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2/2）

“疼我爱我？琤琤，你太天真了，”

淳于冰娥也尊卑不分，唤了陈定雯的乳名，一面说，一面上前一步，头上簪着的、为白氏戴孝的白花也随着她这突然的动作落在了地上，

“她能将宠你和陈定霖的，分一点给我便罢了，让我不必再自作多情伺候她。”

“你怎么对三哥直呼其名！”越是平日里乖顺温驯之人，发起狂来便越是惹人害怕，淳于冰娥只是冷冷地盯住了陈定雯的眼，陈定雯却莫名慌乱了起来。

她怎么能慌乱呢？

可是，她明明才是那个掌握了对方罪证、该趾高气昂之人呀！

“我在乎吗？”淳于冰娥抿唇，微微一笑，丝毫不像是不久前才又杀了人的样子，“我前前后后伺候了你的祖母多久，换来过她一句好话吗？可是那蛊惑了皇帝陛下的庄氏来了一次国公府，她便一直捶胸顿足，后悔曾经没有好好待庄氏！”

“因为这个，你便可以杀了祖母？”陈定雯不由得捂住了嘴，她的手上还包着治疗烧伤的纱布，纱布与嘴唇摩擦，生了令她胆寒的痛意，“从前我只当你柔弱，利用我来对付庄氏，女儿家的拈酸吃醋虽不登大雅之堂，倒也不算出格……原来，从你顶了斛律云绰的身份嫁给我三哥开始，你才终于，终于露出了隐藏十几年的真面目，是吗？”

“是谁杀人不眨眼？说你自己是吗，陈定雯？”淳于冰娥细眉轻挑，语气依旧温柔沉静，“你谋杀亲夫的罪行已经暴露，我若将你交给端华侯夫妇，你觉得凭你那外强中干的母亲、我的姑母，能将你的命保下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陈定雯双腿一软，只能勉强扶住廊柱，才不让自己跌坐下去。

所有的秘密，原来都有不是秘密的那一天。

“我不仅知道你手刃亲夫，陈定雯，”淳于冰娥又是微微一笑，“今日，我还知道了另一个秘密。”

陈定雯只能定定地看着她，却几乎说不出多一个字来。

“你至亲至爱的二哥，我的文光表哥——”

淳于冰娥顿了顿，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女人，为了这个她说出口的身份，面上眸中，明显而起的变化。

“他的真正身份，是敌周大将陈代辉之子陈聿棠，以‘陈定霁’的身份潜伏在我大齐多年，只为了报当年襄州大战惨败之仇。”

陈定雯的呼吸凝住了。

“你的父亲和大哥，都死于他的手。”淳于冰娥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为了陈定雯，还是为了她自己，“认贼作父，为虎作伥，没想到你一直视为天神般举世无双的二哥，竟然是这样的一副面孔，对吗？”

“不可能，不可能的。”陈定雯胡乱摇着头，对于陈定霁真实身份的震惊，远远大于自己杀人罪行被暴露的恐惧。

眼泪不可遏制地流了下来，如山洪一般汹涌，却也阻挡不了淳于冰娥继续向她说明：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琤琤姐姐，你和我一样，都那样爱慕他。”

她猛地擡起了眼，与淳于冰娥四目相对。

“可是他眼中向来没有我们，宁愿跟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清，都不愿意多看我们一眼，不是吗？”

“我从没有，从没有想过要得到他……”大脑还在持续震惊，她止不住喃喃。

“无妨，男未婚女未嫁，你现在只要想，便可以得到他。”她的肩膀被握住，面前与她从小一同长大的表妹，第一次向她展露了充满欲.望的一面，“和他相亲相爱的女人此时就在如意园中，你只要杀了她，杀了庄氏，你便可以得到二哥。”

“真的，真的可以吗？”她攥紧了双手，那被纱布包裹着的、明明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的伤口，突然开始隐隐犯了疼。

“相信我琤琤，你连手刃亲夫的勇气都有，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庄氏，又怎么会难得住你？”

难不住，难不住，她的面前，从来没有难事。

她忘了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地离开国公府，又是如何来到如意园中的。

阿莹说的有道理，既然，既然二哥与她并无血缘，她为什么不能争取？

她可以争取，她必须要争取。

只是内心澎湃汹涌的浪潮，在听到如意园门子说的那句“长公主殿下不在园中”后，便戛然而止了。

她不知道庄令涵去了哪里。

——就连匆匆入宫的庄令涵自己，都不知应该去哪里。

昨晚辗转反侧，她为所有她在意之人忧心忡忡，几乎一夜未眠。

今日清晨，她原本想好一早入宫，向斛律太后开口，求她出面解救晴方，却因为斛律云绘、淳于冰娥和陈定霁的先后到访乱了阵脚，就连为急病的独孤衍诊脉，都心乱如麻，久久不能安心静神。

陈定霁亲口告诉了她他身世的真相。

这是他交给她的把柄，是可以用来换取晴方性命的重要筹码。

庄令涵原本也不是品性多么高洁之人，若用陈定霁换晴方，对她来说，是一笔无比划算的交易。

她甚至可以向斛律太后提出，将林林和云绰一并交换出来，再也没了后顾之忧。

至于妄图用真相打动她、却反而被她出卖的陈定霁的下场，便不是她所能考虑的。

即使，他会下到万劫不复的地狱

——那样便正好了，如她所愿。

枝枝最大的缺点不是心软，是一直都在不停地为他人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