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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集:卫鞅自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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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风言

栎阳的秋意总带着股凛冽的劲儿,像出鞘的青铜剑,明明还裹着鞘衣,寒气已顺着缝隙往人骨头缝里钻。卫鞅踏着宫道上的落叶往前走,玄色朝服的下摆扫过地面,卷起几片枯黄,又很快被风卷走,像极了这些日子里总也抓不住的流言。

他昨夜处理完南郡水渠的账册时,已是三更天。案头的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恍惚间竟映出窗外几个鬼祟的影子。亲信景监随后进来禀报,说西街的酒肆里,有人借着酒意说他卫鞅私藏甲胄,还说前几日出使魏国的使者,实则是去密会魏侯,要把河西之地当作自己的封地。

“相邦,这些话……”景监的声音里带着急怒,手按在腰间的剑上,“要不要属下去拿了那些乱嚼舌根的?”

卫鞅当时正用布巾擦着手,闻言只是淡淡抬了眼。铜镜里映出他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是这十年变法刻下的印子。他摇了摇头:“拿不得。你拿了西街的,东街还会冒出来。要嚼的,总归是要嚼的。”

可当今日卯时的朝鼓声里混进了更多窃窃私语,当他走上丹墀时,分明瞥见甘龙那老狐狸嘴角噙着的笑,还有公子虔虽垂着眼,袍袖下却攥紧的拳头——卫鞅便知,这不是寻常的流言了。

宫室里燃着上好的兰香,却压不住空气中那股子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新君嬴驷正临窗看着案上的舆图,手指在函谷关的位置轻轻敲着。听见脚步声,他没回头,只淡淡道:“相邦来了。”

“臣卫鞅,参见君上。”卫鞅躬身行礼,袍角扫过冰凉的地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嬴驷这才转过身。他登基不过三年,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锐劲,只是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却比同龄人沉得多。像渭水深处的暗流,看着平静,底下却卷着漩涡。“相邦今日不上朝,特意进宫,是有要事?”

卫鞅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嬴驷。他见过这孩子幼时的模样,跟着太傅读《尚书》时会偷偷打瞌睡,被孝公发现了,会涨红了脸梗着脖子不认错。那时的眼睛亮得像星辰,如今却蒙着层雾。

“臣是来辩白的。”卫鞅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近日坊间流言,说臣意图不轨,勾结外邦。臣在此向君上明誓,若有半句属实,甘受车裂之刑,以谢秦国。”

嬴驷的手指停在了舆图上,指尖的温度似乎让那处的丝帛微微发皱。他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相邦说笑了。你是秦国的功臣,变法强秦,功在千秋,些许流言,何必放在心上?”

“君上可以不放在心上,臣不能。”卫鞅往前半步,玄色朝服在晨光里泛着暗纹,“臣入秦二十三年,初见先君时,秦国还是个连河西之地都守不住的弱国。贵族私斗成风,百姓流离失所,粮仓里的粮食够不上半年的用度。是先君力排众议,信臣用臣,才有了这十年变法。”

他的声音渐渐高了些,像是要把那些埋在岁月里的记忆都翻出来晒一晒:“臣废井田,开阡陌,是为了让百姓有田可种;臣立军功爵,是为了让将士有盼头;臣定秦律,是为了让国法大于私权。这些事,哪一件不是为了秦国?哪一件藏了半点私心?”

宫门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响。嬴驷端起案上的茶盏,盖子碰着碗沿,发出清脆的一声。“相邦的功劳,秦国上下都看在眼里。先君临终前也嘱咐过,要寡人信重相邦。”

“可君上心里,终究是有疑虑的,对吗?”卫鞅的目光像把锋利的刀,直刺进那层看似平静的表象里。

嬴驷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放下茶盏,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相邦这话是什么意思?”

“臣听说,前日有匿名密信送到君上案头,说臣与魏国暗通款曲。”卫鞅缓缓道,“臣也听说,君上让内侍监去查臣府中的往来书信了。”

嬴驷的脸色沉了沉。他最不喜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尤其是被卫鞅看穿。这个男人像座山,压在他面前,也压在整个秦国的朝堂上。父亲在世时,这座山是支柱;可父亲不在了,这座山就显得有些挡路了。

“相邦未免太过敏感。”嬴驷的声音冷了几分,“寡人只是例行公事,总不能让流言坏了相邦的名声。”

“君上若真信臣,何须‘例行公事’?”卫鞅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藏着太多东西,有疲惫,有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君上还记得吗?当年太子犯法,臣依法处置了公子虔,割了他的鼻子。那时臣就对先君说,法不阿贵,绳不挠曲。若是因为太子的身份就徇私,这变法,不如不治。”

他抬眼看向嬴驷,目光里带着恳切:“臣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么会为了一己私利,去背叛秦国?君上,变法之路走到今日,已如逆水行舟。臣知道,旧贵族恨臣入骨,恨不得食臣之肉。他们造这些谣言,不是为了扳倒臣,是为了毁掉新法啊。”

嬴驷沉默着,指尖在案几上无意识地画着圈。他当然知道。那些老贵族的心思,他看得明明白白。可卫鞅的权势,也实在太盛了。朝堂上,一半的官员是卫鞅提拔的;军中,大半的将领是靠着军功爵爬上来的,个个都念着卫鞅的好。就连栎阳的百姓,提起商君,都比提起他这个新君要恭敬几分。

父亲曾说,卫鞅是国之利刃。可利刃握在别人手里,再锋利,也让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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