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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乐临清的回忆(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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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午时,一行人顶着那愈发猖狂的风雪,出现在了巷子口。

为首的,正是乐临清父亲,他身后跟着两名衙门的差役,推着一辆装得冒尖的小车。

车轮碾过厚厚的积雪,发出沉重的声响,娘亲听到动静,连忙迎了出来。

“当家的!”

娘亲看到丈夫的身影,悬了一早上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但目光随即落在了他身后满满一车的东西上,脸上的安心又被疑惑所取代:“这些……你不是去衙门了吗?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先,先进屋。”

乐临清的父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偏过头,避开妻子的视线,指挥着那两名差役,将车上的东西搬进屋里,堆在墙角。

娘亲见状也不好再多问什么,连忙上前搭手。

“这是?”爷爷在屋内,看着一趟趟搬进来的东西,也忍不住问了一嘴。

“是这样……”其中一名年轻的差役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哈出一口白气,放下东西后,客套地解释了一句:“县尊大人说,乐捕头接下来有重要的公务在身,这些是给家里的补给,让嫂夫人和老人家安心。”

搬完东西后,两个差役没有多留,只道了声嫂子费心,便又顶着那几乎能将人吹倒的风雪,匆匆回衙门复命去了。

但这番听起来体贴入微的话,落在娘亲和爷爷的耳中,心里咯噔一下,却是听出了全然不同的含义。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突如其来的厚待,必然意味着有事!

而且,是大事!

风还在吼,雪还在下,天地间一片苍茫。

“爹爹!”

乐临清听到动静,也像只快乐的小麻雀,从屋里跑了出来。

她可不懂大人们之间那份凝重的气氛,只看到爹爹回来了,还带回了好多东西,欢呼一声,便扑了过来。

“哎!”

父亲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屋子里,炭火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轻响,可那温暖的气息,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愈发凝重的、山雨欲来般的压抑。

时间不允许他再拖延了。

外面的风雪,每时每刻都在变得更加狂暴。

他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墙角那堆东西,对女儿说道:“清清乖,去看看那些东西里,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

“好哦!”

支开乐临清后,他回过头,对着爷爷说:“爹,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但到底是知子莫如父。看到儿子脸上那副憋着事、快要被活活憋死的臭样,爷爷便知道,今天这事,只怕是躲不过去了。

爷爷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烟斗在鞋底上磕了磕,又重新别回腰间,跟着他走到了屋檐下,风雪稍小一些的角落。

娘亲迟疑了一下,也默默地跟了出去。

风在屋檐下打着旋,发出呜呜的、像是野兽在寒夜里孤独的呜咽。

“到底出啥事了?”爷爷开门见山地问。

“山上的事,比想象的还糟。”乐临清的父亲没有说出那具被钉在门上的尸体,那太过惊悚,他只是用一种极为克制的语气,补充了一句,“金乌观里……没人了。”

“啊?”娘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那可怎么办?”

“县尊大人给了两条路,”乐临清的父亲垂着眼,看着脚下的雪地,“一条是等死,另一条……是派人去府城求援。”

“求援?”爷爷立刻明白了什么,望着风雪,喃喃道:“可这天寒地冻的,路上全是白毛风,怎么去?”

“我带人去。”乐临清的父亲说。

“不行!”娘亲一把拉住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声音颤抖:“你说什么胡话!你看看外面,那叫路吗?那就是个鬼门关!你出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县尊大人给了我宝物护身。”

“那也不行!我不让你去!我们不去!家里有米有炭,我们一家人就在一起,哪儿也不去!天塌下来,我们就一起扛着!”

娘亲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又拼命地压抑着,不敢太大声,目光下意识地瞥向里屋的方向,生怕惊动了那个还在翻找好吃的小小身影。

乐临清的父亲依旧没有抬头,像一尊沉默的石像,任由妻子抓着自已的胳膊。

“让他去吧。”

爷爷再次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是捕头,吃的是朝廷的饭,拿的是县尊大人的俸禄。如今镇上有难,县尊大人信得过他,派他去办这趟差,他没有不去的道理。”

“可……”娘亲还想说什么,却被爷爷抬手打断了。

“家里,有我跟你娘在,不用你操心,你只管把这趟差,给县尊大人办好就行。”

爷爷上前替儿子理了理那被风雪打湿的衣领,叮嘱道:“路上,自已当心。”

“好。”

“当家的…”

娘亲看着他,缓缓摇头,眼中泪光闪烁,可看着自已男人坚定的目光,她知道,自已劝不住的。

乐临清的父亲抬起手,抓住她攥得发白的手,一根一根地,轻轻掰开。

她的嘴唇翕动了数次,所有的劝阻、担忧、不舍,最终都化作了一句压抑着哀求的、几不可闻的话:“再去……看看清清吧。”

乐临清的父亲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屋内。

里屋,乐临清正在仔细研究那些送来的东西,旁边,大黄也正好奇地用鼻子嗅来嗅去。

“清清。”父亲来到她的跟前,蹲下身,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啦?”乐临清回头,仰着小脸,却发现爹爹的脸上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很奇怪的表情。

“爹要离开一段时间……会有点久。”乐临清的父亲低下头,看着女儿那双清澈得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睛,有很多话想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哦!”乐临清好奇地问。“爹,你又要去抓坏蛋了吗!”

乐临清的父亲动作一顿。

“是啊。”他的声音干涩,却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意,“爹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打一个很大很大的坏蛋。清清在家,要听爷爷奶奶和娘的话……”

一时间,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说,想叮嘱她以后要乖,以后要……最终,这些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简单的话:“等爹回来,给你带比金乌车车还好玩的东西。”

“好哦,那爹什么时候回来呀?”乐临清并不懂分离的沉重,反而歪着脑袋,满心期待地说道:“还有糖葫芦,到时候要给我带糖葫芦哦!”

“好!”他郑重地承诺:“爹很快就回来,给你带最大、最甜的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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