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深海探虚（2/2）
深渊边缘：虚时探针与幽蓝低语。
数小时后，“沧龙号”并未返航，反而在补充了部分维修部件和紧急调拨的特殊量子谐振材料后，如同受伤但更加危险的猎鲨，再次悄无声息地下潜。
目标，依旧是那片被诅咒的海沟，那个名为“深渊之门”的坐标。陈定邦的回复出乎意料地“支持”，甚至提供了部分关于稳定“幽蓝”能量场的最新理论参数，但这“支持”
更像是一种冰冷的观察许可，让李世民心中的疑云更重。
艇内气氛压抑如铅。修复后的主引擎低声咆哮，护盾发生器以远超设计负荷的功率运转，发出不祥的嗡鸣。
林悦在临时搭建的工作台前，全神贯注地操控着一台小巧得多的设备。它由多组超导量子干涉仪（SQUID）阵列构成，核心镶嵌着一小块从“沧龙号”备用能源模块中紧急拆解、经特殊处理的“幽蓝”水晶碎片——这是基于霍金宇宙模型和林悦天才设计的“虚时探针”。
它不发射强能量，而是通过极精微的量子态调控，试图与“门”核心的虚时间结构产生“共振”，像调谐收音机一样，尝试接收那创世之初的“背景噪音”。
“深度3800米……接近目标区域。”驾驶员的声音紧绷。
“能量场背景读数……稳定。未检测到异常活动。”
监控员汇报，声音带着一丝侥幸。
“虚时探针启动，频率校准至霍金模型预测的‘时空基态’波段……开始注入谐振信号……能量级维持最低阈值。”林悦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指尖在控制界面上飞速跳动。
主屏幕上不再是狂暴的扫描图像，而是一条极度复杂、不断波动的能量/信息频谱图。
起初是一片杂乱的噪音。随着林悦的精细调谐，噪音中开始出现一些规律性的、极其微弱却蕴含难以言喻古老韵律的脉冲信号。
“有信号了！”林悦低呼，“频率特征……与霍金预言的宇宙暴胀期量子涨落残留谐波高度吻合！天啊……我们真的在‘听’到宇宙婴儿期的‘心跳’！”
科学发现的巨大震撼暂时压过了恐惧。
李世民紧盯着屏幕，左臂的幽蓝光芒随着那古老韵律的节奏同步明灭，剧痛奇异地转化为一种奇特的、冰冷的通感，仿佛有无数超越人类理解的信息碎片正试图通过这生物天线涌入他的意识。
“继续！放大它！解析它！”
林悦深吸一口气，小心地将探针的接收灵敏度提升了微小的一个量级。
瞬间，频谱图上代表信号的线条陡然变得清晰、复杂了数倍！不再是单一的韵律，而是交织着无数难以名状的几何图形、超越所有已知物理常数的数值流、以及……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注视感”。
“啊！”李世民突然闷哼一声，猛地捂住左臂。那冰冷的通感骤然加剧，化为无数破碎的、充满毁灭与诞生意象的幻象洪流冲击着他的大脑——
星辰在虚时间中湮灭又重生，维度的薄膜如肥皂泡般破裂，难以名状的巨大阴影在量子泡沫的边缘游弋……霍金描述的宇宙图景，以一种令人疯狂的真实感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里！
这不再是科学理论，而是亲历的、活生生的创世与终结的回响！
“李队！您的生理指标异常！脑波活动剧烈！”医疗官惊呼。
“探针信号过载！检测到未知信息反冲！”林悦脸色剧变，试图降低灵敏度。
但已经晚了。
舷窗外，那片死寂的黑暗深处，毫无征兆地，再次弥漫开那令人心悸的幽蓝光芒！
比上一次更黯淡，却更纯粹，如同宇宙本身睁开了冰冷的眼睛。
光芒并非来自一个点，而是从海沟的岩壁、从海水中、甚至从“沧龙号”
的金属外壳内部……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警报！未知能量场再现！强度……强度在指数级攀升！来源……无处不在！”
监控员的尖叫撕破了短暂的平静。
“护盾能量被急速侵蚀！结构应力警报！”
“是探针！它……它像一个灯塔！我们暴露了！”
林悦绝望地看着屏幕上失控的信号流。
这一次，没有巨大的旋涡。那无处不在的幽蓝光芒，如同拥有生命般，开始凝聚、扭动，化作无数条冰冷滑腻、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触须”，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沧龙号”的护盾！
护盾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能量读数直线暴跌。
触须接触到艇身的地方，超合金外壳竟开始出现诡异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的能量蚀刻痕迹！
“全功率引擎！紧急上浮！抛弃所有负重！”李世民嘶吼着，强忍着脑海中宇宙幻象的撕裂感和左臂仿佛要燃烧起来的剧痛。
“沧龙号”疯狂挣扎，引擎喷射出刺目的光焰。
然而，那些幽蓝的触须坚韧无比，死死拖拽着艇体。
更恐怖的是，随着触须的缠绕，艇内所有显示幽蓝光芒的屏幕，瞬间被同一个冰冷的、由纯粹几何线条构成的巨大“符号”所占据——
那符号，与夜郎古城核心祭坛上发现的、最终导致其毁灭的禁忌符文，惊人地相似！
“深渊之眼……它在标记我们！”林悦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与此同时，李世民左臂的幽蓝脉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
那光芒透体而出，在他面前的空气中投射出一个微型的、疯狂旋转的幽蓝旋涡虚影！
旋涡中心，一双冰冷、漠然，由纯粹信息构成的巨大眼眸，跨越了物理空间，直接“凝视”着李世民！
“呃啊啊——！”李世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巨大的精神冲击和左臂仿佛被撕裂的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瘫倒在座椅上。
无数混乱的信息碎片——宇宙的诞生、维度的折叠、某种冰冷意志的低语、夜郎毁灭瞬间的绝望哀嚎、以及陈定邦那张在无数碎片中一闪而过的、带着奇异微笑的脸——如同海啸般冲垮了他的意识堤坝。
“舰长！”
“李队！”
艇内一片混乱。护盾在幽蓝触须的缠绕下发出最后的碎裂声。
引擎的轰鸣被一种来自深海本身的、低沉而充满恶意的共鸣所压制。
林悦看着在崩溃边缘挣扎的李世民，看着屏幕上那象征毁灭的符文，看着舷窗外越缠越紧的幽蓝触须，霍金那冷静而充满警告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宇宙遵循物理法则，但它既不友善，也不怀有敌意，它只是全然漠然。
而正是这种漠然，使得主动接触深空未知变得极度危险……我们可能唤醒沉睡的巨人，或者踏入一个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对自身充满毁灭性的环境。”
他们不仅唤醒了巨人，他们正被这漠然宇宙孕育的恐怖“触须”拖向毁灭的深渊！
科学铸就的探针，此刻成了引火烧身的火炬。而李世民手臂上那把“生物钥匙”，正成为那“深渊之眼”侵入的通道！
“探索者号！‘沧龙号’遭遇实体直接攻击！护盾即将崩溃！李队被未知力量侵蚀！请求……”
林悦的紧急呼救被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打断——
一条幽蓝触须终于撕裂了护盾，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洞穿了“沧龙号”尾部的推进器舱！
剧烈的爆炸和能量泄露让艇体疯狂旋转、失控下坠。警报声、金属撕裂声、海水涌入的轰鸣声、绝望的呼喊声……瞬间淹没了林悦最后的声音。
通讯屏幕上，只剩下扭曲的雪花和最后捕捉到的画面：
舷窗外，是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幽蓝光芒，以及无数条缠绕收紧的致命触须；
艇内，李世民在座椅上痛苦地抽搐，左臂的幽蓝光芒如同火炬，照亮了他脸上交织着极度痛苦与一丝诡异迷醉的扭曲表情，那投射在他面前的漩涡眼眸虚影，正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深渊之门，正在吞噬它的方客。霍金的警告，以最残酷的方式应验。
而指挥中心屏幕上，陈定邦看着彻底断开的、标记着“信号丢失-深度急剧增加”的“沧龙号”图标，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悲痛，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和期待。
他面前的另一个加密屏幕上，正显示着从李世民手臂传感器传回的、最后时刻那狂暴混乱的“信息流”，以及……林悦设计的“虚时探针”接收到的、那属于宇宙创世之初的、冰冷而原始的“回响”。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钥匙……终于开始转动了。代价是必然的，李世民……不，太宗陛下，就用你的‘躯壳’，为我打开这扇‘虚时之门’，见证霍金理论下……真正的‘创世’与‘终结’吧。”
深海之下，最后的灯光被幽蓝彻底吞噬。
唯有那源自宇宙本源法则的冰冷低语，在无尽的海渊中无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