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案子(1/2)
来到长安以后,纪清越发现想要打听到皇家的信息并不难,只要不涉及隐私的辛密事,官府并不会限制百姓的言论自由,因此在街上闲逛时,他常常能听见人们毫不避讳地谈论皇家贵族的言论。
就比如这位重回百姓视线的固安大长公主。
固安大长公主十四岁嫁入吐谷浑,在和亲的四十八年期间,使惠帝统治下的大黎得以喘息,集中兵力对抗北境的回纥,当时若吐谷浑与回纥联合,说不定大黎早已亡国。
与其他魂断异乡不得回归故土的和亲公主相比,固安大长公主是幸运的。
如今固安大长公主已是花甲之龄,丈夫为吐谷浑王,儿子也将会是下一任吐谷浑王,她在吐谷浑的地位早已不可撼动,接下来只要安稳地颐养天年,就能顺遂地度过一生。
天不遂人愿,吐谷浑王不幸病逝,在大黎的协助推动下,新王掌权,吐谷浑政权恢复稳定,固安大长公主已然再无牵挂,唯有一心回归故土。
于是她上书与大黎,恳求皇帝允她返回长安,许她在长安迁化。
人们早已遗忘这位大长公主,随着皇帝准许,百姓才记起还有这样一位默默无闻舍身许国的女子滞留吐谷浑。
每年春末,附属国都会向大黎进行朝贡,而大黎也会向进贡国回赠礼物,形成一种礼尚往来的稳定关系。
从入夏一直到秋末,贡品会陆续抵达长安,届时皇帝会收到西域诸国、吐谷浑、回纥等国送来奇珍异宝:珊瑚、珍珠、象牙、药材、香料、动物等,其中动物是贡品中最为显赫的一类,受喜爱程度已经超过珠宝,被视为稀世之宝。
……
纪清越与李二郎一直闲聊到三更的梆子响起,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话题,一同挤在长榻上相拥而眠。
得益于洪玉掌握下的官府悉心经营,棉花种子顺利流向更多人手里,越来越多西北百姓拿到棉花种子,用来种棉花的田地也越来越广阔,虽然规模不如纪清越所预料的那样,但至少有一点让他感到欣慰——棉种没有被地主勋贵垄断,官府支持下的商队和其他私人商队开始将棉种带去更多地方。
除了西北,长安郊外的地里也开始出现棉花。
四五月是种棉花的季节,纪清越决定重新做回卖棉种的老本行,催一催进度。
平淡的日子未因李二郎到来而出现变化,纪清越除了按时开店,就是回到画里处理做不完的农活。
过了两日,纪清越忽然发觉这两兄弟都十分忙碌,白日不见人影,相比于李二郎闭坊前就会回来,李三郎却是忙得昼夜颠倒,三日里有两日睡在大理寺。
难道前两天的那场突发公务还没有处理完?
这夜,李三郎回到家,主动说起手头上的公务,他挑着能说的说给纪清越:“前两日开始陆续有人来报官,怀远坊内发生胡商被害案,如今还未查出凶手,纪阿兄平日在家切记要小心谨慎,提防进店的生人。”
纪清越小吃一惊,竟然是命案,而且遇害的都是胡人!
李二郎已经有所耳闻,闻言皱起眉头:“几起案子?”
“三起。”李三郎揉了揉发涨的额头,若是一起三人遇害的命案还好,如今却是三起不同的命案,刑部与大理寺压力格外大,他们这几日都在尽全力侦办此案,却未有实质性进展,“今日已是案发第三日,纵使大理寺有意压制消息,却也拦不住百姓议论,明日怕是要传得全城皆知。”
嚯!竟然是三起独立的案子!
怀远坊里住的多是胡商,这下突然死了三个胡商,肯定是闹得满城风雨。
“如此说来,便是同一日死的三人相隔不同日子被人发现?”李二郎结合自己听到的消息,敏锐地发现案件的内情。
李三郎用沉默肯定兄长的猜测。
最初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命案,没曾想之后陆续有人来报案,仵作检查被害人尸身时,惊讶地发现这三人竟然都是同一天死亡,只因被发现的时间不同,才导致他们先入为主地误以为三人不是同一天被害。
李二郎敏锐地提出疑问:“这三人做的甚么经营?”
“表面上做的丝绸倒卖,实则藏着桑蚕走私。”在纪清越疑惑的眼神下,李三郎预判兄长们的想法,郁闷地摇摇头:“三人携带的过所与其他文书皆为造假,我们查验后发现过所上记录的地方皆无对应登记,代表这三人不是以如今的面貌走其他路径进入长安,便是用另一副打扮经由假过所上的路来到长安。”
李二郎给出第三种假设:“亦或是乔装打扮走别的路……无论是哪种假设,这伙人定有第二本过所,如今找不着,无非是被拿走了。”接着李二郎又问:“假过所上是甚么路径?”
“三人分别由南诏、真腊、骠国进入剑南道一路北上。”
在李二郎额外解释下,纪清越了解到这三个名称代表的是位于大黎东南的藩属国,直接或间接与大黎接壤。虽说三人并不是广义上通过西北商路进入大黎的胡商,但大黎对来自异国经商的商贩都称为“胡商”,这三人都是来自东南亚的“胡商”。
面对兄弟俩的忽然沉默,纪清越歪头表示不解:“他们的面貌应该与我们北方常见的胡商有很大区别,这不就能证明他们的确是从东南诸国来的?里边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三郎沉吟片刻,回答道:“他们三人面貌的确与西域胡商大为不同,大理寺已派人前往南蛮调查,查实情况还需一段时间。若他们当真出自南蛮,只怕其中隐情更为复杂……”
李二郎微微点头,像是在打什么哑谜,听得纪清越是一愣一愣的。
“纪阿兄,你可知贸易之路并非只有熟知的那条?”
纪清越来到这个世界,就知道有一条贯通东西的经济大动脉从长安经由西北诸国链接遥远的西域,这就是人们熟知的丝绸贸易之路。
大黎地域广阔,周围的国家、部落数不胜数,自然不止一条贸易之路。
南方也有贸易之路:茶马道、灵关道、牦牛道……
纪清越从中了解到新知识,同时更加不解兄弟俩在苦恼什么:“然后呢……?”
“纪阿兄,无论是哪条贸易之路,从来都是大黎做主导,未有颠倒,可这三人以倒卖丝绸为由走私桑蚕来到大黎,你可曾发现其中与他们初衷相悖之处?”
在李三郎引导下,纪清越恍然大悟!
如果说他们三人是从东南亚的小国来大黎走私桑蚕,那么他们就不该来到长安,长安不是桑蚕业的兴盛的地方,南方才是!
所以三郎才说里面的隐情更加复杂。
见纪清越已经明白其中关窍,李二郎和李三郎继续顺着浅显的线索一点点剖析。
“虽然这三人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关联,但假过所上记录的路径近乎相同。”这也是大理寺为什么会把三起案子并做一起的主要原因。
纪清越跟上两人的思路:“三郎你说过,他们表面上都是丝绸商贩,可暗地里做的是走私桑蚕的买卖……”
在大黎,为了保护丝绸产业,禁止出口桑种和蚕种,走私桑种和蚕种是大罪,虽未有私藏武器胄甲那般严重,但也是要入狱量刑的,严重的可处以极刑。
“寻常的商贩皆是小心翼翼、适可而止,他们这样大胆,不惜顶着走私桑蚕的罪名也要来到长安,恐怕要掩饰的真相比走私桑蚕的罪名更严重。”
案子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李三郎很是焦躁,他早就想到这层,苦于没有更多的线索,无法得知这些人从哪里来、运送什么东西来到长安以及进入长安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纪清越和李三郎交谈时,李二郎一直沉默着,他总觉得还有什么浅显的疑点被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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