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求太皇太后赐婚(1/2)
第67章第67章求太皇太后赐婚
两股洪流冲向彼此,在狭窄的城门处碰撞在一起。
阿夜冲在最前方,刀光映着?日光,所过之处,鲜血飞溅,无数叛军向他涌来,他带着?姜菡萏分?开人浪,连人带马宛如一支离弦的箭,笔直地射向帅旗下的风曜。
姜菡萏上一世?经历过乱世?,但并没有遭遇过战争。
这是她第一次离战火这样近,喊杀声与惨叫声汇成海洋,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守军,哪里是叛军。箭矢、长枪、刀尖、剑刃……数不清的武器向她刺来,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要命丧当场。
但每一次,无论?刺向她的是什?么武器,最终都会被阿夜一刀砍断。
阿夜手里的刀快成了一片银色的薄光,这片刀光转向哪里,哪里便要血流成河。
姜菡萏开始的时候根本无法反应,只?能瞪大眼睛脑海一片空白,后来有经验了,开始无师自通,学会往阿夜怀里缩一缩,一只?手抓着?阿夜的披风,试图把自己包裹起来。
然后就感到身后的阿夜好像僵住了,水泼不进的刀光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战场上这一瞬的凝滞几乎是致命的,一柄锋利的银色长枪突破刀光的防御,几乎斩到马首上。
姜菡萏心中一凛,连忙松开他的披风,也许是她不该在马背上拉拉扯扯。
然后“呛”然一声,金铁交鸣,阿夜的刀格开那柄长枪,长枪从中断为两截。
叛军将领发出一声大吼,从身边兵士手中拿起第二柄长,斩向姜菡萏。
“为什?么?为什?么要陷害我?!”
姜菡萏在刀光交错中认出了他的脸——是汤博望!
上一世?汤博望破城之后不单放任部下兵将烧杀抢掠,还与部下比赛谁杀的人最多?,其凶残暴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百姓们的噩梦。
现在这张满是杀气的脸就在眼前,姜菡萏上一世?的噩梦被唤醒了。
黑色披风扬起,挡住了姜菡萏的视线,将她整个人裹入怀中,阿夜的声音响在耳畔:“抓牢了。”
姜菡萏的世?界变成了黑色的,仿佛置身于漆黑海洋,一切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她紧紧抓着?披风,阿夜成为她所能栖身的唯一一座孤岛,她从这场战争中生还的希望全在背后这个倚靠上。
马背颠簸,刀锋与刀锋相交,杀声伴着?骂声,汤博望骂不绝口,他恨姜菡萏,也恨阿夜,他要他们死!
自从阿夜踏入战场,姜菡萏没有看见?哪一个对手能缠住他这么长时间。
姜菡萏忍不住想将披风拉下来一点?,然后就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好像有什?么东西溅上披风,带着?浓重的腥气。
“别看。”阿夜拍马便走。
姜菡萏拉下他的手臂,探头回望,汤博望兀自坐在马背上,但没有了头颅。
“不怕做噩梦吗?”阿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点?喘息,即使是强大如阿夜,杀死汤博望依然费了不少力?气。
“你不懂,他死了,我的噩梦就少了一个。”姜菡萏简直想把这一幕画下来,没事就看看,驱驱邪。
“他在那儿。”
阿夜指的是风曜,他们两人同一个目标。
汤博望的死动摇了叛军的军心——这六七万人里,其中一万五千人是虞仙芝这么多?年?来私下豢养的私兵,其余五万人皆是汤博望这几年?间四?处招揽来的。
这五万人认汤博望更甚至于认风曜,发现汤博望战死,五万人丧失了斗志,退意开始萌生。
“弃暗投明者,缴械不杀,既往不咎!”姜菡萏粗着?嗓子,大声喊。
玄甲军一直紧紧追随在阿夜身后,闻声同时喝道?:“缴械不杀,既往不咎!”
这八个字喊得震天响,“当啷”一声,有人眼睛一闭,扔下了刀。
只?要有人带头,这种事情就会像疫病一样疯传。
可没等这片投降的举动扩散,一支长箭从叛军后方射来,直接射穿第一个士兵的胸膛,紧跟着?,叛军帅旗下的传令兵大声喝道?:“主帅有令:阵前投敌者,杀无赦!”
原本犹豫着?想要投降的叛军一咬牙,挥刀重新冲上来。
“兀那甲士!”敬老王爷的声音从城头传来,响若洪钟,向阿夜道?,“向西冲,本王替你开路!”
与这番话?一起抵达的是一支长箭,直接把一名?向着?阿夜冲来的叛军将领射落下马。敬老王爷老当益壮,用的是个和张贺一样的张弓,臂力?惊人。
但冲向阿夜的叛军将领不止一人,风曜身边的将领几乎是倾巢而出。
阿夜的骁勇在战场上比单打独斗时更加惊人,带着?身后的玄甲军化身成一支尖锥,一切阻挡在这支杀戮机器面前都会化为血雨。
姜菡萏依旧裹着?阿夜的披风,只?露出一颗脑袋,她要挡住怀里的陶罐——风曜认得出这是什?么。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陶罐就能扔到风曜身边了!
亲历过这种战争的人们永远不会忘记这样的画面:身披玄甲的修罗所过之处血雨纷纷,他的怀前靠着?一名?美若新雪的女孩,她的眼中竟然也燃烧着和修罗一样的杀意。
阿夜的刀光收割一条又一条的性命,慢慢逼近风曜。
风曜身边的将领层出不穷,而自己稳居在帅旗之下,神情冷漠地接过部下奉上的弓箭,拉弦上弓,箭尖对准阿夜。
阿夜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风曜张弓射箭的模样。
然而下一瞬,风曜射出的箭尖微微下调,对准的是他怀前的姜菡萏。
阿夜握刀的手猛然发紧,狠狠将那支箭矢切作?两半。
但几乎是同时,另一支箭矢扎进他的左肩——他那一刀太过用力?,来不及回防第二箭。
帅旗下的风曜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愚蠢的兽奴,你的弱点?太过明显了。
“阿夜!”姜菡萏知道?这时候不能拔箭,箭尖有倒钩,拔箭反而会伤得更厉害。她折断箭杆,撕下自己的衣袖,先替阿夜止住血,然后试图夺过阿夜手中的缰绳,“我来控马!”
阿夜没有说话?,但低下头,下颔轻轻地擦过她的鬓角,甜馥的玫瑰香气是世?间最好的良药,能治愈他身上的一切痛楚,他握住缰绳没有松手,低声道?:“缰绳很粗。”
……会磨破你的手心。
说完,他一夹马肚,再次向叛军帅旗突进。
叛军变阵,盾甲层层护卫在风曜身边。
玄甲军也跟着?变换阵形,原本在后追随的军士冲上去变成前锋。
刹那间,短兵相接。
姜菡萏在人群中搜寻着?风曜,风曜就像乌龟一样缩进了甲壳深处。而身后的阿夜刀光依旧耀眼,但离得这样近,她明显感觉到阿夜的呼吸比之前急促了。
这就是风曜的战策,这个胆小鬼伪君子根本不敢正?面和阿夜抗衡,所以从一开始使用的就是车轮战术,由包括汤博望在内的部将去消耗阿夜的体力?。
他一定躲在什?么地方,准备偷偷放冷箭!
姜菡萏:“阿夜,你能不能装一下受伤?或者,装一下快没力?气了?”
阿夜没有多?问,手上的刀锋停顿了一瞬,一杆长枪扎在他铠甲的肩头吞口上。
远看似被长枪扎中,但实际上枪尖刚好被吞口卡住,将领一时拔不出,阿夜手起刀落,血光洒过,叛将落马。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那片紧紧合拢的盾甲方阵裂开一道?口子,一张弓箭露出来。
就是现在!
姜菡萏吹亮火折子,点?燃引线,将陶罐对准方向,扔了过去。
为了让陶罐尽快爆炸,这一次的引线她做到了最短。
盾甲反应极快,猛然合拢,但引线已经烧尽,“砰”地一巨响,盾甲方阵东倒西歪。
姜菡萏趁此机会,接二连三,把手里的陶罐全砸过去。
坚不可摧的盾甲方阵在这样恐怖的爆炸力?面前崩溃了,浓烟过后,地上一片狼藉。
姜菡萏心跳快得不可思议,耳朵里嗡嗡作?响,这一刻她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直直盯着?前方。
夏日的长风吹散烟雾,满地尸首间微微一动,一个人慢慢站了起来。
是风曜。他的银甲破烂,半边脸上满是血痕。
他手里扶着?一名?内侍,内侍单薄削瘦,正?是当初在斗兽场为风曜追拿阿夜的那一个。内侍的身体在颤抖,为了救主人,内侍失去了一条手臂。
“哈哈,哈哈……”风曜发出笑声,比哭声还要难听,他剩下的一只?左眼死死盯着?姜菡萏,“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姜菡萏,原来降仙台的神罚是你!”
“为什?么?为什?么?!”风曜狂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姜菡萏的耳鸣消失了,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真可惜,这样都没有炸死他。
为什?么?上一世?临死之前,她也是这样问他的。
他是怎么回答她的?
“因?为你是姜菡萏,因?为你是姜家嫡女,因?为你是朕的皇后,朕不能允许任何人得到你,你必须跟朕一起死……”
于是她死了,然后,重活一世?,终于有机会把这个答案还给他。
“因?为你是风曜,你是假冒的皇子,你是叛军的统帅,你根本不配活着?!”
“啊——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风曜仰头发出一声痛嚎,本就摇摇欲坠的头盔滚落,头发披散,鲜血染红面颊,“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吗?看看你的四?周,这个兽奴已经筋疲力?尽,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姜菡萏冲到这里,全凭一股恨意支撑,此时回头环顾,才发现他们已经冲得太远了。
玄甲军在其它三门各留了一些,此时追阿夜而来的总共只?有五十来人,一番冲锋陷阵,即使有城楼上的敬老王爷掩护,到此时也只?剩三十来人。
随后冲出来的羽林卫跟不上玄甲军的速度,被远远甩在后面,尚在与叛军乱战。而玄甲军孤军深入得太远,四?周全是叛军,乌泱泱千万人将他们围困住。
“哈哈!”姜菡萏仰头大笑,“谁告诉你我想离开?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跟你同归于尽!风曜,跟我一起死吧!”
她从披风下掏出一样东西,扔向风曜。
方才那场爆炸的惨状所有人都看见?了,几乎是在她出手的同一时间,所有人抱头鼠窜,包括风曜。
姜菡萏低声:“就是现在,快走!”
阿夜发出一声长哨,掉转马头,冲出包围。
那只?是一块硫磺石,阿夜生日送给她的。
因?为没找着?阿夜,她便随手放进了荷包,一直带在身边。
硫磺有着?和火药一样明显的气味,但不会爆炸,风曜很快反应过来,大怒:“抓住他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叛军应声而动,本已松散的包围圈开始收拢。但玄甲军的速度太快,阿夜的刀又太锋利,挡者披靡。
“小姐!”许南风的吼声隔着?人群传来,他带着?府兵前来接应,眼看两队人马就要汇合。
“放箭!放箭!”风曜捂着?右边眼睛,大吼,跟着?身体向后倒去,晕死在内侍怀中。
*
马匹冲破城门留下的残破缺口,最终归来的玄甲军只?有二十人。
敬老王爷亲自下来迎接,待发现这率领区区五十人在乱军中杀了个来回的英雄竟然是阿夜,敬老王爷又惊又喜:“好小子,本王没有看错人!”正?要拍阿夜肩膀时,猛然瞧见?上面还扎着?一幅浅绿色的衣袖,“快,快传军医!”
“不妨事。”阿夜直接把箭矢拔了下来。
姜菡萏一声惊呼。
“真的不妨事。”阿夜把伤口给姜菡萏看,肩上是有一道?口子,但是不深,倒钩甚至还没有扎进去。
“好小子!”敬老王爷一直忍着?的巴掌终于如愿拍了下去,“这一身的好肌肉,绷紧了跟铁打的一般,箭都射不进去。”
城楼下,叛军正?在撤退。
主帅重伤,多?名?将领阵亡,叛军遭受了重创,撤退的时候手忙脚乱,还不忘在死人身上捡东西。
但敬老王爷面色沉重:“看到了吗?只?有后面那些人稀稀拉拉,那些估计便是汤博望拉拢的,但中军帅旗退而不乱,军容不减,那些才是风曜真正?的实力?。”
谁也没有想到第一天的战况就这般惨激烈,守军城门告破,叛军主帅受伤。
姜菡萏离开城墙的时候,工匠们已经在修缮城门。
但屹立千年?的城门都能被炸塌,仓促修缮好的城门,又能顶多?久?
风曜手里有火药,但应该不多?,不然他不会乖乖站在那里等她去炸,早在阿夜一路冲锋的时候,他就应该用上火药了。
有火药,但不多?,所以只?能用在刀刃上,比如破城门。
叛军有人数有压倒性的优势,只?要城门破开,拿下京城便易如反掌——风曜一定是这样想的,只?是他没有想到阿夜有玄甲军,姜菡萏有火药。
直到这个时候,姜菡萏才有空问阿夜:“为什?么玄甲军会在京城?”
自从离开战场,阿夜便与姜菡萏拉开了距离,低声道?:“我叫他们来的。”
“叫来做什?么?”
“杀尽风家人。”
姜菡萏:“……”
姜菡萏:“!!!!!”
姜菡萏:“阿夜!!!!!”
“我知道?你会生气。”阿夜别开视线,“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菡萏,我……”
他一定要做点?什?么,不然,他可能会疯。
他甚至很庆幸这场战事的来临,他终于有事可以做了,可以光明正?大地杀人,杀尽所有人。
刀光掠过头颅,鲜血四?溅,滋味鲜美……他可以暂时忘记那个事实——菡萏永远不可能嫁给他,菡萏只?会嫁给姓风的。
姜菡萏不知道?他具体在想什?么,但看到他眼神中露出的杀机,就知道?他准没想什?么好事。
她头疼:“你要杀姓风的,那就在战场上杀了风曜好不好?你杀这个姓风的,天下人都会感谢你。”
阿夜擡起眼,视线落在她脸上:“……你会吗?”
“会!”姜菡萏回答得斩钉截铁。
“好。”姓风的里面,他本来最想杀的人就是那一个。
“话?说,铁甲军是怎么混进城的?”姜菡萏实在好奇。降仙台神罚之后,京城各处门口皆有敬王府的府兵盯着?,连风曜的手段都被看出了破绽,阿夜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阿夜:“你帮我的。”
姜菡萏:“???”
阿夜掏出了一枚令牌。
那是慈宁宫发的通行令牌。
连宫门都能进,城门自然没问题。
姜菡萏:“……”
这确实是她帮阿夜要来的。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
“趁叛军刚退,马上派人求援!号令各州郡勤王!”
“通告所有家中建有丹炉的人家,上缴硫磺石等物,可得重赏!”
“京中所有壮年?男子,不论?士农工商,一律发给甲胄兵器,上阵守城!”
“捐粮二千石者,可得不记名?官凭一份!”
“以双倍工钱征召工匠!”
……
诏令一条条从皇宫中传出。
每一条背后都是城中的困境——缺人、缺粮、缺军械!
京城并不产粮,百姓所吃的粮食每日是由运河输送而来,城中寸土寸金,粮商们的粮仓皆是建在城外,多?半已经落入风曜之手。
城中就算还有囤粮,可只?出不进,很快难以为继。
上一世?皇家那么快就放弃了京城,固然是因?为承德帝懦弱怯战,也是因?为京城实非固守之地。
太皇太后上一世?宁愿殉国也不愿离京,这一世?轮到她老人家做主,又有敬老王爷相助,两位老人家的风骨尚未被承德帝带来的浮华柔亮之风浸染,行事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很快城中便大改了模样,不单壮年?男子拿起武器上了城头,孩子与女眷也在城下帮忙搬石头。
风曜虽然暂时负伤,但对城门的进攻从未停止,搬石头的人群里很快只?剩下孩子,因?为女眷们要去照料伤兵。
皇宫中,宫人们奉太皇太后之命,将细布衣裳裁成布带,送往前线给将士们包扎——城墙上半数是只?拿过菜刀的百姓,他们很容易受伤,纱布绷带供不应求。
太后与丽阳带着?一群宫人,各挎着?一篮子裁好的棉布,经过宫门。
羽林卫感动不已:“娘娘与殿下何等尊贵,竟亲自为我们做这些。”
太后笑道?:“都是应该的,我们也做不了旁的。”
羽林卫施礼放行,太后带着?丽阳离开皇宫,走过街口,太后把篮子往身后宫人手里一放:“哀家有些累了,先歇歇,这东西伤兵等着?用,你们快快送过去。”
宫人们领命而去。
“有些累了”的太后目光灼灼,等宫人们走远,立刻拉着?丽阳寻找起来:“花枝巷……我记得的,以前没当太后的时候逛过好几回……”
丽阳被她拉着?,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
除了跟鹿长鸣去乐坊那次,她从来没有这样自己走过街头。可那次大街上热闹无比,乐坊里歌舞升平,而今街上店铺零落,行人匆匆,不时有人推着?板车疾奔而过,板车上躺着?伤兵,不知是死是活,鲜血沿着?木板的缝隙滴落在地上,很快被暴晒下的石板吸干净。
街上已经很久没有清扫过了,到处都是看不住名?目的脏东西,老天也不开眼,多?日是未下过雨,到处都是灰扑扑的,风里带着?让人难以呼吸的干热。
“对,就是这里。”太后拉着?丽阳穿进一条小巷,小巷深处,一辆车在等着?。
“鹿爱卿!”太后深情地唤了一声,鹿长鸣立刻从车里跳下来,先礼了礼,然后叹道?,“臣……我就知道?二位是金枝玉叶,不知道?什?么叫做破烂打扮,马车里准备了衣裳,二位快去换上。”
太后看看自己身上,全是棉布,一点?绸子都不见?,这还不够破烂?
但现在行事全指着?鹿长鸣了,这孩子也乖巧,事事考虑得妥当,太后便拉着?丽阳上车,片刻后,两人都换了一身粗布衣衫,肩头裤角还打着?补丁。
鹿长鸣贴着?花白的胡子,戴着?斗笠,穿着?粗布,趿着?草鞋,端然一副庄稼汉子的打扮。片刻后,他驾着?牛车离开小巷,向西门进发。
距离第一天开战已经过去二十多?天,西门虽是叛军中军所在之地,进攻却没有其它三门那么频繁。风曜有时候还会放百姓出入。敬老王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停战之时进来的固然会有奸细,可同样也有运粮运药的人,还有他们派出去求援的暗探。
鹿长鸣身边堆着?几只?空口袋,扮演的就是进城卖粮顺便接妻女回家老农。
那道?补了又破、破了又补的城门尚在守军的掌控中,他们对送粮的人格外宽待,没有多?作?盘问便放了行。
正?中午,烈日当空,这样的天气开战,还未被敌人杀死,便已中暑热死。两边兵士都蔫蔫地在休整。
上一场作?战时伤兵被换下来,能救的在墙根下包扎,救不了的用板车推回家等死。
包扎的女眷不知是想到自己的亲人,还是正?在包扎的便是自己的亲人,一面包扎伤口,一面泪如雨下。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鹿长鸣低声交待:“银子在包袱里,坊册和路引也在。你们可以去找风曜,也可以去别的州郡过活。”
太后心说我们当然是找风曜。虽然宫里人人都说风曜是虞仙芝的儿子,但太后是不信的,太后觉得这肯定是太皇太后一党的阴谋,给她的宝贝孙子抹黑!
现在她的儿子不是昏睡就是发疯,她能指望的就只?有这个孙子了。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风曜围而不杀,那是风曜仁慈,等着?他们自己投降呢。她这个做祖母的若等到风曜打进京城才认孙子,孙子还能跟她亲吗?她这太后还能当吗?
“殿下,殿下?”鹿长鸣唤了两声,丽阳有些迟钝地擡起头,鹿长鸣有些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意,“再往前的路我不能陪您走了,您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
风曜故意网开一面,就是等着?城内的人崩溃出逃。一个太后一个公主,风曜必会善待二人,以作?表率,丽阳去了之后必不会受苦。
这场战事,风曜若赢了,为维持自己的皇家正?统之名?,丽阳自然是尊贵的长公主。
风曜若是输了,丽阳因?病而浑浑噩噩,谁人不知道??全是太后带着?她去投奔敌军,太皇太后仁慈,不会真难为丽阳。
左右都是活路,唯有留在宫中,万一城破,那便生不如死。
丽阳的眼珠子转动一下:“……你不跟我们去吗?”
自打那日从梁州别院回来,丽阳的三魂好像丢了七魄,人越来越呆,话?越来越少,鹿长鸣数了一下,这是丽阳这个月里跟他说的第五句话?。
已经很好了,之前一个月不过三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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