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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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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一张龙椅,一身龙袍。”陈定霁的剑上,还流着独孤衍的血。

“不在乎?那当初是谁找到本宫,劝服本宫一并除掉了宇文太后?”

斛律太后轻蔑一笑,半分怯意都没露出,掷地有声地说道:

“若说你陈文光没有半分贪恋权势,之前那样惺惺作态演戏,演一出病入膏肓不能自理,把所有这大殿之上已经成了尸体的人骗得团团转,又是为何?”

“太后娘娘,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与他废话作甚!”此时,一直牢牢护在斛律太后面前的谢奇,突然绷直了嗓音。

庄令涵闻言一震:都说阉人受刑后会变了音调,细声细语与女人无异,她也见过不少宫中的太监,而眼前的谢奇,却是与旁的不同,声如洪钟。

谢奇中等身材,方额广颐,虽不算多么英俊挺拔,却也在一众太监里身为惹眼。如今,独孤皇室大势已去,其他太监们或身死,或早早投降跪地任人处置,只有谢奇一个人,还坚守在斛律太后身边。

甚至比许多缴械投降的侍卫,看上去还要高大伟岸。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陈定霁嗤笑一声,“这话从谢公公口中说出,实在是令我震惊不已。不过,太后娘娘你死到临头还留有这样的忠仆在身边不离不弃,微臣由衷钦佩,深感自愧不如!”

看着陈定霁越来越近的脚步,谢奇丝毫没有退缩之意,“早在当日延州太守府的晚宴,我便已看出陈定霁你狼子野心,每每劝娘娘先下手为强,娘娘却总要念着你们曾经的同盟对你心慈手软。今日我一语成谶,是我过去没有好好劝阻娘娘,让娘娘回心转意。你若要杀她,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陈定霁的剑锋已近在咫尺,谢奇先一步上前,看似是在阻挡陈定霁的步伐,实则突然掏出了一把匕首,劈头便要刺向陈定霁的要害处。

因为狂妄自大和刚愎自用而过分轻敌,庄令涵没有活到上一世的此刻,不知陈定霁最终,会不会因自己的弱点而殒命。

不过她的担心到底是多余的,经过这半年以来的蛰伏,现在的陈定霁,比过去多了更多的沉稳和机敏,早在谢奇开口说话之前,他便已经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做太后娘娘的裙下之臣,是你贪慕虚荣,还是真的动了情?”刺穿谢奇胸膛之前,陈定霁问了他这样的问题。

可惜,谢奇没有命再回答他了。

“陈定霁,你又何必杀人诛心?”斛律太后吸了一口气,闭上了那双工于心计的凤眸。

“杀人诛心这一招,还是微臣向娘娘学的。”从谢奇身上抽出剑,陈定霁直逼斛律太后而去。

“呵,”在那剑身刺入前,斛律太后却忽然睁开了眼,嗓音尖利,振聋发聩,用尽全力一吼:

“你们知道,你们誓死效忠的人究竟是谁吗?他根本就不是我齐人,而是隐藏在我大齐做了十三年细作的周人!本宫今日棋差一著落败,最终身死,可也要在这地府之门好好看着你们,你们这些为虎作伥通敌叛国的,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话显然,是说给那些已经安稳立于殿上、等待陈定霁宣布最终胜利的手下们听的。

这其中,自然包含了崔孝冲。

夜幕沉沉降临,本应该为了白氏的丧事而静如沉水的宋国公府,此时却根本不是表面上那般平静。

无他,皆因国公府现在的当家、也就是勇尚伯夫人、三少奶奶淳于冰娥,发现被囚于暗室、保证万无一失的晴方,突然失踪了。

前日陈定霖携着她好不容易搜集来的证据、偷听到的秘密入宫,向斛律太后和小皇帝独孤衍坦白了陈定霁的阴谋诡计和狼子野心,她原以为陈定霁会被立刻捉拿处死,却也只在陈定霖回来之后,得到一个不置可否的消息。

淳于冰娥最能沉心静气,先前她已经取得了无数次的胜利,这一次她手握了如此重要的秘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输。

果然不出她所料,半日过去,东苑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陈定霁收到了他们西苑并未收到的重阳宫宴邀请,陈定霁即使装病,也回了一定会出席。

很好,她可以得不到他,那就必须要毁了他。

自以为稳坐钓鱼台的淳于冰娥,却万万没想到,晴方竟然在这关键时刻不知不觉不见了。

而无所事事的陈定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皱紧了眉头,一脸无所谓地安慰道:

“妮子跑了就跑了吧,咱们现在已经手握了他陈定霁最重要的罪证,这个晴方在不在,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陈定霖!”本就心烦意乱的淳于冰娥再也忍无可忍,擡手便是一个清脆的耳光,扇到陈定霖自诩俊美无比的脸上,横肉颤颤,陈定霖的声音也颤抖不已:“你……你居然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能打你?”看着自己丈夫黑脸上鲜红的五指印,淳于冰娥怒极反笑,“当初是你信誓旦旦跟我打了包票,说晴方在你手下关着绝不会出事,现在她人不见了,你反倒来问我为什么打你?”

“即使是我的不对,我是你夫君,你也绝不可以打我!”陈定霖捂住红肿的面颊,“早知道,早知道当初答应娶你会被你这样羞辱,我宁肯让全天下人耻笑我的娘子跟别人跑了!”

“羞辱,夺妻?”淳于冰娥浅浅地嗤笑一声,倒也不恼,回身找了个软榻坐下,舒舒服服地靠着,第一次没有用陈定霖熟悉的那温温柔柔的语气同他说话,“不如你摸着你的良心问一下,你有今日,哪一样不是靠你的夫人我?”

被戳中了痛处的陈定霖大步上前,俯身向靠在软榻上的淳于冰娥进逼,想要伸手抓自己贤内助翻起的交领,还没碰上,又听见她开了口:

“包括我,还有我现在斛律氏的身份。你是不是想打我?”

“你一个冒名顶替的破落户,还敢对我说出这种话?”忍了忍,陈定霖还是抓起了淳于冰娥的交领,淳于冰娥并未挣扎,只任由他提着。

“夫为妻纲,君为臣纲,你除了是我的丈夫之外,又有哪一点真正的用处?”淳于冰娥并不恼,只是带着那嘲弄的浅浅的笑意,“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初我舍了一切也要顶替这伯爵夫人之位,并不是为了你,陈定霖。”

“你——”陈定霖目眦尽裂,回想起当初新房中的那场闹剧,扬起了另一只想要打人的手,听见她又说:

“我从小爱慕之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不是你,绝不会是你。这一点,你和你那四妹一样蠢钝如猪,我几句花言巧语的辩解你们便信了,任由我在这国公府内作威作福,把这里变成我自己的地盘,呵,”

想到这些,淳于冰娥又笑了,比先前的笑容更烈,“所以我曾疑惑,为何文光表哥与你们兄妹二人同出一个娘胎,资质天分却是天差地别……原来,他本来和你们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就说得通了。”

这一下,为了从淳于冰娥口中听到真话,陈定霖只好捏紧了她的交领,并未打她,看着她若无其事的轻蔑眼神,只恨她说得句句属实:“所以,你费那么大功夫,不惜嫁给我,都是为了他陈定霁?”

“恭喜夫君,贺喜夫君,庸庸碌碌半生,终于也聪明了一回。”淳于冰娥依旧笑着,双眼已经笑成了两弯浅浅的月牙。

可还没等陈定霖再出言出手回击,自采兰死后两日便一直贴身时候的婢女丝絮,满脸惊慌地跑了过来,也不顾她的男君女君如此情态,略停了一下,便说道:

“女君,宫内传来消息,今日重阳晚宴上,宋国公带了许多人,与干信宫侍卫发生了械斗,目前情况未知。”

淳于冰娥一下便坐直了,不顾一旁陈定霖阴晴不定的面色,推开他,急急问道:“可知谁占上风?”

“今晚的宫宴,宋国公迟到了许多时辰,原本也和从前咱们见过的一样,病态龙钟,还喝了玉罗长公主亲手送的酒——”

“谁,谁给他送酒了?”淳于冰娥细眉一跳,“玉罗长公主?”

看来,陈定雯和她那无用的三哥陈定霖一样,无论自己如何出言蛊惑,最后都是功败垂成。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庄氏早晚要落在她淳于冰娥的手里,才算是真正放心。

“是的,喝完之后,宋国公当场吐血三升,”丝絮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伸手捂住了胸口,顿了顿,“所有人都以为他被玉罗长公主的酒毒死了,却没想到埋伏在外的人马突然冲进了大殿,宋国公非但没死,反而还立刻再次投入了战局。”

淳于冰娥眸中闪过了一丝光亮,却照亮了陈定霖起身迫不及待的脚步,一边行动,一边念叨:

“不如我现在披甲入宫,带着亲兵,杀他陈定霁一个片甲不留,陛下和太后娘娘看在我护驾有功的份上,让我来做那中书令又何妨?——”

可刚起身,他的后腰处一阵剧烈的疼痛,忍痛转身,才回看到夫人阿莹那张冰冷到扭曲的脸,听到她一贯温柔的声音:

“与其让夫君入宫送死,不如死在我的手上干脆利落,反正,我早就想杀了你了。”

而那丝絮同样一脸淡漠,主仆二人冷冷地看着他向前倒去,鲜血顺着后腰那刺入极深的匕首,一股一股地流到了青砖石的地面上。

“你……你……”生命的最后时刻,陈定霖死也想不明白,一向温柔和顺的贤内助阿莹妹妹,怎么突然换了一副嘴脸?

当然,他没想明白的不止于此,在他向前趴在地上,连头都没法回,看清说话之人的脸时,他又得知了另一个惊人的事实:

“看你死不瞑目,不如告诉你另一件事。你那个只知道疼爱你和琤琤的祖母,其实是我与姑母身边的黄媪联手毒杀的。前几日你为了她哭得差点昏厥,却想不到凶手,就日日睡在你的枕边吧?”

——“淳于冰娥,你疯了!”陈定雯尖叫着跑了过来,一把便推开了手上滴血未沾的淳于冰娥,扑到地上已经断了气的陈定霖身上。

她身后跟着的,还有目光炯炯的庄令鸿,和瘦了整整一大圈的斛律云绰。

两人俱是深受陈定霖迫害,如今眼见陈定霖死不瞑目,对视一眼,心下慨然,皆不言语。

虽然心中大快,但考虑到救他们出来的恩人陈定雯失了亲兄之痛,便只能做面无表情状。

“三哥!三哥!”陈定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已冰凉的陈定霖抱起来,陈定霖这半年来日日饮酒作乐,放肆寻欢,早已经比从前肥硕了许多,即使如今已死,可挤在陈定雯怀中头颅,还是难免露出了双下巴。

“是琤琤来晚了,是琤琤来晚了!”陈定雯哭得撕心裂肺,与其余几人的冷漠形成了极为鲜明刺目的对比。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陈定雯,我以为你真的那么蠢。”片刻,淳于冰娥才冷冷开口。

庄令鸿看不清淳于冰娥的口型,不知她在说什么,却在那一刹那被斛律云绰握住手掌。

迫害他们最甚的两人,其中一个刚被另一个杀死,活下来的,他们也不会让她全了性命离开。

苦尽了,甘才会来。

“淳于冰娥,三哥究竟对不起你什么?你要这样将他残忍杀害?”陈定雯将陈定霖死不瞑目的双眼阖上,“死前,还要告诉他,最疼爱他的祖母,是被你和母亲身边的黄媪联合亲手毒死的?”

“陈定雯,你不如问问你救出来的这两位,你的至亲至爱的三哥究竟做过些什么,”淳于冰娥转头只虚虚看了庄令鸿和斛律云绰一眼,面上依旧平静无波,丝毫没有刚刚又杀过人的慌乱,“问问他们,身上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庄公子好端端的双耳,又是怎么聋的。”

“我三哥做这些时,难道没有你为他出谋划策吗?”陈定雯悲愤交加,恨得咬牙切齿,“现在他已经成了你的刀下之鬼,你却还想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他的头上。你摸摸你的良心,淳于冰娥,你真的,真的不会痛吗?”

“别跟我提什么良心,”淳于冰娥冷哼一声,又一次回到了初初与陈定霖争拗的那张软榻上,只用三只手指,便虚虚撑起了自己保养精致的倦容,“在我决定顶替这逃婚的斛律云绰开始,我便早已经没了良心了。”

“所以你为了二哥做这一切,”陈定雯深吸了口气,逐渐开始恢复清醒,“又亲手毒死了他的乳母秦媪,再嫁祸给他的婢女晴方?”

“今日的琤琤,和你三哥一样,终于聪明了一回。”淳于冰娥闭上了双眸,好整以暇。

“你这么做,又算哪门子为了他着想?”陈定雯提高了声量,“你不是口口声声和我说爱他么,感情比我浓烈比我真挚。爱他,所以将他身边的人统统杀死,这就是你所谓的,爱的方法?”

“他潜伏数年,虚情假意。他与你有着杀父杀兄的不过代填之仇,你呢?你不也一样,对他的女人心慈手软?”淳于冰娥狠狠睁开了眼,对上了陈定雯猩红的凝视。

“至少我不像你,打着爱人的名义,做尽了恶事。”陈定雯紧咬着嘴唇,理直气壮。

“反正我是看出来了,你二哥他最喜欢人妇,看看那庄氏,明明平平无奇,他却能把她捧在手心里,”淳于冰娥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笑了一下,露出了她从未展现过的妩媚多情,“现在你我二人皆成了寡妇,你猜,我们之间,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赢家?

陈定雯愣住了,到此时此刻,她也没有想过这是一场战争。

而一旁终于听不下去的斛律云绰,猛然松开了庄令鸿的手,一声高喝,袖中飞箭猎猎,已刺穿了淳于冰娥的想要张口再出狂言的动作。

干净,利落,好像这一个多月以来所受的屈辱,都随着这支箭,轻而易举地被震碎,一去不返。

被眼前一幕震惊的庄令鸿转头看着她,目光里除了惊讶,更多的是赞许和钦佩,自己张了张口,却被斛律云绰抢了先,看着他的嘴唇,一字一句,说得极慢:

“在陈地大楚起./义军时,我便练就了这样百步穿杨的本领,刚刚与林林出逃时,顺手便摸了这陈定霖挂在房中显眼之处的弓弩。没想到,杀不了他本人,也杀了那最大的帮凶。”

说话间,又一支弩箭射出,插在了见势不妙正想溜出去搬救兵而来的丝絮的后背。

丝絮闷哼一声,终于还是向前重重倒地,一命呜呼。

迎着陈定雯惊恐的目光,斛律云绰冷冷道:

“淳于冰娥身边的人,只有采兰一人真心心疼我被陈定霖那畜.生玷污,其他的,不过和她们的主子一样,惺惺作态罢了。”

为了装作给白氏戴孝的孝子贤孙,淳于冰娥还只着了一身素衣素服,头上堕马髻又重新簪好的白花,此时也随着它主人尸体越来越冰凉,而玉殒香消。

“听说齐宫中发生了宫变,令涵姐姐也牵涉其中。”不等两人回答,斛律云绰转了转鹿眼,盯着庄令鸿的嘴唇,再次发声,“林林,我知道你牵挂令涵姐姐,不如咱们再冒一次险?”

“我……我要和你们一起去!”陈定雯也站了起来。

看着面前两人犹疑的眼神,陈定雯匆忙解释:

“我三哥对你们做下禽兽之事,今日他死了,我虽然伤心欲绝,却不怪你们……你们想见庄氏,而我,想最后见一见二哥。”

干信宫中,一切并未彻底尘埃落定。

陈定霁手刃斛律太后之后,也终于擦干了佩剑,将它收回了剑鞘之中。

斛律太后与独孤衍所处正殿高台,距离

而他十分清楚,斛律太后临死前那些话,已经撩动了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们,无限的波澜。

他缓缓走下高台,走向了还与町儿和磐引缩在一起的,庄令涵那里。

陈定霁向她伸出了手,那上面,他仔细擦过了血迹,干净无虞。

她也擡眸,今日第二次与他,在这大殿上对视。

又是众目睽睽之下。

这一章盒饭发得很多,可能有些匆忙哈,但是配角们也需要点结局~

陈狗的事没完呢,下一章继续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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