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⑧：婚礼（2/2）

洞房中只有他们二人，庄令涵坐在炕上，却觉得他揭开她喜帕的手，有些颤抖。

明明是他亲自给她盖上的，他又怎么会抖呢？

喜帕坠落的同时，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她带着他复上她流泪的面颊，感受那与她同样的温暖和热意。

他身上的喜服也是临时赶制的，看着并不完全合身。她第一次见到他穿着这样一身鲜艳的颜色，而又过了这些时日，他发色之中的乌黑，已经盖过了原来的银白。

她虽已有过三次婚礼，这却是他的第一次。

“陈定霁，”她忍不住哽咽，被他捧住了泪水，“陈定霁。”

“嗯，我在。”他不知她突然的语塞是为了什么，只温声出言安抚，“我一直都在。”

“我现在一点也不后悔。”

“不后悔什么？”

“不后悔……当年在襄州第一次遇见你时，我其实并没有把握能把你救活，”她直直看着他的眼，他眸中也同样闪过了氤氲的水汽，“但当时我拼尽了毕生所学，我知道你也一样，艰难求生。”

陈定霁蹲了下来，与她视线齐平，她的鸦羽长睫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眼圈通红，说话的朱唇也泛着湿润的光泽。

他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当日他把一切都向她坦白，告诉她她从最开始便救了他一命，可她气恼于他后来的种种作为，头也不回地说后悔，后悔当日年少无知的自己不顾一切地救了他一命。

“枝枝，”他为她拂去泪水，“你看你哭成这样，等下还如何出去，同其他村民们喝酒？”

“这都怪你，”她吸了吸鼻子，“我睡了一下午，人也是肿的，你不让我自己梳洗打扮就罢了，洞房花烛夜，偏要把我惹哭。”

论起口齿伶俐无理取闹的本事，庄令涵并不输任何人。只是她从前在他面前总被他欺压，时常还嘴的下场便是被他花式惩罚，后来她便乖了。

“是为夫的错，到底是为夫的错，枝枝别哭了好不好？”他温言安慰，倾身又亲了亲她略撅起的红唇，“我的枝枝不需要刻意梳妆打扮，只需要站于人前，便已经是国色天香，足以倾国倾城。”

还是甜言蜜语最管用。

两人又依次行了合卺与结发之礼，等到陈定霁将庄令涵牵着走到小院之中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院中挂满的红色灯笼，彰显着此刻所有人的喜气洋洋。

新婿新妇，天造地设一对璧人，村民们起哄闹腾。三桌饭菜也颇为丰盛，是几个厨艺高超的村民忙碌了一下午做出来的。

庄令涵面上的泪痕早已洗去，此时她也随着鼎沸的人声而欢欣雀跃，这一路进山虽然也算是历经了许多困难和磨难，但结局完满，她无比欣慰。

为医者，最满意最自豪的，莫过于此。

村民们投桃报李，受了她行医之惠，报以她简朴而热闹的婚礼。这是古往今来，最简单最质朴的道理。

为了贺他们新婚，许多村民也拿出了珍藏了许久的酒，拉着陈定霁这个新婿不放，说他今日人生大喜，必须不醉不归。

庄令涵也不知不觉，在许多声由衷的“恭喜”里喝了一杯又一杯。间歇时，她想起过去的无数次与他同在的宴饮，危机四伏，前路茫茫，竟然只有这一次，给了她无比心安的感觉。

既然无比心安，既然是与他的洞房花烛，那她醉，便醉了吧。

庄令涵忘了自己究竟喝了多少，也忘了自己有没有倒在那宴席上，只记得最后是陈定霁把她抱回了洞房，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刚刚与她行礼的炕上。

陈定霁似乎千杯不醉，在今晚这样一个颇为混乱的时候，他还特意抽空去灶房里烧了热水。

她迷迷糊糊地被他又从炕上捞了起来，双手不自觉挂上了他的脖子，等他一点点为她褪去那身火红的嫁衣。

热水兑好，他又一次仔仔细细地替她清理，她被他湿热的大手伺候着，自己却颇有些心痒难耐，趁他低头的时候，微微蹭了蹭他：

“嗯……陈定霁，你怎么一点都没醉呢？”

“我醉了，还怎么好好服侍我的夫人？”他的脸上挂着笑意，显然是喜欢她这样的主动，“乖，等你的夫君收拾好了，再回来同你行礼。”

“行礼？”过度的饮酒让她思维更加混沌，口齿含糊，“明明，我们明明刚刚在开席之前，已经行过礼了呀，还需要行什么礼？”

“自然是周公之礼。”他亲了亲她的鼻尖。

还是要有一场婚礼才圆满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