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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是非曲直,皆在人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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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是非曲直,皆在人心

话至此处,已全然明了。

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只有顾云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而庄严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叩击着每个人的心弦。

林慕禾舌尖一痛,才发现自己竟然快要比顾云篱还要紧张,尝到些许血腥味,她回过神来,面对眼下这种情况,无法上前,又不忍见此,咬着嘴唇,只能如此旁观。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王涣唇瓣一碰,眸光中多了些不可置信。

“臣所言,就是臣的意思。”顾云篱跪得膝盖发痛,没有听见准确的回应,却仍未起身。

不远处的白崇山双眼瞪得极大,愕然看着跪地不起的顾云篱,脑中快速回溯着从与她初遇到如今的一切。

难怪当时他便觉得顾云篱眼熟,想来想去,竟全然没想起她竟是与云纵长得相似!

场内寂静了许久,不知过去多久,王涣终于回过神来。

“罪臣之女!安敢如此!”他怒而拂袖,不再看跪地的顾云篱,而是转向御阶,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训斥口吻,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辩驳的铁律。

“殿下!此女所言,耸人听闻!然,其身份已昭然若揭!”他刻意加重了“此女”二字,带着对性别的轻视。

“她乃罪臣云纵之女!云纵当年谋害皇嗣,铁案如山,证据确凿,方被处以极刑,累及满门!此乃国法昭彰!其身为逆犯遗孤,本应隐姓埋名,茍且偷生,已是朝廷法外开恩!如今竟敢堂而皇之立于朝堂,妄议国法旧案,更妄称其父冤屈?!此乃大不敬!大逆不道!”

“王大人所言极是!罪臣之女,有何资格在此置喙!”

“朝廷法度森严,岂容逆犯之后质疑!”

李繁漪蹙着眉,仍旧没有开口,像是给足了这群人说话的时间与机会。

“殿下,王大人虽言辞稍厉,然其理不谬。云纵一案,乃先帝钦定。此女身为罪臣遗孤,本就不该……更遑论入太医署为官?此乃有违祖制,淆乱朝纲!臣以为,当先追究其隐匿身份、欺瞒朝廷之罪,再论其他!”

攻讦如洪水般汹涌,兜头倾倒而来,丝毫没有给予顾云篱一丝怜悯,甚至直接堵截了她继续说话的机会,林慕禾怒上心头,拳头攥紧,起身便要替她说话。

可刚一站起身,那跪在当中的人似乎便已察觉她的意图,猝然开口,截挡住她开口的机会。

顾云篱并未如他们所料般崩溃、哭诉或愤怒。她依旧保持着跪姿,背脊挺直如松柏,只是缓缓地擡起了头。她的脸上没有泪水,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激动。

只有一片冰封般的沉静,以及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透出的洞彻人心的冷冽与清明。

“诸位大人,”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王涣等人,那眼神不带敌意,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疏离与审视。

“指责顾某身份,言及‘资格’、‘祖制’、‘法度’……条理分明,铿锵有力。”

她微微一顿,语气依旧平缓,却字字如针:“然,顾某斗胆,敢问诸位大人两个问题。”

“其一,”她的目光落在王涣脸上,清冷如霜,“诸位言顾某乃‘罪臣之女’,故无资格言说。那么请问,顾某入太医署以来,所行医事,所救性命,可曾有一分虚假?西南平叛,伤兵营中,顾某与同僚日夜不休,救治将士无数,其中可包括在座诸位的子侄亲兵?先帝病危,顾某竭尽所学,力保其安康,此举,是否也算‘淆乱朝纲’?这些事情,是否因顾某血脉出身,便可尽数抹杀,视为无物?”

“诸位言旧案铁案如山,乃先帝钦定,故不容置疑。顾某请问,当年三司会审卷宗何在?人证物证可曾公示天下?所谓‘铁证’,是否经得起如今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重臣的共同推敲?若此案当真毫无疑点,经得起天日昭昭,诸位大人……又在惧怕什么?惧怕我仅凭一腔悲愤,便能推翻先帝钦定的‘铁案’?若此案根基稳固,重查一遍,岂非更能彰显国法公正,令天下归心?”

她张口,滔滔不绝,直将这些迂腐大臣堵得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王涣嗫嚅着嘴唇,指着她梗住了半天,也没能再蹦出来一句话。

“都歇一歇吧,”适时地,李繁漪接上话,抵着脑袋看了眼/>

“殿下!怎能如此莽撞便定下!”

王涣显然并不想就此放手,转身又盯着顾云篱叱问:“你说你全家蒙冤,可有证据!三司日理万机,若为你莫须有之疑,浪费人力……”

“若没有凭据,臣自不敢贸然如此。”

“哦?那证据何在,呈上来——”

“王大人!”座上,李繁漪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厉声开口,“寻证之事乃有司之责,你胡乱过问,越职言事,莫因头脑发热乱了规矩!”

王涣话音骤然一止。

他热血尽数一褪,面色骤然有些发白,后知后觉地闭上了嘴,急忙躬身请罪。

“此事,也是我一早与淮仪应下顾大人的,本无需多议!只是经此波折,才拿出来说说,诸位一下子来阻拦,倒出乎我的意料……”她言下意有所指,众人皆无意识地出了身冷汗,“此案,如若诸位大人不放心,不如这样?”

“我与淮仪兼任此案主审,亲审评断,诸位可有异议?”

台下鸦雀无声,做到了这份上,谁也不难看出长公主实打实地在这里袒护顾云篱,何必再与她作对呢?

“今天议事就到此吧,好好的庆功宴,本宫也不想毁了诸位大人兴致……”见没人再说话,李繁漪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

她说罢,没人再敢多嘴,但气氛却再也回不到往常了。

林胥只是个开头,众人都明白,他失去的仅会是这个龙门镇官之职吗?各人心中都有答案,揣着心事,这场庆功宴终于在月至中天时结束了。

“你吓死我了死孩子!”见顾云篱完好地回来,常焕依长松了一口气,“怎么做事前也不吱声!”

林慕禾眼眶也红红的,精致的衣角都快要被她攥出痕迹来了:“我当你下了什么决心,原来如此……”

“总归没事,也有结果了这样便是最好的!”随枝赶忙在后面打圆场,“快走吧,咱们回去再开个小灶?这菜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没几口就没了……”

清霜也机灵地补上:“就是就是,回去咱们吃锅子去,热乎乎的,我正好也没吃饱!”

林慕禾也没了脾气,好歹顾云篱并未因此出什么事,这就够了。

她上前攥紧顾云篱的手,一行人顺着人流,便朝垂拱殿外走去。

没走出去多久,却听身后追上来一阵有些纷乱的脚步声,顾云篱侧了侧眸,余光里,看见林宣礼正扒拉着人流,朝这边走来。

“顾云篱!二娘!”他出声叫住,眼底的惊疑错愕还未褪去,气喘吁吁停住,一双眼死死盯着顾云篱,半晌,终于喘过气来。

“林提点不去追右相,莫不是还有什么话与我说?”

抿唇,林宣礼眼底有些阴沉,看着顾云篱坦然的模样,忽地笑了笑:“我若是早些想到,是不是便不会发生这些事?”

他所指是什么事情,顾云篱了然,闻言,她一笑:“我所求不过真相,林提点的苦难,与我又有什么干系?这么说,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

“所以你才故意接近二娘!不惜捞不到一丝好处都要为她医治眼疾!”脑中的一切都厘通,他只记得自己从未停止过对顾云篱的怀疑,如今得知真相,还是冷不防地恼怒起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从一开始便不怀好意。”

顾云篱不置可否,眸色也冷淡了下来:“大人说这么多,是想做什么?”

“二娘,事到如今,你还要与她走在一起吗?”

原来是挑拨离间了,顾云篱扬了扬眉,没有再说话。

林慕禾也不想听他继续胡扯,拉着顾云篱便走。

“你不惜背弃主家,也宁愿跟一个从头到尾算计你的人在一起吗!”

“是非曲直,皆在人心,大人明明知道我为何自请出族谱,与林家断绝干系,为何还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弄旁人清白?”她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却并非为自己争辩,“她是什么样,我最清楚,纵有欺瞒,我也愿意。大人不必多言了,夜深,我等要归家了。”

话音未落,林宣礼呆滞原地,冷不防胳膊便被人狠狠一撞,他后退了一步,很快站住,低头一看,清霜正满脸不屑地从他身边走过,又用鼻子出气,狠狠哼了一声。

同样的,后面的人都没给他几分好脸色。

家中的变故,他并非无感,也不是冷血,本以为和睦平和的家到头来变成如今这样,原先的意气也被消磨了不少。再者,他自然也看得出太子与李繁漪的意思,右相被秋后算账亦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来的太快,且看这些人的架势,似乎并未有想让他反身的意思。

往后,他该如何?在忠君与全家两个选项之中,他又要怎么抉择?

人潮褪去,垂拱殿再次恢复往日的冷寂,宫人忙活着将灯具撤下,黑暗再次笼罩,仿佛不多时前的热闹从未出现过一般。

国中无君,最高的圣令便是这两位皇室子的命令,叛乱平息后,一些风言风语也不胫而走,大豊自先祖传下的律令,上一任国君故去九九日之内,储君即位,新朝更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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