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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9章 烽烟将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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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屯的王老汉晨起侍弄茶苗,发现往日巡逻的兵卒换了装束——甲胄更厚,腰间的刀也亮得刺眼。他弯腰给茶苗培土,听见两个蒙古兵在嘀咕:“听说要打仗了,往南边去。”“那咱们的地怎么办?”“谁知道呢……”

阿古拉的妻子阿勒坦正给未出世的孩子缝皮袄,忽然见丈夫的亲兵来搬粮草,布袋上印着“南征军”三个字。“阿古拉要去打仗?”她抓住亲兵问,手指捏皱了手里的针线。亲兵支支吾吾:“只是去‘演习’,很快回来。”可他转身时,靴底沾着的雪粒落在地上,像串不安的脚印。

张诚在公估处核完最后一笔账,将“互市暂停”的告示贴在门板上。过往的宋商与蒙古牧民都围过来看,有人问:“还开吗?”张诚望着淮河上冻结的冰,低声道:“不知道。”他想起昨夜萧虎的嘱咐:“看好流民屯,别让他们乱。”可人心这东西,哪是能看住的?

萧虎率西守军抵达阿尔泰山时,暴雪刚过。他让人在隘口处加筑堡垒,地基打得比原定深三尺,城墙上的箭窗都对着西域方向。“这堡垒要能扛住回回炮。”他对工匠道,手里的图纸上标着密密麻麻的暗渠——既能引水,又能藏兵。

周显不解:“将军,波兰残部只有几千人,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萧虎指着远处的雪山:“拔都南征,阿里不哥的旧部说不定就在西域观望,咱们把西境守牢了,才没人敢动淮南的根基。”他忽然低声道,“流民屯的粮,够吃一年;军器坊的火药,够撑半年。只要咱们在西境站稳脚,南征打成什么样,都与咱们无关。”周显这才明白,所谓“分兵”,其实是“金蝉脱壳”。

阿古拉的南征军在淮河岸边扎营,帐篷连绵十里,旗帜上的虎纹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每日命人演练冲锋,马蹄踏碎冰面的声响能传到南岸的宋营,却故意把炮营设在离扬州最远的地方,连引信都换成了受潮的。

“将军,拔都的先锋派人来催了,问咱们何时攻城。”亲兵来报。阿古拉正蹲在营门口,看两个汉民商贩用皮毛换茶叶,闻言头也不抬:“告诉他们,淮河冰化了才能进军——骑兵陷在泥里,难道让宋兵当靶子打?”他知道,萧虎要的就是拖延,拖到拔都的锐气磨没了,拖到南征变成场不了了之的闹剧。

深夜的西境军帐里,萧虎对着烛火展开那道鎏金诏书。火光在龙纹上跳动,像无数条噬人的蛇。他忽然想起拔都年轻时的样子——两人在西征路上分食过一块烤狼肉,拔都那时说:“将来定要让蒙古的马蹄踏遍江南。”那时的他,只当是句少年狂言。

“将军后悔吗?”周显端来热茶,见他鬓角竟有了白发。萧虎没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块干硬的麦饼——那是去年从流民屯带的,上面还留着牙印。“王老汉的茶苗,今年该能采了。”他忽然说,“阿勒坦的孩子,也该出生了。”这些话与南征、西守都无关,却让周显明白,他心里最沉的那块秤砣,从来不是虎符与诏书。

帐外传来巡逻兵的脚步声,萧虎吹灭烛火,帐内只剩雪光映着他的剪影。他知道自己选的路最难走——在拔都眼里,他是“敷衍的下属”;在赵葵眼里,他是“潜在的敌人”;在百姓眼里,他是“捉摸不透的将军”。可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夜里的雪下得格外大,覆盖了虎首堡的轮廓,也覆盖了淮河上的冰层。南征军的营地里,阿古拉让人煮了大锅肉粥,汉兵与蒙古兵围在一起分食,没人提攻城的事;西境的堡垒上,帖木儿正带着兵卒加固城砖,雪落在他们的帽檐上,像给铠甲镶了道白边。

流民屯里,王老汉给茶苗盖上了草席,阿勒坦把缝好的汉式襁褓收进木箱。张诚站在公估处的台阶上,望着南北两岸的炊烟——南岸的宋营升起了三柱烟,北岸的虎首堡也升起了三柱,烟柱在风雪中纠缠,分不清哪是南,哪是北。

萧虎在西境的山头上,望着东南方向。那里有拔都的南征军,有赵葵的南宋营,有他守护了三年的淮南。风卷着雪粒打在他脸上,像在问他最终的选择。他握紧腰间的右符,冰冷的玉符硌着掌心——这或许就是他要走的路:做一头守着巢穴的虎,哪怕世人都以为他该去远方捕猎。

远处,隐约传来了军号声,不知是南征的序曲,还是西守的余音。深冬的淮南,终于在这场大雪里,迎来了最平静也最危险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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