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愚弄和混淆(1/2)
旁边幸存的白卫军呆住了,脸上褪尽血色,裤裆处瞬间湿透了一大片,浓重的骚臭味弥漫开来。他喉咙咯咯作响,看着那具还在无意识抽动的焦黑尸体,又惊恐地看着卡尔文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
卡尔文甚至没再看地上的尸体。他终于转向那个尿裤子的:“带路。找到小巴蒂·克劳奇。或者留下陪他。”他指了下地上那具焦尸。
白卫军筛糠似的猛点头,连滚带爬地在前面挪动,藤蔓依旧缠着他的腿脚,更像拖着一条沉重的锁链。亚历山大默然跟上,瞥过卡尔文。老板的平静像暴风雪前的死寂,比任何怒吼都让人心头发毛。
一路前行,又撞见了三拨人。同样的流程:亚历山大束缚捆扎,卡尔文询问。答案各一。
有哀求辩解的,有嘴硬破口大骂的。但只要得到“杀过红巫师”的肯定答复,无论是主动承认还是被卡尔文那双仿佛能透视灵魂的血红眼睛逼出来的——结果都一样。一道无声的白色闪电,一个瞬间蜷曲焦黑的躯体。
走廊里弥漫的焦臭味越来越重。亚历山大注意到,每一个遇到的白卫军,左手都齐刷刷地少了一根小拇指。切面整齐。像是某种扭曲的标记或惩罚。
终于,在城堡深处一间异常宽阔、却空荡荡的大厅里,他们找到了小巴蒂·克劳奇。
他背对着入口,站在巨大的拱形玻璃窗前,窗外是彼得堡铅灰色的阴霾天空和纷扬的细雪。
金发依旧耀眼,深灰色的呢子大衣剪裁得体。他似乎正在欣赏窗外的景致,姿态甚至称得上悠闲。
引路的白卫军软倒在地,抖得像寒风里的树叶。亚历山大撤去了藤蔓束缚。
卡尔文抬脚,毫不介意地踩过那个抖成一团的家伙,靴底踏在冰冷石地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得很清晰。
脚步声惊动了窗前的人。小巴蒂缓缓转过身。他那张英俊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观赏风景时的专注,湛蓝色的眼睛看过来时,甚至带上了点恰到好处的惊讶,像主人遇到了意外访客。完美的社交伪装。
但细看,那双湛蓝色的眼瞳深处藏着东西,一点极力压制的、快要溢出来的慌乱。他努力扯动嘴角,做出一个迎接的姿态,脸上的惊讶显得有点假,像临时贴上去的面具。
“噢…真…意外!”声音响起来,带着小巴蒂惯有的那种拖长了的调子,但底下有根不易察觉的弦绷紧了,还带点不易觉察的哑。
他手指不自觉地捻着厚重的大衣袖口,“卡尔文·卡佩?还有…亚历山大·贝科夫?”
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有点犹豫,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仿佛在确认某种信息,“真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们…客人们登门,难道不该…敲敲大门吗?
他瞥了一眼身后墙上触目的焦痕和被魔咒撕开的豁口,残留的魔法气息还带着火龙般的灼热。
“这地方还没收拾齐整呢,你们这样闯进来…叫我怎么招待?”他的笑声干巴巴的,像是喉咙被堵住了。
卡尔文看着他。看着那伪装完美的笑容,看着那双蓝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属于疯子的光芒。那些走廊里焦黑的尸体和少掉的小指,那些被虐杀的俄国人,都凝缩在这个人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定在小巴蒂几米之外。血红的眼睛像冰冷的晶体,钉在对方那张英俊的面具上。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毫无温度的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久别重逢的普通事实:
“学长,我来带你回家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藏在袖中的魔杖已然滑出,直指前方。
没有多余的开场白,甚至没有给小巴蒂任何组织狡辩或反击的间隙。卡尔文的动作快得像一道撕裂夜幕的闪电。
小巴蒂的反应也够快,几乎是本能地拔出了魔杖,一道粘稠的黑雾瞬间从杖尖喷涌而出,扭曲着化作毒蛇的形状,獠牙带着恶臭扑向卡尔文。
但他太慢了。
卡尔文甚至没有移动脚步,魔杖只是画出一个简洁凌厉的轨迹。刺目的白光炸裂开来,轻易将那黑暗构成的毒蛇撕裂、蒸发。
紧接着,卡尔文的魔杖向上一挑,再狠狠向下一划——仿佛无形的画笔勾勒出巨物的轮廓。
城堡冰冷的光滑地板上,金黄色的光芒迅速汇聚、凝结,一条由纯粹魔力构成的、水桶粗细的黄金巨蟒瞬间成型,鳞片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泽。它发出无声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带着千钧之力,以恐怖的速度缠绕而上。
小巴蒂·克劳奇湛蓝色的眼睛里终于不再是压制的慌乱,而是彻底被狰狞的疯狂取代。他狂吼着,杖尖爆发出数道切割力极强的暗光,试图切开那绞缠而来的黄金魔力。
然而,那些足以撕裂钢铁的诅咒打在黄金蟒身上,却只溅起几点金色的火花,连一道划痕都没留下。他拼命想幻影移形,但周围的空间仿佛被浇铸了铜墙铁壁,凝固得令人窒息。
几十秒,短暂得连一次像样的挣扎都来不及展开。
黄金蟒冰冷的魔法躯体已然将小巴蒂从头到脚缠绕得如同一个巨大的金色茧蛹,只留下一颗因缺氧和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脑袋暴露在外。
他徒劳地扭动着,身体被巨大的压力勒得咯咯作响,魔杖早已脱手,被甩出老远,在地板上孤零零地滚动着,最终停在卡尔文锃亮的靴尖前。
大厅里只剩下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声,来自那个被捆缚的猎物。卡尔文慢慢踱步上前,停在被缠绕的人面前一步之遥,亚历山大沉默地跟在他侧后方,警惕的目光扫视着空旷的大厅。
“带他回英国?”亚历山大走上去准备收拾残局。
然而卡尔文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不对劲。
被黄金蟒死死捆住的小巴蒂,尽管脸庞憋得发紫,眼中燃烧着疯子般的怒火,可他的嘴唇却紧闭着,牙齿几乎要咬进下唇里。
没有预料中恶毒的诅咒,没有对他“纯血叛徒”的唾骂,没有对“黑魔王伟业”的狂热宣言,甚至连一句失败者恼羞成怒的咆哮都没有。
他只是死死地、怨毒地瞪着卡尔文,用一种近乎要将人生吞活剥的眼神,却紧咬牙关,硬生生把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
这沉默,比任何咒骂都显得突兀,如同一幅狂热杀戮的画上,主人公的嘴巴却被硬生生抹掉了一块油彩。
这个在莫斯科煽风点火、组建私军、四处虐杀红巫师的狂徒,会这样安静地接受败局?在卡尔文的记忆中,小巴蒂·克劳奇那张嘴,绝不会在这种时候保持缄默,哪怕是被锁链勒住了脖子。那是一种压抑的、怪异的静默。
卡尔文的红瞳,冰冷的审视着眼前这个俘虏。是的,这个小巴蒂一直给卡尔文一种违和感,尤其是他的眼睛。
这个人的眼睛,不够疯狂,似乎总有一丝刻意为之的、不够纯粹的…表演感?
疑虑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卡尔文的心头,比魔力构成的黄金巨蟒更加令人窒息。他用一个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开口,声音低沉而笃定,像一块石头投入死寂的古井:
“你不是小巴蒂·克劳奇。”
这句话像一记精准的重锤,狠狠砸在被捆缚者精心构筑的面具上。那双极力模仿疯狂的湛蓝色瞳孔骤然收缩,那里面强装镇定的慌乱、怨毒,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瞬间破裂、消散。
紧接着,“小巴蒂·克劳奇”猛地爆发出一阵嘶哑而癫狂的狂笑。笑声像是用粗糙的砂纸摩擦着喉咙,在空旷的大厅里形成刺耳的回音,充满了得逞的快意和对眼前强敌的极端蔑视。
“哈哈…哈哈哈!卡尔文·卡佩!”他呛咳着,笑声里夹杂着肺部被挤压的痛苦喘息,声音却带着无比的畅快和讥讽,
“被黑魔王深深忌惮的卡尔文·卡佩!不过如此!哈哈…你抓错人了!堂堂卡佩先生,竟然被我用一个简单的复方汤剂就耍得团团转!
费了这么多力气,追到了莫斯科,追到了彼得堡,追到了这城堡的最深处…结果?你甚至不知道自己追错了目标!真是…绝妙的讽刺!哈哈哈哈!”
那笑声中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卡尔文的尊严。亚历山大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搭在魔杖上的手指收紧。
卡尔文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有那对血红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熔岩在极寒的冰盖下翻涌。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魔杖如同剑客刺出致命一击般干脆利落地一点——
“万咒皆终!”
无声的咒力瞬间爆发,精准地撞击在被捆缚者身上。没有绚丽的爆炸,没有剧烈的波动,那原本缠绕得密不透风的黄金蟒骤然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
更奇异的是,地上那人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形,像是褪下了一层粗糙的伪装。金色的发丝褪色、变短、蜷曲,化为凌乱的黑发。
脸部骨骼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轮廓坍塌、变形,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显现出来。
那是个面容削瘦、带着日耳曼人特征的脸孔,脸上还残留着狂笑之后的扭曲表情,但更多的是一种陷入绝境却成功戏弄了强敌的、近乎病态的得意。
身上的大衣也失去了原本华丽的剪裁,变成了一身沾着污渍、款式普通的黑色巫师袍。
“哈!咳咳…杀我了吧?卡佩?”那个黑发的德国人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喉咙因刚才的窒息和狂笑而严重受损,声音破碎嘶哑,每一个词都像是从砂轮上挤出来,伴随着痛苦的气流摩擦声。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因疼痛而痉挛,但眼中的疯狂却丝毫未减,反而因为撕破了伪装而更加肆无忌惮地燃烧着。
他艰难地抬头,目光越过卡尔文的靴子,死死盯着那双冰冷的红瞳,破碎的声音竭力拔高:
“你在浪费时间!白费力气!你在这里纠缠我这个无名小卒,像只被耗子戏弄的蠢猫…你知道黑魔王此刻在哪里吗?
他正在重生!真正的重生!不是那个寄生在婴儿躯壳里的软弱存在!他忠实的仆人…真正被委以重任的仆人…早已将一切都准备就绪!
就在此时此刻!你们这些废物,什么也阻止不了!黑魔王…伟大的黑魔王…他的力量即将完全回归!整个魔法界都将因黑暗主宰的复活而颤抖!
而你,卡尔文·卡佩,你只能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历史车轮碾过你那无用的愤怒…噗…”
一口污血从霍格嘴里喷出,溅在他自己肮脏的袍角。那血的颜色发黑,带着内脏破损的气味。刚才黄金蟒的挤压、窒息、咒语的反噬和剧烈的情绪波动彻底摧毁了他的身体机能,生命正在快速流逝。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瞳孔开始涣散,脸上却绽放出无比满足的、狂信徒般的笑容,那是对自己成为一场伟大阴谋棋子的深深满足:
“我看到了…黑暗的…荣光…降临…”他想喊出那个名字,但最后的力量也耗尽了,只剩下气流的嘶嘶声。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某个虚空中的点,仿佛看到了主人复活的辉煌场景,那是他生命的最高意义。
“火龙吐息!”
“轰!”
灼热的气流瞬间填满了大厅!
食死徒脸上那扭曲而满足的笑容,连同他涣散瞳孔里倒映出的臆想,和他残破的、尚存余温的躯壳一起,被一道狂暴的、金红色的龙息完全吞没!
没有警告,没有犹豫。
金红色的光芒在布满裂痕的玻璃后狂烈地翻滚、舔舐,将窗外彼得堡铅灰色的阴霾天空映得一片诡异的血红,又迅速暗淡下去,只在墙壁和地上留下大片焦黑的灼痕和玻璃上狰狞的裂纹,以及一小撮正在迅速冷却、飘散的灰烬。
大厅里一片死寂。
只有火焰残留的灼热空气在无声地扭曲翻滚,还有亚历山大刻意放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他眼角抽动了一下,目光复杂地扫过那片焦黑的空地,最终落在卡尔文的后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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