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湖的规矩(1/2)
林清清想上前交涉,裙裾刚扫过青石板上的裂纹,手腕就被一股不容挣脱的力道攥住。廖关过的指腹带着常年修行磨出的厚茧,粗糙得像砂岩石,捏得她小臂的皮肉微微发颤,连腕间那串菩提子都硌进了肉里。
“让我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白浪河水脉特有的清冽寒气,“上去念经,还不如给城根的野草听。”
“师弟你……”林清清还想说些什么,抬头却撞进他坚定的眼神里。那目光里没有半分退让,让她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讷讷点头。
城门内侧的仪仗队已如两列铁树般排开,灰衣弟子们的长戟斜指地面,寒光顺着戟尖流淌,在青石板上投下参差的阴影,恰好构成一道仅容单人通过的逼仄通道。
为首的八抬大轿蒙着三层墨色纱帘,轿顶鎏金的宝葫芦在日头下晃眼,轿杆上雕刻的浪涛纹流转着淡青色灵光,随着轿夫的步伐轻轻起伏,倒真有几分土皇帝出巡的僭越排场。
廖关过忽然抬脚,玄色靴底精准地碾过赵姓武者的手背。“咔嚓”一声脆响像咬碎了冻梨,那货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哭,声音刺破城门洞的回音,惊得檐角的铜铃乱响。
“叫什么?”廖关过慢条斯理地碾动靴底,仿佛在碾死只爬过脚背的蟑螂。他垂眸看着地上打滚的人,眼尾挑出抹嘲讽,“你们沧海派是改行当戏班了?出门带这么多敲锣打鼓的,是打算在这儿搭台唱戏台子?”
赵姓武者的眼眶肿得像两颗烂桃子,血痂糊住了半张脸,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廖关过:“你别嚣张!等会儿我们长老……”
赵姓武者的眼眶肿得像两颗浸了血的烂桃子,血痂混着污泥糊住半张脸,唯独那双眼睛亮得吓人,怨毒的光死死剜着廖关过:“你别嚣张!等会儿我们长老……”
“定会给你收尸?”廖关过嗤笑一声,尾音里淬着冰。他像拎小鸡似的揪住对方后领,那身被打烂的锦袍在他手里皱成团破布,随手往仪仗队脚边一掼。“咚”的闷响震得地面发颤,赵姓武者的脸结结实实撞在青石板上,两颗带血的门牙混着唾沫星子喷出来,在地上洇开点点暗红。
廖关过慢悠悠掏出块月白帕子,仔细擦拭着指缝间沾着的血渍。他擦得极认真,指节转动的弧度比擦拭自家那柄参差剑时还要上心,仿佛沾在手上的不是人血,而是洗不掉的墨渍。
轿子旁的灰衣弟子们顿时炸了锅,三十柄长戟“唰”地齐齐抬起,寒光凛冽的戟尖在日头下连成一片银网,精准地锁定了廖关过周身大穴。
可仪仗队的步伐却猛地顿住,前排几个轿夫的脚像钉在了原地——他们在沧海派门前守了三十年,见过拍砖骂街的莽汉,见过撒泼打滚的泼妇,却从没见过有人敢这样,在几十柄长戟面前,把长老亲传弟子当死狗似的摔。
“放肆!”轿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怒喝,蕴含着筑基期法力的声浪如同重锤砸来,震得林清清鬓角的银饰叮当作响,“哪来的野小子,敢在我沧海派门前撒野?”
轿帘被三根枯瘦的手指微微掀开,墨色暗纹的帘布下,仅露出半只浑浊的眼。那道包含法力的威吓声随之而来,像裹着冰碴的鞭子,抽得人耳膜生疼:“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沧海派门前放肆?”
话音未落,仪仗队弟子们的甲胄都跟着嗡嗡震颤,连城门洞上方悬挂的灯笼都剧烈摇晃起来。林清清的裙摆下意识往前行了半寸,手腕却被乐栖梧像捉兔子似的捂住。
小姑娘踮着脚尖,发髻上的琉璃珠蹭着林清清的耳廓,气音里裹着焦急:“师姐别去!廖师兄连玄武令牌都亮了,这时候讲和就是添乱!”她眼睛瞪得溜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刚才廖关过拔令牌时,她看得真切。
林清清望着乐栖梧坚定的眼神,终究是叹了口气,长睫在眼下投出片灰影,捏着拂尘的手指缓缓松开。
廖关过根本没理会轿内的质问。他转身走到城门内侧,指腹抵住令牌边缘那圈磨损的云纹,轻轻一扣。“咔”的脆响里,巴掌大的玄铁牌坠在掌心,边缘还沾着几星木屑。他眼皮都没抬,就着衣襟蹭了蹭,把令牌擦得乌光锃亮,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刚在自家后院摘了个熟透的果子。
“哪来的小门小派,真是不入流。”他掂了掂令牌,声音漫不经心,却像块石头砸进冰湖,在城门洞子里撞出层层回音,“连玄武卫的牌子都不认识?”
话音未落,他周身突然涌起淡蓝色的灵力涟漪,筑基期的威压如白浪河涨潮时的水头,浩浩荡荡往前推去。轿子里顿时涌出股灰黑色的气流,像煮沸的墨汁般与蓝光撞在一处。
空气在刹那间凝固,长戟的寒芒都顿了顿,连风都绕着这圈无形的屏障打旋。仪仗队的弟子们握着戟杆的指节泛白,喉结在僵硬的脖颈上滚动——这两股气势碰撞的力道,竟让他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小辈!”轿子里的声音淬着冰,纱帘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边角扫过轿杆上的浪涛纹,激起细碎的灵光,“这里是黑曜城!做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掂量?”廖关过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他突然屈指弹了弹令牌,玄铁相撞发出清越的脆响,“你们沧海派是练傻了,还是觉得……”他故意顿住,手腕猛地一扬。
玄铁令牌化作道乌金流光,划破空气时带起尖锐的哨音,“嗤”地撕开三层纱帘,像利箭射进漆黑的靶心!
“噗——”
轿内传来声闷响,紧接着是急促的喘息,像破风箱在拉动。
片刻后,纱帘被一只沾着血的手掀开,执法长老脸色惨白如纸,捂着胸口的指缝间不断渗出血珠,玄色道袍的前襟已洇开大片暗红。他望着廖关过的眼神又惊又怒,嘴角挂着的血沫子随着急促的呼吸不断颤动。
“你给我记住了。”廖关过缓步走到轿前,每走一步,青石板都轻微震颤,他眼神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大夏王朝还没倒!是龙,你就得盘着;是虎,你就得卧着!”
执法长老气得浑身发抖,突然猛地拍出一掌。灰黑色的掌影在半空膨胀,竟真的化作道丈高的水墙,带着腥咸的气息压过来,显然是动了压箱底的本事。
廖关过却只是举起手里的玄铁令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令牌中央的“卫”字在阳光下亮起,映得他瞳孔都泛着乌金。
就在掌风即将及身的刹那,一道青影突然从城楼上掠下。那身影快得只剩道模糊的残影,带起的气流掀得城门口的尘土齐齐翻滚。来人指尖在执法长老腕间轻轻一点,那道排山倒海的掌力顿时像被扎破的皮囊,“轰”地砸在旁边的石狮子上。
石狮的左耳应声碎裂,碎石混着尘土溅起半丈高。
出手的是位青衣修士,面如冠玉,颌下三缕长髯却已染了霜白。
他看着廖关过手里的玄铁令牌,眉头拧成个川字,目光在令牌中央那个“卫”字上停留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阁下持有玄武令牌,为何要与我沧海派为难?”
廖关过用玄铁令牌轻轻敲着掌心,“嗒嗒”声在死寂的城门洞子里格外清晰。“算你们识相,”他抬眼扫过仪仗队,令牌边缘的寒光在日头下晃得人睁不开眼,“这玄武令牌要是在你们黑曜城有半分损伤——”
他故意顿住,指腹摩挲着令牌上凸起的云纹,声音陡然转冷:“到时候可别说什么误会,整个沧海派上下,都不够填这个窟窿。”
周围的灰衣弟子们脸色青白交加,握着长戟的手在微微发颤。刚才执法长老被令牌所伤的模样还在眼前,此刻谁敢拿自己的小命去碰这硬茬?前排几个弟子悄悄往后挪了半步,戟尖的寒光都泄了气似的垂向地面。
“黑曜城的城主在哪里?”廖关过扬声喝道,灵力裹着话音撞在城楼上,震得瓦片簌簌落灰。他目光如电,扫过那些缩在阴影里的身影,“出来见我!”
城门内侧的廊柱后,一个穿着绯红锦袍的胖子像被拎着脖子的鹅,哆哆嗦嗦地露了面。他的锦袍前襟湿透了,不知是汗还是吓出来的尿,走路时肥肉晃得像团烂泥包,脚不沾地似的挪到廖关过面前,脑袋快垂到了胸口。
乐栖梧拽了拽林清清的衣袖,指尖戳着自己的圆脸小声嘀咕:“师姐你看,那就是城主?腰比我家米缸还粗,看着还没刚才被踩手的捕快硬气呢。”
林清清没接话,只是望着廖关过挺直的背影,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
“这位小友,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一道温润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中年男子如水流淌般从轿后滑出。他穿着藏青色长袍,袖口绣着银线海浪纹,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石板就泛起幽蓝灵光,像深海里的涟漪在扩散,隐约有千万条鱼在其中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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