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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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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青

二月十五的花朝节之后,连续阴雨绵绵了好几日的江州城,终于迎来了烂漫的春光。

斛律云绰一直记挂着庄令鸿应允她骑马外出郊游一事。

见这日阳光明媚,她还没提,他却已经先去邻居家中,告知了自己今日有要事,不能为两个孩子上课之事。

“小庄先生一定是要陪你家娘子出游,这才好心放我们一日的休沐。”两个孩子中的哥哥最为机灵乖巧,一看庄令鸿温柔和煦的笑容,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年后到今日,娘子一直被困于家中,今日难得春光烂漫,自然不能浪费。”庄令鸿摸了摸男孩的头,并不反驳他们对斛律云绰的称呼。

在中原汉地,“娘子”一词,原本也不一定确凿地、仅指他的妻子一人。

但是,一想到她终有一日会成为他的妻子,他的心中便无限满足。

回到他们蜗居的小院之中,却见斛律云绰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具马鞍,正在为那匹他们养了好些时日的骏马穿戴。

她今日换上了一身绔装,虽也是汉家的形制,可她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他熟悉的从容和自信。

他想起他第一次遇见她时,那个延州城清凉的月光之下,快速奔跑又无意间撞到他怀里的女子。

那时,她便是穿了鲜卑的服侍,如今日这般明艳动人。

“林林这是怎么了?”栓好了缰绳,斛律云绰才发现他正在看着她,她哪里知道面前的男人心中翻涌的情潮,只当他疑虑于她手上不知哪里来的马具,笑了笑道,“我当了一对耳环,去换了这做马具所需的材料,依着从小的记忆做了一副出来,也不知合不合适。”

庄令鸿这才想起,这匹马只配了拉马车所需的马具,若是要当坐骑,

枉他自诩心细如尘,许了她要和她一并去郊外骑马的承诺,却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由有些愧意,红着脸道:

“是我疏忽了,马鞍这么重要的东西,却要让你来准备。”

“林林你百密一疏,”斛律云绰笑着,转身便进了屋,“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嗯,”庄令鸿的语气却并未松下来,“我说过的,不会让你操一点心。但这才过了多久,这副马鞍,费了你不少心血吧?”

“林林心疼我了?”斛律云绰却端出了一把矮凳,弯腰放在了马肚子之下。

她起身的时候,故意靠到了离庄令鸿很近的地方,仰脸,看他还闪着愧疚的双眸,不由得崛起了小嘴,状似诉苦一般道,“我为了做这副马鞍悄悄熬了好几个晚上,可把我累坏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心口发堵,刚刚还在邻居孩子那里讨来的欢喜早已荡然无存,“是我没有这样经验,让你操劳了。”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跟我说对不起的。”见他因为心疼自己而难过,斛律云绰决定收起玩闹之心,不再逗他。

踮起脚,趁他还未反应之时,迅速在他的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好了,我的惩罚已经完了,咱们可不可以出发了,小庄先生?”她见他面色微红,也便不由自主地漾起了笑意。

“好,”庄令鸿抿了抿唇,只是看着地上的矮凳,不知如何下手,“敢问红果小姐,这又是何为?”

“我实在是找不到卖马镫的地方,像小庄先生这样不会骑马的,”斛律云绰故意从上到下,打量了他全身好几个来回,“自然只能用这种方式上马了。虽然样子实在是不太潇洒,但是……反正也只有咱们两人在,你放心,我不会将小庄先生上马的丑态,告诉你那两个最崇拜你的学生的。”

她的话不免有些调侃的意味,但又句句在理,庄令鸿既然有心学骑马,自然不能被她三言两语便唬得半途而废。

于是,他轻咳一声,又特意板正了身形,施了个方方正正的拱手礼:

“那就请红果小姐帮在下上马吧,在下庄令鸿,感激不尽。”

斛律云绰顺手便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放在了缰绳与颈靼的连接处握好,然后叫他踩在那矮凳上,他身姿挺拔,只需要堪堪擡腿便可轻松上马。

但斛律云绰早已经起了逗弄的心思,在他腰上发力将要一步到位之时,擡手便顺着他不算粗壮的右股,用力推了一把。

这下,庄令鸿倒是在马鞍上坐好了,可她刚刚的动作,却恰好摸到了他的臀.部。

除了父亲和母亲,还没有人这样碰过他。他不自觉双耳烧红,却见她将矮凳拿开放远了,几步过来,只轻松拉过缰靷,一个擡腿,便已经上了马。

“小庄先生聪明绝顶,不需要我这个老师,也能掌握上马的本领。”她与他同骑,窄小的马鞍刚刚能容下二人的身躯,她在前他在后,他虚虚揽着她。

但她却是那个掌握方向之人。

她的话,像意有所指,又像毫无关系,庄令鸿被这突如其来的轻薄搅得思绪纷乱,而惹下祸事的她却双腿一夹,轻松赶马前行。

不愧是从小在马背上生活的人,自从出了小院的那扇小门,斛律云绰驾马的速度便逐渐快了起来。

江州地处江南,官道私道虽纵横交错,可绝大部分地段道路颇窄,又兼春日阳光普照,行人众多,斛律云绰的马技只要稍稍有所欠缺,便随时都有可能撞倒路边的行人。

可庄令鸿的担忧到底是多余的。

马背上的斛律云绰,如草原天空上纵横驰骋的飞鹰,即使有无数次、他为她快要撞倒行人或路边摆摊的小贩而冷汗直出、脚趾攥紧时,眨眼之间,她又轻而易举地从他们的身边穿过,未伤他们一分一毫。

出了江州城,慢慢便进了春色蓊郁的郊外,斛律云绰自然更是没了束缚,手下挥动着马鞭,不知不觉,马速也越来越快。

而庄令鸿却是第一次感受这样的刺激,随着跑马的颠簸,不由得将怀中的女子抱紧,看上去像是他在掌握着缰靷,实际上,她才是他的领路之人。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在他怀里忍不住抿嘴微笑,心中泛起的甜蜜涌上了眼角,他的胸膛与她的脊背紧贴,她从未有过如此畅快的时候。

上一次两人之间如此亲密,还是他们刚到江州时的客栈,她半蒙半哄地让他亲了她,然后她顺势扑在了他的怀中,他过了许久,才回抱了过来。

这么多日过去了,除了她偶尔趁他不备会偷偷亲他,他对她从来只有“克己复礼”四个字,前几天抓她的腕子,已经是他对她最主动最大胆的动作了。

而现在,他紧紧拥着她,他的怀抱坚实有力,让她无比惬意安心。

等到行至春山,周围再无旁人时,她终于拉了缰靷,将跑了许久的马儿停了下来。

草色烟光,山花点点,江南的绿意盎然,却与辽阔无垠的草原完全不同。

斛律云绰看着远处高低起伏的丘陵,那不算茂密的深林间,被和煦的春光映照出的无数或深或浅的影子,落在她的心上眼上,轻柔地泛起了一层又一层,墨色的涟漪。

不知为何,她的眼中突然湿热了起来。

长了这么大,她第一次体悟到何为“幸福的泪水”。

而抱着她的庄令鸿,自然也被眼前的景色吸引。

春日、春草、春山、春花,满眼俱是浓浓的春色。耳边是春莺轻轻浅浅的低语,怀中是他心爱之人温温柔柔的倚靠,这样美好又静谧的时刻,让他恍然认为,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他从慈悲为怀的上苍手中,偷来的无价珍宝。

他哪里配拥有呢?

心中的暖意荡漾,他忍不住低头看去,却见他的傻姑娘,早已红了眼眶。

在此之前,他从未见她哭过,即使这一路以来她与他颠沛流离,这个坚强又倔强的少女,从来都不会掉哪怕一滴眼泪。

她是在怨他吗?

怨他无权无势,只能隐姓埋名带着她躲在异国他乡;怨他文弱不堪,连区区的马也不会骑,遇到危难更不能像别的壮汉那样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丝危险;怨他一文不名,并不能让她过上从前那般锦衣玉食的生活……

他的心猛然抽痛,她若怨他,他便承着,他会尽力为她做好一切,她所怨真切,他也确实一无所有。

她是天上的明月,高不可攀,自己这个登徒子,本就是违背天命,将她强行据为己有。

可就在他要开口问她的时候,她在他怀中突然半转了身子,伸出双臂,紧紧将他的后颈环住。

然后,温热又柔软的唇瓣复上他想要问询的口,她笨拙地撬开他的牙关,想要寻求和他更亲密的触碰。

他深爱她,却也因为深爱,他一直强忍克制,更不能对她轻薄分毫。

不论她是不是那种视贞操为一切的女子,他都不能趁虚而入,用情为饵,诱拐她为自己献身,然后再用这个理由,将她牢牢地锁在身边。

她若是有一天厌烦了跟着他的日子,厌烦了他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他便将她完完整整地送回去,他心中的愧疚之情,应该也会随之减轻几分的吧。

所以,他更不能对她做任何越轨之举。

可是,她今日突然哭了,又突然主动吻他,她的丁香小舌他只一尝便舍不得放下,她刚刚还纵马驰骋的小手按住他滚动的喉结,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他鼻间,让他渐渐忘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不可以沉下去,总可以迷下去。

“林林,”终于,她先放开了他,她红了的那双鹿眼凝望着他,与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林林……”

“是不是……觉得委屈了?”他的心莫名地抽痛起来,想到她今日的一反常态,她若是要放手,他纵有万般舍不得,也一定会成全她,“我不该,我不该这样唐突你……”

不管是不是她主动的,他都必须要克制。

斛律云绰却摇了摇头,凝在眼角的泪水终于滑落了下来,沿着她小麦色的脸颊,无声无息地落在他青色的臂袖之上。

但她环抱他脖子的双手,却并未松开。

“林林,我爱你。”落泪之后,她的唇边漾起了笑意,语调轻柔,带了几分难得的羞赧。

她一向是主动的那一个,今日也不例外。

“我要成为你的妻子……我们,我们成亲好不好?”

陈定霖下手很急,晴方还未寻着方法将自己摘干净、为陈定霁解毒,便听说了陈定霖第二日一早约见崔孝冲之事。

在之前,她虽然并未见过崔孝冲,可崔孝冲是陈定霁的心腹,她不想他被人趁机剪除羽翼。

崔孝冲来过国公府许多次,每次都是直直入东苑见陈定霁。这一次陈定霁急病,他这个心腹自然第一时间想要来探望,却被宋国公府主母淳于氏找了种种借口拦了下来。

今日,他再来国公府,却是因为应了勇尚伯的要约,径直前往了西苑。

君侯不过病了几日,朝中的波诡云谲也开始暗流涌动,他能为君侯做的,除了好好把握亲卫营这支直接从属于君侯的军队外,朝堂上的许多事,他也并不敢轻举妄动。

他听说,勇尚伯夫妇昨日进了宫,不知与太后娘娘商谈了什么。

勇尚伯夫人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听说她婚后一直身子不适,没有机会出府,难得进一次宫,与太后娘娘一叙姑侄之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今日国公府内引他进门的小厮,是崔孝冲先前没有见过的,去西苑的路他不熟,左拐右拐,也不知去向了何处。

终于,停在一处抱厦,那小厮言说先去通报,便留下了崔孝冲一人等候。

他正觉疑虑,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敏锐的听觉让他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在身后之人靠近他的同时,也迅速抽出了腰间防身的匕首。

匕首划出了一道鲜红的血迹,他背后的婢女却咬着牙,并没有如寻常柔弱女子一般,惊慌哭泣。

她的眉眼英气,却又让他有说不出的似曾相识之感。

“崔将军好耳力,奴婢自愧不如。”那婢女垂下了眼眸,似是在看他还抵在她玉颈上的匕首。

“你是何人,又为何要这样接近我?”崔孝冲眼神凌厉,丝毫不为她所动。

“奴婢是庄氏的贴身婢女晴方,冒死前来,只为向将军通风报信。”晴方不卑不亢。

“我凭什么信你?”听到“庄氏”二字,崔孝冲便更是警惕了几分。

“庄氏不幸,日前在与君侯渭水上泛舟赏春时不幸落水身亡,君侯也是因为过度思念庄氏而一病不起。”

晴方低声说话,自然而然地隐去了陈定霁中毒一事:

“勇尚伯一直不甘屈于君侯人下,因着伯爵夫人的关系,一心想要背靠斛律家族这棵大树。今日朝中之事,多多少少也传入了国公府内。可惜,君侯暂时还不能苏醒,此时若将军中了勇尚伯的奸计,待君侯醒来,又该如何?”

崔孝冲转了转眼珠,手上的力道并未减轻。

“当日在延州,君侯与庄氏生了嫌隙,将军曾假意扮作了庄氏的表兄,将庄氏置于后宫田嬷嬷之手。后来庄氏因为当日在国公府内被四姑娘刁难而双手烧伤,还曾拜托过将军为她购买治疗烧伤的药膏,奴婢没有说错吧?”

晴方侃侃而谈,她庆幸庄令涵曾经将她在延州和金河郡的经历,几乎全都告诉了她。

崔孝冲敛了敛眉。

他充作庄氏的表兄、买烧伤药膏之事,确实几乎无人知晓。眼前的婢女同他说了这些,必然是庄氏的人不错了。

庄氏来自敌周,又深得君侯的喜爱,虽然她如今已死,但也不排除这个婢女居心叵测,不知道在暗中谋划什么。

崔孝冲将匕首放下了,晴方却不顾还留着鲜血的颈子,飞速地说道:“奴婢知道,将军不信奴婢,觉得奴婢这是在挑拨君侯与勇尚伯兄弟之间的关系。奴婢前来,只想让将军小心,不可让勇尚伯处的任何一样东西入口,其余的,凭将军的本事,想必也没有什么能为难住将军。”

崔孝冲不语,正欲开口再问,却只见晴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

虽然这番交谈实在是莫名其妙,可小心为上,他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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