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逃出·升天2(2/2)
许灼华站在原地,她还有话没说完,陈鹤德就走了,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光,叹了一口气。
要说没有拉拢陈鹤德的心思是假的,但是许灼华不想看到陈鹤德走进深渊,所以她不想强求他是真的。
话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程牧昀能有陈鹤德这样的盟友,自然有如天助,但许灼华不会用情感绑架他。
她害怕陈鹤德的生命轨迹因为自己的插入,而变得悲惨。
陈鹤德在保护组织成员的过程中败露,最后被当街枪毙,这下场已经很惨了。
她不想再给陈鹤德添麻烦。
“灼华。”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唤,带着点夜风里的微哑。
许灼华心头一跳,猛地转过身——月光淌过院子,在青砖地上织出斑驳的影,程牧昀就站在那片光影里。
平日里锋利如刀削的下颌线,被月色浸得柔和了许多。
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得像藏着片海,此刻却翻涌着细碎的光,一点点漫出来,竟是掩不住的愧疚。
“对不起。”他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我让你没有安全感了。”
方才廊下的低语,他大约是听了个全。
那些关于前路的凶险,关于陈鹤德的选择,还有她字里行间藏不住的决绝……桩桩件件,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若不是他前些日子失了分寸的疯魔,若不是他把局面搅得更乱,她何至于要独自面对这些,甚至要去恳求旁人相助?
许灼华看着他眼底的歉疚,心口忽然一软,快步走到他身边。
她微微扬起脑袋,月光落在她清亮的眼眸里,像盛了两捧碎银:“你在说什么?程牧昀,我不许你这么说。”
她伸手,轻轻按在他胸口,指尖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
“我从来没觉得没有安全感。”她的声音笃定又温柔,带着点小女儿家的执拗,“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什么都不怕,安全感满满。”
程牧昀喉结滚了滚,抬手抚上她的发,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
那触感真实得让他心安,又让他更觉亏欠。
“等这件事结束了,”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点近乎奢望的期盼,“我们藏起来吧。去乡下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或者坐船去国外,就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许灼华听着,心里轻轻泛起一阵苦涩。
她垂下眼睫,又很快抬起来,望着他:“程牧昀,如果真的想隐居,现在走不是正好吗?为什么还要冒险?”
她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清明:“不就是因为,我们心里装着一样的东西吗?”
程牧昀猛地一怔,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心口。
他看着许灼华的眼睛,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的眸子里,此刻竟亮得惊人,像燃着簇小火苗,坚定得让他心头震颤,如同狂风过境,卷起千层浪。
“我不想藏起来,”许灼华继续说道,字字清晰,“你也不想的,对不对?所以我们才要冒险。我们都有一定要完成的事,那是我们认定的方向。若是成不了,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日夜看着彼此,心里也永远空着一块,不会真正安心的。”
夜风穿,沙沙作响。程牧昀望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懂了。
是啊,他们哪里是想逃呢。
他们都在等,等那道劈开乱世的光,等那片照亮前路的星火,等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安稳呼吸的黎明。
那是他们藏在心底,从未说出口,却早已刻进骨血里的信仰。
程牧昀道:“那是什么时候?”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
程牧昀看着头顶的暗淡青天,叹气道:“还有二十年,那时候我们都老了。”
许灼华道:“只要能活着看到火红的旗帜飘摇在中华大地上,就够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程牧昀道:“里面之前最黑暗,现在还不是最艰难的时候吗?”
许灼华想到她背得滚瓜烂熟的近代史,默默摇了摇的头,“这二十年,每一天都很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没人能看到前路,也没人能逃出升天。”
程牧昀眼里闪着淡淡的光,内心更加坚定,许灼华的出现,就说明他们一定会成功。
“我本来只想当一个旁观者,或者是记录者,但是后来我发现大家都太苦了,这种胜利的微茫可能性,一遍遍捶打着人们的决心,我就知道,我不能再看下去了,少了我一个,可能就真的成功不了。”
许灼华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浑身都在颤抖,程牧昀伸手抱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茭白的月光下,两个身影紧紧抱在一起,他们渺小到可以被时代的小小漩涡吞噬,但是也坚韧到可以抵挡狂风暴雨。
许灼华抬起头,双眼紧紧盯着程牧昀的唇。
他的唇线像被精心勾勒过,利落分明,下唇饱满得带着点不自知的软意,抿着时是冷硬的弧度,笑起来却会弯出温柔的折痕,像月光落在薄冰上,又清又软。
廊下的风卷着晚香玉的甜气漫过来,陈鹤德的影子被廊灯拉得很长,落在许灼华脚边。
他微微俯身时,额前碎发垂下来,扫过她的眉骨,唇角弯出的弧度像浸了蜜的月牙,连声音都裹着点发颤的温柔:“要亲吗?”
许灼华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撞碎喉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唇,那点淡粉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点了点头,后知后觉时,睫毛还在轻轻颤抖。
下一秒,程牧昀的气息就彻底笼罩下来。
他的吻来得比想象中轻,先是试探似的碰了碰她的唇角,像蝴蝶停在花瓣上,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热。
许灼华的呼吸一滞,唇瓣上那点柔软的触感却愈发清晰,他似乎是笑了,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过来,随即加深了这个吻。
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轻触,而是带着克制的温柔,辗转厮磨间,连晚风吹过都变得黏黏糊糊,裹着两人交缠的呼吸,在寂静的廊下漾开一圈圈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