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刘备治蜀之法(2/2)
李星群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着疲惫:“今日请那些士大夫喝酒,就是想让他们松口,把囤积的陈米拿出来换铁器。工坊那边急着造农具,可铁矿运得太慢,再拖下去,春耕都要误了……”
他抬眼看向赵新兰,语气诚恳:“属下知道这样饮酒不妥,可这些人疑心重,不陪他们喝几杯,根本不肯吐实。让公主见怪了。”
赵新兰眉头微蹙,指尖在案几的青玉镇纸上轻轻摩挲,镇纸边缘的冰裂纹被摩挲得发亮:“可是你这样做,对百姓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们坐在火车上远远眺望,大同府西边城池一片死寂,连条狗都看不见——那城墙下的荒草都快长到半人高了,这哪里是治理,分明是把人逼进了笼子里。”
李星群猛地站直身子,腰间玉带硌得肋骨生疼,酒意被这话冲散了大半。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的汗蹭在鬓角:“公主有所不知,西边只行约法三章,看似宽松,实则让那些暗藏祸心的人没了顾忌。这几日已经出了七起斗殴、三起抢粮的事,昨日还有个卖菜的老汉被打断了腿,百姓怕惹祸,自然不敢出门。”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咽下酒气,声音沉了些,“我的法子是从史书里学的——刘备入蜀后,继承刘璋的宽纵政策,结果豪强占了半个蜀地,政令出不了成都。后来诸葛亮先松后紧,起初让他们占些官田,等民怨积得像春汛的洪水,再突然清查土地、斩了几个带头闹事的豪强,借着百姓的怨气立威,才稳住了局面。虽有动荡,却能速成。”
“可也有失败的例子。”苏铁冠往前一步,藏青袍袖扫过案边堆叠的卷宗,最上面那本《大同府户籍册》“啪”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朱批。他弯腰拾起来,指腹按着泛黄的纸页:“王莽改制时,也是想先放纵土地兼并,再突然收紧——结果呢?豪强们拿着圣旨当擦屁股纸,疯狂吞并良田,等朝廷要收回来时,他们直接带着家丁反了。政策反复得像拉锯,最后天下大乱,连长安都被烧了。现在城里的契丹人本就抱团,前些日子还有人看见他们在城西的破庙里聚着,要是借着这混乱勾结起来……”
李星群点头时,案头的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火星子溅在他手背上,他浑然不觉。“没错,他们已经勾结在一起了。”他屈起指节叩了叩桌面,声音里带着冰碴,“这几日西边的铁匠铺总丢铁器,粮仓的锁被撬了三次,每次都只少几十石粮——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有组织的,他们在囤兵器、备粮草。”
赵新兰握紧了腰间的羊脂玉佩,玉佩被体温焐得发烫,指尖却泛着冷白:“他们人数可不少,光靠咱们现有的五千护卫,能应付吗?”
“公主放心。”李星群的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大同府舆图,指尖落在雁门关的位置,语气笃定如钉,“我们早算好了时辰,根据朝廷的命令,杨家军就要过来换房了。到时候让他们从西门攻,咱们的人从东门堵,内外夹击,保管他们跑不了——连只耗子都钻不出去。”
“那些人也不是傻子,”赵新兰追问,眉峰拧成了疙瘩,鬓边的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就不怕他们提前察觉,带着人往北边的草原跑?或者干脆狗急跳墙,先动手烧了工坊?”
李星群嘴角勾起一抹冷意,那笑意没到眼底,倒像是结了层薄冰:“这样最好。真要是狗急跳墙,正好把藏在暗处的都引出来——那些平日里装老实的契丹族长、前齐的旧军官,一个个都得现原形。到时候一网打尽,省得日后麻烦。”
周清真忍不住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颤音,他从袖中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可西边总有无辜的契丹人吧?他们或许只是被裹挟的,咱们何必赶尽杀绝?”
“周大人心软了。”李星群摇头时,喉结上下滚动,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又几分决绝,“我们不是圣人,救不了天下人。咱们是汉人,就得先护好汉人的周全。等大同府的汉人能安稳种田、孩子能进学堂念书、娘们敢在夜里开门纳凉了,再谈别的不迟。”
吕宋人给自己的教育,到现在李星群都没有忘记,李星群想着好好对待他们,结果他们呢,直接导致当初太原的陷落。虽然现在苏哈托已经被废除武功关在了监狱之内,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然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虽然严格的来说,好像当初自己也没有实力掌控大局,现在翁俊民那些人手里面还有不少人,现在就人数来说,他们都还比自己的人多。
赵新兰抬手止住还要说话的周清真,她的指尖在周清真的袖子上轻轻一按,目光落在李星群身上,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这一点你做得没错。乱世之中,容不得半点心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正好借这个机会,把潜在的敌人都清干净,省得年年防、日日怕。”
“正是。”李星群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如石,“有些毒瘤,不流血是剜不掉的。要是放任他们藏在阴影里,十年、二十年,甚至几十年都不得安宁——咱们这辈子耗得起,孩子们耗不起。”
赵新兰站起身,烛火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裙摆扫过地面的青砖,发出轻微的声响:“好,就按你说的去做。需要调兵或者传信给太原府,直接让人去找我——我的令牌在大同府境内,比驿站的火票管用。”
李星群抱拳躬身,腰间的佩剑撞在甲片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声音掷地有声:“属下遵命。”
烛火在案头明明灭灭,韩严法等人的脚步声渐远,最后一道门轴转动的轻响过后,大堂里只剩赵新兰与李星群两人。窗棂外的风似乎也柔和了些,只偶尔卷起几片枯叶擦过青砖地。
赵新兰转身时,眉梢的凝重已散得干干净净,她走到李星群面前,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星群,你这一口一个‘公主’叫的,是还在生我的气?”
李星群被她戳得往后退了半步,腰间的佩剑撞在廊柱上,发出轻响。他挠了挠耳根,耳尖泛着红:“不敢生气。只是方才那么多同僚在,叫‘新兰姐’……终究不合规矩。”
“规矩规矩,就你规矩多。”赵新兰捂嘴笑起来,眼尾弯成两弯月牙,鬓边的珍珠耳坠随着笑声轻轻摇晃,“嘻嘻,所以你还是气了。方才在众人面前那般严肃,原是攒着脾气呢。”她忽然拽住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声音软得像浸了蜜,“这一次是我不好,不该在人前那样问你。你看,府衙的茶都凉了,就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李星群望着她仰起的脸,烛光在她眼底跳跃,那点方才被议事压下的娇憨全浮了上来。他想起方才在众人面前,她板着脸问“李大人就是这样治理大同府的吗”时的模样,再看此刻拽着自己袖子撒娇的人,终究是没忍住,嘴角泄出半丝笑意。
“我本就没生气。”他伸手想把袖子抽回来,却被她攥得更紧,“只是……方才那些话,让周大人他们听见,怕是要议论你。”
“议论便议论,”赵新兰仰头瞪他,眼尾却带着笑,“我是公主,他们还能议论出花来?再说了,我方才那般问你,也是想看看你这大同府的底气究竟足不足——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她忽然松开手,转身从案上拎起一盏未凉的茶,递到他面前,“喏,赔你的茶。方才在众人面前,算我语气重了些。”
李星群接过茶盏,温热的瓷壁熨着掌心。他望着她眼尾的笑意,终究是叹了口气:“下次……下次在人前给我留些脸面就好。”
“知道啦。”赵新兰笑得更欢,眼尾的细纹都染上暖意,“快喝茶吧,再放着真要凉透了。等杨家军到了,可有你忙的呢。”
李星群低头抿了口茶,茶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檀香漫进鼻腔。他忽然觉得,方才议事时的剑拔弩张,倒像是这暖茶前的铺垫,再烈的火气,终究抵不过她这声带着笑意的“星群”。
窗外的风卷着一片落叶掠过窗纸,在烛火里投下转瞬即逝的影子,像极了此刻大堂里悄然漫开的、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