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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集:调离朝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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栎阳秋寒

秋意已浸透栎阳的每一寸宫墙。

卫鞅站在相府的回廊下,看着庭院里那棵老槐树落了满地枯叶。叶片在风中打着旋儿,像是他此刻纷乱的心绪。三天前,内侍捧着新君的旨意踏进门时,他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不是罢黜,不是问罪,而是一道看似优渥的调令。

"卫鞅变法有功,然法典草创,多有疏漏。今令其暂居商於之地,专司修订秦法,务使律令完备,传之后世。"

旨意里的每个字都透着体面,可卫鞅摸着案上那卷墨迹未干的《垦草令》增补案,指腹下的竹简凉得刺骨。商於,那片秦国东南的山地,离栎阳千里之遥,说是让他编法典,实则是请他离开这权力中枢。

"君上这是......"侍立一旁的景监忍不住开口,话音里带着愤愤不平,"变法至今,秦国粮仓溢满,武库充盈,河西之地已收归版图,若非君上......"

"住口。"卫鞅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河面。他太了解新君嬴驷了。从太子时代就被新法惩戒的少年,眼里藏着对变法的敬畏,更藏着对自己这个"酷吏"的忌惮。如今孝公的灵柩刚下葬三月,朝堂上的风就变了向。那些被新法削了爵位的旧族,最近总在宫门前徘徊,甘龙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每次朝上都似笑非笑。

他早该料到的。当年割了公子虔的鼻子,劓了公孙贾的面,那些血债,嬴驷都记在心里。如今自己成了新君亲政路上最碍眼的那块石头,搬开是迟早的事。

"收拾行装吧。"卫鞅转身走向内室,脚步踩在枯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的书案上堆着这些年的卷宗,最上面是当年给孝公讲"强国之术"的手稿,墨迹早已发暗。那时的栎阳还只是个土城,街道上满是穿着破烂麻布的庶民,如今青石铺路的集市上,连贩夫走卒都敢挺直腰杆讨价还价了。

这一切,都是他卫鞅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景监跟着进来,见他正将一卷《分户令》塞进木箱,忍不住红了眼眶:"相邦,就这么走了?那些新法......"

"新法已入秦骨。"卫鞅的指尖拂过竹简上的"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忽然笑了笑,"就算我不在,郡县的啬夫会按律收税,军中的百将还会按军功授爵。嬴驷不是昏君,他知道秦国不能没有新法。"

只是不能没有新法,却能没有他卫鞅。

这话他没说出口,可景监懂了。老内侍抹了把脸,哽咽着去吩咐下人收拾。卫鞅看着窗外,栎阳宫的角楼在暮色里露出个尖顶,那是他无数次进出的地方。还记得孝公第一次召他入宫,两人在偏殿谈了三天三夜,最后孝公拍着他的肩说:"鞅,放手去做,秦国就是你的磨剑石。"

如今剑已磨成,却要被收进鞘里,藏到无人看见的角落。

三日后,离开的队伍在城门外集结。没有百官送行,只有几个当年跟着他推行新法的地方小吏,捧着粗布包裹的干粮,红着眼圈站在路边。卫鞅翻身下马,接过一个老亭长递来的麦饼,饼还带着余温。

"相邦,商於那边山路险,您......"老亭长话没说完就抹起了眼泪。他原是个奴隶,靠着新法里的"军功赎身",才成了亭长,家里的小子如今在军中做了屯长。

卫鞅拍了拍他的胳膊,将麦饼塞进袖中:"好好当差,别让新法在你们乡里走了样。"

队伍出发时,天阴沉沉的。卫鞅回头望了一眼栎阳城,高大的城墙在秋雾里若隐若现,城楼上似乎有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玄色王袍。他看不清那是不是嬴驷,或许是,或许不是。

车马碾过渭水桥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孩童的念书声。是城中新办的学堂,孩子们正读着他编的《教民篇》:"为国者,务在垦草;为民者,务在力田......"

卫鞅闭上眼,车厢里的《秦律》竹简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他知道,自己这一走,栎阳的朝堂上必定会掀起波澜。甘龙那些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会像嗅到血腥味的狼,一点点蚕食新法的根基。

可他能怎么办呢?

当年入秦,是带着"强秦"的抱负来的。如今秦国是强了,他却成了那个必须被牺牲的祭品。就像新法里写的,"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如今阻碍新法的,变成了他自己这个"功高震主"的象征。

车队进入函谷关时,天降起了冷雨。山路崎岖,车轮在泥泞里打滑,卫鞅掀开车帘,看见路边的田里,有农户披着蓑衣在抢收秋粮。他们的田垄划得笔直,是新法里"废井田,开阡陌"的模样。一个老农举着锄头,朝着车队的方向望了望,浑浊的眼里忽然亮起光,朝着这边深深作揖。

卫鞅的心猛地一揪。

这些年,他听了太多骂声。旧族骂他"剥民之皮",儒生骂他"刻薄寡恩",连街头的妇人都偷偷叫他"苍鹰"。可此刻,那个老农的揖,比任何封赏都让他喉头发紧。

他想起孝公去世前,拉着他的手说:"鞅啊,等秦国一统天下,我就把你的名字刻在祭天的石碑上。"那时孝公咳得厉害,枯瘦的手却攥得很紧。

如今石碑还没影,他却要去那偏远的商於了。

走了半月,终于到了商於的治所。说是城邑,其实就是个大些的坞堡,夯土的墙垣上还留着去年跟楚国交战的箭痕。地方官早已在城门外等候,见了卫鞅,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卫鞅住进了坞堡里最好的院落,原是当地一个被废黜的旧族的宅子,院里的桂树落了一地黄花。他让人收拾出一间屋子当书房,将带来的法典竹简堆满了整面墙。

第一晚,他坐在灯下,翻开了《盗律》。窗外的风卷着秋雨,呜呜地像在哭。他忽然想起刚变法时,渭水边一次斩了七百个犯法的旧族,鲜血染红了半条河。那时他站在岸边,孝公在身后说:"鞅,别怕骂名。"

现在骂名还在,孝公却不在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卫鞅开始修订法典。他将各地报上来的判例分门别类,把"连坐法"里过于严苛的地方改得稍缓,又增补了关于水利兴修的条文。地方官每天都来请安,却从不提栎阳的事。卫鞅也不问,只是偶尔从送粮草的兵卒嘴里,听到些零碎的消息。

"听说甘龙老大人最近常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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