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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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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果当真如此,她如果贸然将斛律太后的秘密告知陈定霁,那可就真是羊入虎口了。

“虽然容貌毁了,但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片刻的思考,斛律太后已经缓缓开了口,“伯舒,想不到你在延州这么偏远的地方,还能有一位这样标致的表妹。她若是早生了几年,恐怕今日这太后之位,都不一定非得是本宫的了。”

崔孝冲闻言,立刻上前拱手,正色道:“太后娘娘谬赞,臣的表妹庄氏形容粗陋,出身低微,如今这脸上也是不得恢复了,又如何敢于太后娘娘的凤尊相提并论?”

“伯舒,本宫不过说笑两句,你何必如此紧张。”斛律太后扯了个笑容,眼睛却望向了一旁面色铁青的陈定霁,“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也……二十四五了?若还坚持学着你那君侯的不娶不用,到底耽误了终身大事。”

“太后娘娘好记性,臣过了年,确有二十五了。”崔孝冲看了陈定霁一眼,继续说道,“家中父母只关切臣如何跟随君侯报效朝廷,对于臣的终身大事,倒是不怎么过问。”

“不过问?”斛律太后又笑了笑,头上的凤钗微颤,“那正好,眼下这庄氏投奔于你,本宫见她可爱可怜,与其入我齐宫做伺候人的宫女,不如嫁给你这大将军做将军夫人,两全其美,岂不妙哉?”

庄令涵缩了缩脖子,赶紧垂下了眼帘。

她想过斛律太后会为难她,毕竟她的身份,只是斛律太后和田嬷嬷没有刻意道明罢了;可斛律太后竟然想把她直接嫁给崔孝冲,这种变故,确实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的。

她的前夫还被关在长安的牢中,她与陈定霁之间的关系还纠缠难分,在这纷繁复杂的局势下,她不想再将无辜的崔孝冲也牵连进来。

难道要她这么快就要把太后的秘辛宣之于众吗?

“太后娘娘,恕奴婢斗胆,求太后娘娘收回成命!”她伏下身子,将额头嗑在了黄土地面上,“奴婢的父母亡故不久,奴婢如今还身怀热孝,不敢有悖孝道。况且奴婢面上疤痕骇人,奴婢自毁容那日起,便下定决心终身不嫁,安心做人,不再有非分之想。太后娘娘仁慈配天,愿太后娘娘成全!”

此时伏地不起的庄令涵根本无法看见,一旁面色铁青的陈定霁,在她苦苦哀求之后,墨黑如深潭的瞳孔,渐渐蒙上了一层如霜的寒气。

她从不为自己求他,现在却如此卑微地去求一个无论权势还是地位都远远不如自己的斛律太后。

她若要求,也应该求他才是,他才是她为她遮风挡雨的依靠。

“我们鲜卑族人从不事孝,本宫在入宫之前,身居关外多年,倒是忘了你们汉人的规矩。”斛律太后轻掩朱唇,“不过,即使不能即刻成亲,定亲也是好的。庄氏,你说你决心终身不嫁,你又有没有问过你的表哥,他可曾钟情于你?”

“啊?”一旁的崔孝冲冲口而出,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连谢罪,“太后娘娘,臣……”

“伯舒,你在惊慌什么?”斛律太后的眼底都漫上了得意的笑意,不慌不忙地问道,“难道,事被本宫猜准了心思,你确实钟情于你的表妹?”

崔孝冲霎时冷汗直冒,后背都已然被迅速打湿——夹在君侯和太后娘娘中间,他真的每一句话、每一步,都是在拿命搏呀!

他到底该怎么回答?

求助一般地看了君侯一眼,不好,君侯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

“太后娘娘,”崔孝冲还在犹豫时,陈定霁却抢了先,语中满是寒意,“微臣属下的婚姻大事,自然由微臣和他们自己操心,不劳太后娘娘您费心操持了。”

“本宫乃一国之母,太后之尊,区区一个将军的婚事,本宫还做不了主吗?”斛律太后敛了笑容,正声说道,“伯舒与庄氏,分明就是郎情妾意,表哥与表妹,也是你们汉人最喜闻乐见的亲上加亲,这样的好事,你陈文光为何不能乐见其成?”

“微臣说了,属下的婚事,太后不必操心。”陈定霁皱着眉,语速平缓,却不自觉握了腰间佩剑那长长的剑柄。

“莫非,是文光你自己钟情于庄氏,才这样百般阻挠?”斛律太后又正了颜色,音调高亢,“人家庄氏与伯舒是表兄妹,文光你又是从何时开始钟情于庄氏的?庄氏长居于延州,你们又是何时相识的?”

庄令涵却不知为何,突然擡起头,飞快地看了陈定霁一眼,但却马上发现陈定霁也在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便只能又迅速垂下了头。

“既然不是,你又为何阻挠?本宫给他们赐婚,到底有何不妥?”斛律太后斜了他一眼,依旧不为所动,“现在在你陈文光的眼中,本宫连给臣下赐婚的这一点点权力,都没有了吗?”

“太后娘娘,”陈定霁提高了音调,右手紧握剑柄,随时都可能抽出剑身,“此次您出行巡边的所有陪随,皆出自微臣的亲卫。微臣一再劝诫太后娘娘谨言慎行,太后娘娘若是执意自作主张,微臣恐怕独留长安的陛下,明日便昭告天下,要全国上下,都为国母服丧了。”

“你……”斛律太后刹时气短,眼角的红痣也跟着黯然失色,她擡了擡手,最后还是咬着牙放下了。

可这时,庄令涵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喧哗。

是为了他们这里差点就发生的变故吗?

她还来不及细想,却看见田嬷嬷和太监总管彭楚一并匆匆赶来,两人绕过还在地上跪着的她,径直向还剑拔弩张的斛律太后和陈定霁说道:“秉娘娘,君侯,就在刚才,随行的多名宫女和太监突然晕厥,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实在不知何故。太医们已经赶过去了,情况究竟如何,不得而知。眼下应当如何处理,请娘娘和君侯定夺!”

“今日也行了这大半日,或许只是他们身体不适,水土不服,不必惊慌。”陈定霁不慌不忙,“此地距离金明郡应该不远,先将那些病发的宫女和太监们与大队分开,再立刻整队出发,前往金明郡安置。”

彭楚应诺后迅速离场吩咐,田嬷嬷则上前,俯身在斛律太后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庄令涵趁机擡头看了看身边不远站着的崔孝冲,后者冲她挤了挤眼,示意她赶紧退下。

她长舒一口气,眼看斛律太后和田嬷嬷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便赶忙起身,匆匆奔回了来时与町儿告别的之处。

可那里只有町儿和自己的行李包袱,却完全不见町儿踪影。

难道町儿也发病了?

庄令涵弯腰将两人的行李垮在肩上,正准备听从蒋嬷嬷的安排与剩下的人一并赶往下一处,却在起身时,忽然一阵头晕目眩。

然后,她也倒在了原地。

再次醒来时,庄令涵正合衣躺在了一张硬质的木板床上,怀里还抱着自己和町儿的包袱。

浑身酸痛难忍,胸中沉闷气短,稍一动作,便觉恶心难忍,几欲作呕。

看来,她也得了和其他人同样的病。

她艰难地转脸了看四周,在这个昏暗的房间内,还躺了好几名和她一样的宫女,却个个都还在昏迷。

陈定霁的判断错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水土不服,此病来势汹汹,恐怕是古往今来最令人棘手的——疫病。

只是,她强撑着身子绞尽了脑汁,都依旧不能抓住半点这个病的蛛丝马迹。

才刚刚努力想了想,脑中却似在惊涛骇浪中翻腾的一叶孤舟,庄令涵再也难以抑制胸中泛起的一阵恶心,撑着身子转身,便吐在了旁边的木板床下。

今日出发很早,中午大队并未停住,她只和町儿共食了一个薄饼,时隔数个时辰,腹中早已空空如也。眼下吐出的,只有酸涩难闻的胃液,她趴在床板上又干呕了好几下,才脱力,重重地又落了回去。

如此下去,别说是作为病人,就算是身强体健的,一直不吃不喝、无人照拂,也会慢慢死去。

齐宫里的人,就是这样对待他们这样的底层宫人吗?

窗外苍白的天空被枯枝分割成了几片毫无生机的裂帛,她隐约听到有人路过,有人在交谈,甚至有人离她们这里很近,却无人进来开门瞧一眼。

庄令涵不想死,她自恃医术过人,最后却要死在从未见过的疫病上——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她使了不小力气,才将被自己掷到一边的包袱又掏回了身前。借着昏暗的日光,努力翻看着她和町儿的包袱里,是否有什么可用之物。

幸好,町儿的包袱里还剩了几颗青枣,应该是从长安出发的时候带出来的,今日在路上的时候,町儿还分给了她一颗。

青枣虽然已经有些干瘪,但好歹能填肚,她迅速将其一扫而空,连核都一并嚼烂,生吞入腹。

再摸包袱,就摸到了她给陈定霁绣了一点点的荷包。

当时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答应他的要求,只是荷包的用心程度,比她给夏谦的,大约只有千分之一。

因为,她只准备给他绣一个字:

“呸”。

在她还感慨于自己的巧思、颇有些幸灾乐祸时,原本还混沌不清的脑中,突然如电一般闪过了一个念头:

上一世,她被污蔑毒杀了秦媪时,宋国公府中的两个婆子,曾以陈定霁远行陪斛律太后巡边为由,拒绝了她当面自辩的要求。当时,她谎称自己有孕,又生生多拖了几日,但却因假孕一事被提前发觉,才最终命丧黄泉。

算着日子,也约莫就是这两天了,他们已经到了金河郡。从长安到此地,再如何快马加鞭,一个来回两三日,恐怕时间都是不够的。

再说,这场疫病,并不会因为自己的重生而突然爆发,那么,当时的陈定霁,也一定是身在疫.情之中。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毒害秦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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