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入凡尘九（1/2）
嗡——！！！
那声源自厂房深处灰烬角落的爆响，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所有存在的心核之上！狂暴对撞、互相吞噬的能量洪流，因为这猝不及防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惊悸，瞬间凝滞！
时间仿佛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沈默身体僵直，维持着双臂前伸、血丝激射的狰狞姿态，每一寸肌肉都因能量中断的反噬而剧痛抽搐。皮肤下，那些疯狂蔓延、如同活体电路般搏动的暗红血丝，此刻也如同被冻僵的毒蛇，凸起在苍白的皮肤上，微微震颤，散发着冰冷的麻痹感。灌入体内的混乱能量和痛苦嘶嚎如同被冻结的岩浆，在他四肢百骸里沉重淤积，带来一种即将爆裂的胀痛。
怪物那庞大的、由无数溃烂残肢和血肉触须构成的扭曲躯体，同样僵在了原地。核心处，那枚散发着妖异紫黑光芒的血色玉蝉，搏动的光芒骤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包裹着它的搏动血丝瞬间萎靡，松垮下来。那颗巨大的独眼，瞳孔深处疯狂的贪婪和痛苦被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恐惧彻底覆盖，巨大的眼球死死盯着沈默，或者说盯着沈默胸前那枚冰凉搏动的玉蝉，裂开的嘴巴无声地翕张着，仿佛在重复那个绝望的词语：
“钥……匙……”
钥匙！
不是玉蝉本身！
也不是他沈默这个容器！
那怪物……在催促他……使用“钥匙”！
钥匙……到底是什么？！
爷爷的笔记？！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沈默混乱的脑海！他猛地低头，布满血丝、被能量冲击得几乎要爆裂的眼球，死死盯住自己怀中——那本在刚才狂暴能量冲击下依旧被他死死护在胸前、此刻紧贴着冰冷古玉的……泛黄旧笔记！
书页粗糙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T恤和皮肤下搏动的血丝，清晰地传来。
就在他目光聚焦在笔记上的刹那——
嗡！
胸前紧贴皮肤的古玉，如同被无形的针扎中，猛地发出一阵尖锐到刺耳的……悲鸣！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饥饿的嗡鸣，而是一种……充满了巨大恐惧、绝望和……强烈抗拒的……震颤！这震颤瞬间传导至沈默全身，皮肤下那些被暂时“冻僵”的暗红血丝如同被烙铁烫到，剧烈地抽搐、痉挛起来！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它在抗拒！
它在……恐惧这本笔记？！
灰烬的气息，如同苏醒的冰河，从那爆响传来的黑暗深处……无声地……弥漫开来。
冰冷。
死寂。
带着一种焚烧万物后残留的、深入骨髓的……虚无感。
这气息拂过沈默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灼痛？不，不是火焰的热，而是……一种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被剥夺所有水分和生机的……极寒！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汗毛倒竖，连皮肤下搏动的血丝似乎都因为这气息而微微瑟缩。
更可怕的是，这气息拂过之处，那些散落在地面、刚才被腥风卷来的灰白色纸灰……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开始……无声地……旋转、升腾！
无数细小的灰烬旋涡，在布满铁锈、污血和废弃物的水泥地面上悄然形成，如同一个个微型的、沉默的龙卷风。它们旋转着，彼此吸引、融合……规模越来越大！
沈默和那庞大怪物之间的空间，光线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走，变得更加昏暗。唯有那些旋转、凝聚的灰烬，散发出一种……惨淡的、冰冷的……微光。
它们……在……凝聚！
凝聚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扭曲变幻的……灰烬旋涡！
漩涡的中心，是一片绝对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黑暗。
“咯……咯……”
那熟悉的、短促跳跃的、带着纯粹恶意的欢快笑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不再来自四面八方。
而是……清晰地……源自那个巨大的、旋转的……灰烬旋涡中心！
笑声空洞，冰冷，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仿佛刚才那场血腥野蛮的互相吞噬，在它眼中，不过是一场……无趣的闹剧。
随着笑声，旋涡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中心那片绝对的黑暗，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开始……缓缓地……向外“晕染”。
黑暗扩散，扭曲，拉伸……
渐渐地……勾勒出一个……巨大无比的……面部轮廓！
没有具体的五官细节。
只有一片不断翻涌、如同活体阴影般的……黑暗平面。
然而，就在这黑暗平面形成的同时——
嗡！嗡！嗡！
沈默胸前的古玉、怪物核心的血色玉蝉、以及沈默皮肤下那些抽搐的暗红血丝……三者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剧烈震颤！仿佛遭遇了天敌！
沈默的身体在这三重震颤下如同风中枯叶，几乎要散架！喉咙里涌上腥甜的液体！他死死抱着那本旧笔记，如同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灰烬旋涡中心……正在形成的……巨大黑暗面孔！
就在这时！
他怀中紧贴着古玉的旧笔记，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不是火焰的灼热，而是一种……仿佛被无形力量引燃的、源自纸张和墨迹本身的……精神层面的……炽热！
这股“炽热”如同拥有生命，瞬间穿透了笔记粗糙的封面，狠狠刺入沈默紧抱着它的手臂！沿着皮肤下那些冰冷的血丝网络，逆流而上！如同一道滚烫的、带着某种古老意志的……闪电！狠狠劈入他被恐惧和混乱能量塞满的脑海！
轰！！！
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强行撬开的闸门，瞬间冲垮了沈默残存的意识堤坝！
这一次，不再是那些被吞噬怪物的混乱记忆和本能碎片。
而是……爷爷的……记忆！
……一个阴雨连绵的黄昏，破败的乡村老宅。年轻的爷爷（沈默从未见过他如此年轻！）脸色惨白，浑身湿透，颤抖着跪在祠堂冰冷的地面上。他面前，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衫、面容枯槁、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人（曾祖父？），正用一根沾着暗红朱砂的毛笔，在一本摊开的、与沈默怀中一模一样的硬皮笔记扉页上，重重写下那行字：
**“玉蝉饲吾身，吾身饲玉蝉。血痕现，孽缘始。慎之！慎之！”**毛笔的每一次顿挫，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墨迹深深沁入发黄的纸张。年轻的爷爷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茫然。
……深夜，油灯如豆。爷爷蜷缩在冰冷的炕上，身体剧烈颤抖，双手死死抓着胸前的衣襟。窗外，一张由无数雪花噪点构成的、咧到耳根的漆黑巨口，正无声地贴在模糊的玻璃上，对着屋内……狞笑！他怀里的笔记，微微发烫。
……一片荒芜的乱葬岗。爷爷（已是中年模样）脸色狰狞，眼窝深陷，状若疯魔。他胸前皮肤下，暗红的血丝如同蛛网般蔓延到脖颈。他嘶吼着，双手缠绕着粘稠的暗红血芒，正与一团由腐烂内脏和扭曲肢体拼凑的、散发着恶臭的怪物疯狂搏斗、撕咬！每一次碰撞，都溅起粘稠的污血和破碎的肉块！他眼中充满了绝望的痛苦，但更深处……是一种被本能驱动的、吞噬的……快意？他怀里的笔记，在激烈的动作中滑落，掉进泥泞的血污里……
……最后，是爷爷临终前的病榻。老人枯槁如柴，气若游丝。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床边的沈默（少年时的沈默），枯瘦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沈默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的嘴唇剧烈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却拼命地想挤出话语。沈默俯下身，只听到几个破碎、模糊、却带着无尽恐惧和绝望的音节：
“……灰……烬……之……主……”
“……饲……主……”
“……它……看……见……了……”
“……钥……匙……在……书……”
“……烧……了……它……”
“……不……然……都……得……死……”
记忆碎片如同狂暴的洪流，瞬间冲刷而过！带来的冲击，远比那些怪物混乱的记忆更加恐怖、更加冰冷刺骨！
灰烬之主！
饲主！
钥匙在书！
烧了它！
爷爷绝望的嘶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默的灵魂上！
饲主……就是眼前这个……正在灰烬旋涡中凝聚的……灰烬之主？！
钥匙……就是这本……记录了沈家世代绝望挣扎、被邪欲侵蚀真相的……旧笔记？！
爷爷最后的声音……是要他……烧掉这本笔记？！烧掉这唯一的线索和……“钥匙”？！
为什么？！
沈默猛地抬头，布满血丝、被巨大信息冲击得几乎要裂开的眼球，死死盯向那个巨大的灰烬旋涡！
旋涡旋转的速度已经快到极致！中心那片由纯粹黑暗构成的面部轮廓，此刻……终于……凝聚完成！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
只有一片……光滑、虚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和思维的……黑暗平面！
然而，就在这片黑暗平面形成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冰冷到足以冻结时空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冰川，猛地从那黑暗平面中……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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