比一瞬还要短的时间。
“如果真是我做的,你认为你有发现的可能?”
冷淡的语气,难掩其间的笃定自信,苏慕华不由抬目看去,他视线里的李星河,眸色清冷淡漠,恍若雪山冰水,一时间竟令他头脑清明起来。
过往种种,那些他一度以为已被自己抛诸脑后的往事骤然跳入脑海,走马灯似得闪烁不停。
良久,苏慕华笑了,然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声,很长很长的一声。
“此情可待成追忆。”说话间,苏慕华挑起一侧眉梢,他的眉目极薄,微微一动便带着股渗人的锋利,“彻底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怀念,三师弟你说天下间真有这等愚蠢之人吗?将自己最看重的人往死路上送,又在人真的死了以后,不由自主地学起他的一举一动,甚至……那咄咄逼人的说话方式。”
雨,似乎变得更大了。
漫天的雨幕里,李星河的面庞一点一点变得青白。
苏慕华弯着一双眼,笑盈盈地看着李星河:“三师弟,你现在的表情可比刚才的真实多了,这才是我所认识的三师弟嘛。”
李星河松开衣摆下紧握的双手,说道:“我只是感到惊讶罢了,想不到二师兄你居然这么关心我,关心到连师尊的教诲都尽数忘却了。”
带着水汽的风迎面吹打而来,凄冷异常。
半晌,李星河抬起手,感受着划过掌心的清风,缓缓道:“以天地为尺,则苍生为蜉蝣,转瞬即逝,反观之,若以蜉蝣为尺,那人之须臾亦可为沧海桑田,不过感受的角度不同罢了。”顿了顿,李星河微微一笑,再道,“如此看来,这数年间师兄的耳畔所闻,尽是些顺耳甜言,那你可要小心了,顺境使人安逸,所谓物极必反,祸福相依啊。”
一字一字,李星河说得轻松淡然,其间却蕴含了无限杀意。
苏慕华双眸微眯,问:“你真没有要试验的想法?”
“师兄怎会以为我有?”
“为何不能这样以为?”
“怀疑,是角力的开始,看来你是真不想在江南继续安稳下去了。”李星河微微一叹,便是咄咄逼人,也显气定神闲,淡定从容。
苏慕华毫不退让:“威胁,不过是彰显你的心虚。”
李星河无意再与之纠缠,冷声道:“最后再说一次,这件事与我无关,如果我真出手,那结果就不会只是这样了,我的手段你该清楚。”
苏慕华闻言,却是笑了,魅惑动人:“三师弟,你是心急了吗?怎会如此,你的悠闲气度,你的从容淡定呢?”
李星河凝目而视:“苏慕华,再假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苏慕华斟酌一瞬:“那就直接切入正题,已经过去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日后你所经之处,我不希望再看到同样的尸体,若否,你也应该清楚我的手段。”
李星河遗憾:“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林溪村之事与我无关。”
“玄门秘术,除去已经死掉的,这世间唯有我们四人清楚,要怀疑那每个人都不能放过,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寄情山水的你。”
“那么你自己呢?”
苏慕华怔了一秒,好笑道:“我当然不会去练,你知道理由。”
李星河似是并不认同:“人是会变的。”
“现在主导权在我,你没有质问我的余地,我若真有心要杀你,风家,保不住你,至少他们保不住现在的你。”言谈间,苏慕华微微抬手。
这一瞬间,独属于苏慕华的气势终于不自主地喷发了出来。
同时,周遭,杀意顿起,如蛆附骨,如影随行,将李星河团团围住。
李星河见状,眼梢微动,神色淡然已久,说道:“若非如此,刚才那一剑我不会就那样收手。”
“很好。”苏慕华手腕一转,扬起的手指顺势抚上自己的鬓角,将其上的发丝勾至而后,“看来,你我已达成了初步的共识,这很好。”
“话说完了的话,叫你的走狗都退下。”
“真是无情啊。”苏慕华感慨,同时打了个手势。
四周杀气敛去,稀疏微雨依旧。
李星河不在理会苏慕华,径直转身,足尖轻点,跃下阁楼,拾起他遗落在雨中的油纸伞,一步一步,在雨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