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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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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回

夏谦没有再开口,只勉力维持着跪下求人的姿势。

有一瞬间,地牢里忽然没了旁的声音。

但陈定霁很快,又气定神闲地说了开来:“我不仅会留你性命,我还要你好好活着。你不能回到邺城去,你只能留在长安。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伤,让你比你刚来长安的时候,还要身强体健。然后,我会给你派一个虚职,让你只能受我大齐朝廷的俸禄。”

他稍稍停了一下,低头看了怀中面无血色的女人一眼,在她的额头落了个吻,又似乎笑了一下:

“我还要给你安排大齐世家大族的婚姻,让你在长安扎根,让你亲眼看着这个被你以‘不守妇道’为由休掉的女人,是怎么被比你位高权重的我玩.弄,怎么被我欺凌,最后又怎么被我始乱终弃的。”

庄令涵还没回味过陈定霁话中的分量,他却已经当着还跪在地上的夏谦的面,俯身,堵住了她微颤的唇。

他的唇齿腥甜,和她记忆中的灼湿并不一样。

他是战场上的长胜之神,他把征服她也当做了征服敌军敌营这样的轻而易举,他在她的口中攻城略地,不给她半分喘息的机会。

他的大掌将她紧紧圈在怀中,反复摩挲着她本就无法直挺的腰肢。

上一世,他不是没有吻过她,可那是二人之私密,无论是谁,都不得窥见其中令她羞愤的无数内情。

但眼下,他丝毫不顾及她的体面,当着她前夫的面,就这样强有力地印证她被休时的那句“不守妇道”。

他吻得狠了,将她口中的丁香反复翻缠,忽而她顿感唇瓣微痛,原是他一口,便将她的红珠咬出了血。

她那早就浸满血迹的双手死死抵在他胸膛,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但此番挣扎,他碧玄的长袍前襟,也被她拉出了两道殷红的血痕。

“你何必逼他,又何必逼我?”第一次,她没有用敬称,尽管她和他的地位如此悬殊,她甚至想直呼他名讳,以显示自己心中压抑良久的不满。

“枝枝!”夏谦仿佛看出了她的态度,满心焦急。

“逼你?”陈定霁餍足,嘴角还留了一丝她的津液与血混杂的锈红,“那好,我收回刚刚的所有承诺,我现在就要了夏谦的命,你若是想要他活,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君侯!”夏谦伏地痛哭,“求求你别逼枝枝,我这条贱命,君侯随意拿去……”

“那日你是怎么伺候我的,”陈定霁却充耳不闻,“现在就当着你前夫的面,再伺候我一次。”

果然,哪怕有一点不顺着他的心意,他都要恼恨,要她十倍奉还。

他强硬得无可救药。

若是在刚刚、陈定霁还没有突然从她身后出现,又突然像宣誓主.权那般当着夏谦的面与她亲密之前,庄令涵甚至因为今日早上的那些变故抱有了一丝幻想,幻想他通情达理,幻想他好歹放过他们夫妻二人一个。

可他早就将她的后路堵死,她和夏谦的夫妻关系断绝,她便只是一个被休弃的妇人。

连“夏门庄氏”都不敢自称,只剩“庄氏”二字。

不过,休书上说得没错,她确实“不守妇道”,尽管这是她为了救夫性命,逼不得已的挣扎。

他现在要她为了救夏谦的命,再当着夏谦的面,做那卑微低贱至极的勾行,他要高高在上地欣赏她的所有不堪和屈辱,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地牢里莫名的水声滴滴答答,夏谦不敢说话了,她也不知该不该应允了。

只有陈定霁一人,从始至终都掌握着所有的悲欢离合。

“你真的不会食言吗?”她又一次没有用敬称,她疲惫到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多做,他要她如何,她便如何吧。

还没等陈定霁回答,她的手已经拨开他腰间挂着的璎珞,直直地穿过他长袍的前襟。

手心的血,似乎已经不再流了。

“君侯!”庄令涵还没有继续动作,身后却传来了崔孝冲的声音,甚至还颇有些急促,“太后娘娘有要事宣君侯,请君侯立即入宫。”

陈定霁点了点头,转头看了还伏在地上的夏谦一眼,将怀中还在颤抖的女人扣紧,不发一言地离开了地牢。

待远处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夏谦才终于擡起了头,不似如释重负,却是诚心祈祷:“枝枝,那张纸条,你应该收到了吧。我别无他求,只愿你早日摆脱这个恶魔……”

“女君,如果你觉得疼的话,就一定要叫出来,千万不要忍着。”

夕香院的卧房冷冷清清,夕阳最后的余晖并无悲悯,将这一室的血腥之气烘得更加残忍夺目,偏又轻轻巧巧地洒在庄令涵苍白的脸上,她连多一句抱怨都说不出。

磐引将刚刚用罢的剪刀小心移到了另一侧的小几上,又掏出绢子,为自家的女君拭掉额前的汗水。

剪刀剪掉了庄令涵手心里多余的纱布,不能用剪刀剪掉的,便只能用手去撕开了。

地牢这一趟,夏谦这一面,庄令涵的身心又一次受到了极大的折磨,手伤上的血肉和包裹的纱布,早就粘连到了一起。

如同她和陈定霁一般,不来一场痛彻心扉的割裂,又如何能彻底摆脱?

“伤口出血流脓,必须要好好处理。”她看了一眼埋首正小心在她手中比划的磐引,轻轻摇了摇头,“我并不怕疼的,只要你能狠下心,不要拖泥带水。”

“女君,磐引这几日来,心中一直有个疑问,”磐引仔细清洗了双手,才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庄令涵手心血色的纱布,“不知女君能否回答磐引?”

“是什么,你尽管说。”庄令涵红唇微张,却还是忍不住细看手上的伤口。

“为何女君要对宋国公府来的晴方,如此信任和器重?”磐引一咬牙,用力撕下了庄令涵左手心的纱布。

被陈定霁从地牢里强行带出来后,庄令涵便领着晴方先行坐车回了铭柔阁。

陈定霁有公务在身,想必是想起早上她在国公府中的遭遇,也不知为何发了善心,又或是公务紧急无暇顾及,并没有加派人手看管她们。早上是她和晴方一并出门,下午,也是她和晴方两人回来。

他笃定了她不会离开。

庄令涵手上的伤势严峻,不能再多拖沓,晴方便自告奋勇再去外面的药房为烧伤采买,留磐引一人照拂。

“啊!——”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手心直直窜到了头顶,继而缓缓下压,如同要将她生生打入无间的地狱一般。庄令涵被那钻心的痛楚席卷全身,折磨得苦不堪言,不知何时连下唇都咬破——那里原本也被陈定霁咬破了。

泪水和唇珠淌出的血水混杂,悬在了她尖细的下巴上,迟迟没有滴落下去。

被撕掉纱布的地方一片血肉模糊,却也依稀可见被那银丝炭烫破的皮肉,还有那大大小小密布在尚未溃烂的掌心处、鼓鼓囊囊还有液体流动的水泡。

“早上我受伤的时候,情况十分复杂,后来晕了过去……也许国公府的秦媪请来的郎中,并不擅处理这类伤口,”庄令涵倒吸了一口气,努力厘清自己逐渐含糊的口齿,“又或许,是当时事态紧急,所以那郎中才草草上药包扎。”

她刚刚和晴方回来时脸色惨白,磐引被她的伤口吓得不轻,她向磐引简单述说了早上之事的来龙去脉,便匆匆嘱咐了晴方去重新购置药材。

现在,只剩她和磐引两人在室,也不知磐引是为了让她被撕扯纱布时分心减痛,还是磐引真有关于晴方的诸多疑惑。她们主仆多年,磐引伶俐乖巧,她也几乎对她从来都知无不言。

只是上一世的诸多纠葛,她要怎么开口跟眼前的十五岁婢女讲明?即使是她讲了,磐引又真的会相信她所说的话吗?

“我第一眼见到晴方的时候,便觉得她十分亲切。”庄令涵抿了抿唇,看着磐引熟练的动作。

磐引除下几案上平摆的烛罩,用烛火炙烤了早已取出的银针,在她的叙述下,有条不紊地为她刺穿掌心中未破的水泡。

“晴方幼时被拐来长安,后又辗转到了宋国公陈府当差。除了一见如故外,她办事稳重踏实,又熟悉长安这里的诸多事宜,所以我才器重于她。怎么,磐引你这是吃晴方的醋了?”

难得女君受了这么大的痛楚还有心取笑自己,磐引顺势扯下了她右手心的纱布,听她又痛叫了一声,才幽幽说道:“磐引从小被老爷和女君收养,早就将女君视作自己的亲人。亲人之间,原本也不分那么多你我。女君嫁给男君之后,磐引瞧着,男君视女君为掌上珍宝,女君亦同样用真心待他,若是要论吃醋,怕是磐引最早该吃男君的醋了。”

庄令涵勉强扯了扯嘴角,额上沁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流进了她微张的口中,有酸涩的咸味,“虽然这几年,磐引你没有跟我一起再赴边地行医。但这么些年来,你无数次伴我施诊治病,这些处置伤口、包扎患处、捣草弄药的本事,你也学会了不少。我想,若是再假以时日,即便你自己挂牌,也许也能做个布泽一方的郎中。”

晴方已经回来了,此时也正在和磐引两人默契地处理着刚买的草药。磐引见庄令涵手中的伤口已经完全清理,并未回应她的夸赞,而是很快便依着她之前嘱咐的方法,重新为她上药,复上纱布。

药里特意添了一些麻沸散,能极大地缓解痛楚。

待手指再次活动自如的时候,庄令涵长舒了一口气,才终于从袖中取出那折夏谦趁陈定霁不注意时塞给她、后来被她小心放在袖笼里好几个时辰的纸条。

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黄纸皱得斑驳,其上血迹早已干透,夏谦的小楷尚算工整平和,似乎不像是经受了拷打之后写出的。

“扶两位大夫灵返邺城,趁势逃走,无须念我。”

短短数字,却已经是夏谦的全部殚精竭虑。

磐引并不识字,见庄令涵捏着纸条,脸色凝重,不解道:“男君究竟给女君留了什么话,让女君为难至此?”

“周使被杀一案了结,两位正议大夫和夫人的灵柩也需要在冬季大雪封山前送回邺城。男君让我们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不用再考虑他的生死。”她将纸条平整地放置于桌前。

“如果……我们就此走了,男君一定会没命吗?”磐引问道,“但眼下这个局面,似乎女君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为何?”庄令涵慌乱的心又是一沉。

“女君和晴方今日所言种种,皆是理由。宋国公既然已经让男君写下了休书,便是铁了心要强占女君。但一转头,女君又在国公府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宋国公是不是有心护住女君,磐引实在是拿捏不准。女君如果不听男君的话,坚持要留在长安……”磐引面色凝重,“磐引担心,前路迷茫,女君能不能好好活着,可能都是问题。”

“磐引说的很对,”晴方也适时插话,“若为女君前途考虑,留在长安这个虎狼之地,确实太不安生。不过,要女君抛下男君一走了之,又实在不似女君的为人。”

“这……”磐引似乎被说动,面露难色道,“宋国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他偏偏要这样为难女君?晴方姐姐,你说你在宋国公府当差数年,能不能再给我们讲讲?”

晴方停下了手上的活,仔细思索了片刻,才娓娓道来:

“前任宋国公陈沛,是国公府老夫人白氏之独子,他与发妻淳于氏、也就是如今国公府的主母育有三子一女,分别是长子定雷、次子定霁、三子定霖和四女定雯。至于国公府上的五少爷定霆和六姑娘定霏,则都是老宋国公和沈姨娘所生。

“我听说,陈二少爷,也就是现任的宋国公陈定霁,在不满三岁的时候便被渭河上的水贼掳走了。后来,大约是十一二年前,总之那时我尚未入府……老宋国公陈沛领了大少爷定雷,在襄州一带与周军大战大胜,虽然周军几乎全军覆没,但大少爷定雷却被不知何处飞来的冷箭射中,后来年纪轻轻便不治身亡了。

“此后不久,渭河上的水贼被剿灭,二少爷定霁也被老宋国公领了回来。听说他沉默寡言,不茍言笑,一心习武练功,被领回来不久便自告奋勇跟着老宋国公上了战场。没两年,便闯出了自己的名头。现在大齐汉中以南的许多土地,都是他带兵一城一城打下来的。

“大约是四年前,老宋国公又与二少爷一同出征西羌。这一次,老宋国公却在战场上旧疾复发,后来又不幸中了敌人的埋伏,以身殉国。回来之后,二少爷便以老宋国公事实上的长子身份,袭了宋国公的爵位。

“二少爷做了宋国公以后,依然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连克无数城池。一年多以前,先帝的病情突然严峻,就将还在瓜州前线的二少爷召回来,给了个二品文官的职位。不久,先帝驾崩,当今陛下登极,二少爷有拥立辅弼之功,又受了太后娘娘赏识,便做了中书令。”

晴方提到的那场十一二年前周齐大军在襄州的大战,其实那时只有六岁的庄令涵,也曾亲身经历过。

那是她第一次跟随父亲庄琼生外出施诊。襄州大战所耗人力物力甚巨,战时冗长,战况惨烈。他们虽然不是专职军医,却也因为伤病兵患数量庞大,而帮手诊治了不少从战场上被匆匆擡下的军人,有普通士兵,也有不少高级军士。

那年的襄州,尸横遍野,赤地千里,随着齐军屡战屡胜、周军节节败退,后方乱作一团,他们也渐渐与其他人失散。在返回邺城的路上,他们收养了只有不到四岁的磐引,将她带回了邺城。

这场大战对于庄令涵和磐引来说俱是意义非凡,但她却不知陈定霁也在这场大战中失去了自己的大哥——可也正是他的大哥殁了,他才能在之后被顺利找回、又一路顺风顺水,年纪青青便爬到了今天的高位。

“按说,宋国公他应该年纪也不小了,为何尚未婚配?”磐引奇道,“我家女君与他无冤无仇又素昧平生,他为何,又为何要一直死咬着女君不放?”

“宋国公不近女色,大齐上下皆知。他自言是修身养性,不愿耽于情.事,一心只在谋国,不图他妄。至于女君……”晴方顿了顿,“女君国色天香,又不似别的高门贵女那般对君侯刻意逢迎,因而,才入了君侯的眼吧。其实君侯天纵英才,又难得对女君如此上心,女君既已与男君断绝关系,为何……为何不考虑留在君侯身边,而是非要回邺城?”

“晴方姐姐,女君待你不薄,你明知女君心中并无旁人半分,又为何要劝她留在长安?”磐引轻轻推了晴方一把,“难道说,其实从一开始,晴方姐姐你就是宋国公派来监视女君的,潜伏数日,只为在关键时刻劝说女君。现在,女君执意要走,你图穷匕见,终于忍不住了?”

与磐引主仆多年,她的性子,庄令涵最清楚不过。磐引虽然聪明伶俐心直口快,但也不算完全毫无城府。

能这么直白地质问,多少有些取笑的意思。

晴方在国公府当差数年,虽然未必与陈定霁有多少真切的接触,但他龙章凤姿、手腕超群,偏又生得一副人人艳羡的好看皮囊,整个国公府上下皆为主君倾倒,为主君马首是瞻,并不是一件多么恢恑憰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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