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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乐临清的回忆(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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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松开手,站起身,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

他的身影,只在门口停顿了一瞬,便毅然决然地踏了进去,乐临清只能看到爹爹的身影,被门口那片巨大的、汹涌的白光,一点点吞没。

许久。

娘亲才从屋外回来,门被重新关上,将屋外的风雪隔绝开来。

“娘,你眼怎么红红的?”乐临清注意到娘亲眼角红红,连忙关切的问道。

“是被风吹的。”娘亲蹲下身,看着乐临清,努力地忍住几乎要崩溃的情绪,吸了吸鼻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叮嘱道:“风好大,刮得娘眼睛疼,所以清清今天不能乱跑,不能去外面吹风哦。”

乐临清看着娘亲,聪明的她立刻意识到,娘亲肯定不是被风吹的,是因为担心爹爹。

爹爹是去打大坏蛋的,大坏蛋肯定很坏,娘亲才会担心得哭鼻子。

但自已,是个勇敢的小老虎,从来不哭鼻子!

于是,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乖巧地说道:“嗯嗯,我最听话啦!”

不过,既然是风的错,那风就是坏蛋!

于是乐临清又说道:“风坏坏,我帮娘打它!”

说着,她还对着空气挥了挥小拳头,口中咻咻作响,煞有介事的。

娘亲被她这副认真的小模样逗笑了,心里的那份悲伤,似乎也被冲淡了些许。

而当天下午,乐临清就得到了一个打败邪恶大风怪的机会。

为了防止雪再继续下大,压塌了房屋,爷爷开始对家里进行一次彻底的加固。

他先是搬来梯子,仔细检查了堂屋里那几根承重的木梁,用手在上面敲敲打打,听着回声,确认没有被潮气侵蚀。

因为大雪,不能去外面玩的乐临清自然而然的带着大黄,成为了爷爷的小跟班,背着手,迈着八字步,跟着爷爷在屋里走来走去,爷爷指哪儿,她就看哪儿。

在检查完木梁后,爷爷便带着乐临清,开始进行最重要的工作,堵住所有可能漏风的缝隙。

他们用的是最古老也最有效的法子:浸了水的旧棉絮,和着黏性十足的黄泥。

“清清,递块泥巴过来。”

“来啦!”

“清清,递团棉絮。”

“嗯嗯!”

乐临清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

每当爷爷堵住一条缝,她就觉得自已是和他一起,打败了一只想要偷偷溜进来,名为白毛风的小怪兽。

她的小脸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干劲十足。

很快,门窗的缝隙都被堵上了,乐临清四下搜寻,忽然感受到一阵阵寒风,回头一眼就盯上了火塘上方,墙壁里那个朝向室外的、用陶土烧制的圆形风斗。

她指着兴奋地喊道:“爷爷,这里!这里还有一个黑乎乎的洞洞!”

爷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摇了摇头,用一种她能听懂的方式,认真地解释道:“这个洞洞可不能堵。”

乐临清不解地问:“为什么呀?它也在偷偷放风进来!”

“因为它呀,是留给屋子里那些调皮的‘炭火气’出去玩的小门。”爷爷耐心地说,“要是把这个小门也堵死了,那些‘炭火气’出不去,就会留在屋子里陪我们睡觉。到时候,我们所有人,包括大黄,都会跟着它们一起睡着,睡得好沉好沉,再也醒不过来啦。”

乐临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还是觉得那个洞洞在漏风,是个坏蛋,但既然爷爷说它是个重要的小门,那就只好先放过它了。

晚上,家里余下的那几只曾经耀武扬威的邪恶大鹅,也全部倒下了。

屋外风雪交加,本来也很难顾得了它们,更何况现在还养着,简直就是‘粮食’吃粮食了,为了不浪费,只能送它们进乐临清的小肚子里了。

对于大鹅,乐临清是很热情好客的啦,揣着香喷喷的鹅腿大口大口地吃着,就连大黄也吃了个欢。

只是在屋外,雪没有片刻停歇,风的咆哮,也从未止息。

夜里,风声又大了不少,但屋内的火塘里,炭火烧得正旺,将室内烘烤得温暖。

吃饱饱的乐临清睡的很香,但娘亲却难以入睡。

她睁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屋外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狂暴的声响。

她的心,也随着那风声,飘向了不知多远之外、那条被无尽风雪掩埋的求援之路上。

他……还好吗?

宝物真的能护住他吗?

他冷不冷?饿不饿?

时间,在无边的黑暗与恐惧中,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娘亲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时——

“咔嚓——”

一声尖锐而爆裂的巨响,猛地撕裂了风的咆哮!

娘亲的身子猛地一僵,心脏在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下意识地护住怀里的乐临清,第一反应是屋顶的横梁断了!

但抬头,室内并没有什么变化,乐临清也只是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小嘴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唧,便又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隔壁爷爷的房间里,也传来了急促的响动。

爷爷只披着一件外衣,手里举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冲了出来,脸上满是惊骇:“怎么了?!是房顶塌了吗?!”

娘亲摇了摇头,两人借着油灯的光,紧张地检查着屋里的每一根梁木、每一寸墙壁。

屋子,完好无损。

可那声恐怖的断裂声,却依旧在耳边回响,真实得不容置疑。

“是外面……”爷爷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不会是哪家塌了吧?这个天气可是要命过啊!”

娘亲掀开被子,胡乱地披上一件外衣,也跟着下了床。

两人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一股夹杂着冰冷雪籽的狂风瞬间倒灌而入,吹得油灯的火苗一阵剧烈地摇晃,几乎要熄灭。

外面的景象,让两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巷子口,那棵爷爷几乎看着长大的松树此刻已经拦腰折断,巨大的树冠轰然倒下,将巷子堵了个严严实实。

像一头死去的、沉默的巨兽,横亘在那里。

纷扬的落雪,很快便将那嶙峋的枝干和裸露的、带着新鲜木茬的断口,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像是在为它的死亡,披上一层廉价的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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