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失一切（1/2）

丧失一切

“为什么啊……”

从小时便压抑起的情绪终于爆发，楚栩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他恨命运的造化弄人，更恨自己才知道真正的真相。

他像是个被抛弃的局中人，却又是幸运的，被人保护到现在，安稳的生长着。之前一切的悲苦他未参与，此刻却又尽数的补了回来。

他不能缺席这场闹剧，他本就是其中的一员。

他敬佩的爸爸，他爱的妈妈，以及他寻找的弟弟，皆以这种方式再次呈现在他的面前。他被蒙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中，谎言之外，是早就广袤的荒原。

他的爸爸，杀了妈妈，同时也杀了他的整个家。楚栩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生活在荒唐的笑话之中。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已经崩溃瓦解，他也如同落在地上的玻璃一般，支离破碎。

久违的绝望感侵袭了他，自从恢复记忆，他便开始泪流不止。大脑每一次的转动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往日回忆如同侵略者一般硬挤进他的生活，他无法接受。

支撑着他活到至今的是一直以来对家人的思念，母亲死后，他受了不小的打击，可当时有着阿姨的陪伴，他很快便走了出来。

他自始至终认为父亲和弟弟还活着，只是因为什么原因无法和他见面，或者是不想见面，但只要他一想到在茫茫世界之中他们仍有机会相遇，一阵活力便涌入他的心间，成为他走下去的唯一动力来源。

这也是他拼命学习的原因，一是为了带来更好的生活，二是为了去更多的地方，将见面的几率尽可能的增加。

可现在，之前饱含太阳般温暖的滤镜已经碎掉，所有都已经变了质。无论怎样，楚栩都无法欺骗自己接受现实。

这种感觉宛如你一直以来信服的真理突然被人推倒，信仰着的宗教被叫做撒旦的信徒。世界彻底颠倒过来的感觉，令他失了重，脑袋压抑的几乎快要爆炸，窒息的感觉让眼前一片昏黑，看不清远方。

玫瑰越是说，他越是感觉世界都离他而去，色彩斑斓的眼前也逐渐褪了色，模糊不清，被水雾弥漫着，灰扑扑的一片。

楚栩哭到失声，任由玫瑰摆布。玫瑰强迫他看着自己，硬掰开他的头，让他直视着他缺席的那些经历。

他说的十分准确，句句直击楚栩要害，他便如同濒死的天鹅一般高昂着脖子，将最脆弱的地方淋漓尽致的展现在敌人面前，却心甘情愿。

他没有理，甚至觉得玫瑰对他所做的一切都十分合理，这本就是他该承受的，只不过晚到了几年而已。他不去说话，只是哭，妄图用泪水去洗涤着肮脏的三年。

可泪水终将干涸，他也无法摆脱自己深陷泥泞里的过往。

他早就变了。

当玫瑰说道“我爱你”时，他的反应仍旧猛烈。可能是因为筋疲力尽的关系，楚栩只是窒息一般狠狠的深吸一口气，却迟迟吐不出来，闷在了心间，似乎要将心脏压碎。

“栀子，不要哭，陪着我。”玫瑰上前用手抚着他的脸颊，眼周也因为情绪激动冒出红晕。兄弟相见恨晚，他也十分珍惜相处的时光，好不容易有机会将苦水吐出，他也难得的回到了还未拥有记忆的时候，变得脆弱无比。

可楚栩早已绝望至极，他没有反抗玫瑰，反倒是攥紧了他的手，用雾蒙蒙的眸子眼波流转的盯着他，被白齿咬到冒血的下嘴唇和上嘴唇轻轻一张合，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让我死……”楚栩把他的手搁置在自己的最脆弱的脖颈处，哀求着道。

玫瑰一言不发，半眯着眸子紧盯着他，眼中掠过的晦暗情绪在瞬间被深藏在眼底。手处传来的温热感十分真实，柔和无比的触觉让他忍不住的揣摩。布满茧子的手指在嫩肉上方肆意游走着，不分力度的动作不一会便将那一处摩出绯色的红晕。

他的情绪不会外露，但举止之间便能彻底暴露。正当楚栩以为他会毫不留情的掐住时，玫瑰却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一般道。

“不行哦，哥哥不能死。”

“若是在之前，哥哥顺利走完我的计划的话，我很愿意陪哥哥一同离开这个人世间，毕竟我们都没有人牵挂。”玫瑰轻轻用手指抹去楚栩脸颊上的泪水，接着道，“可是现在，哥哥，你有喜欢的人了，你甚至愿意牺牲自己来换我放过他。”

“所以啊哥哥，等我废了林深成，我便回来陪你。”

“我们一起去找妈妈。”

玫瑰说完，附身搂住楚栩，将头颅埋在他散落的青丝中，贪恋着他身上的触觉，痴迷于他身上的体味。他如同变态一般，疯了样对面前的人着迷。

“不行！绝对不行！”楚栩被他吓到突然回神，扯着干渴的嗓子吼道，“我愿意，我愿意心甘情愿的跟着你！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的事！”

“楚瑰，我不爱他了，我真的不爱他了。”楚栩紧紧的环抱住他，丝毫不敢松懈，生怕下一秒这人便会从怀中脱出。他边说着边含着泪盯着他，眸子一时间没有落脚点，飞也似的转换着，随后擡脸竟亲上去，含着哭腔崩溃的道，“你是我弟弟，我只爱你！哥哥求你了，不要再牵扯无辜的人了！”

玫瑰没有抗拒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也没有欣然接受，反倒是冷哼一声，淡漠的道：“我真的很讨厌你说假话，栀子。”

“更何况，林深成他是无辜的人吗？他早就牵扯其中了，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他与你相识，结局是一成不变的。”

他推开了他的拥抱，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此刻手足无措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后从兜中掏出了类似于手机的通信设备，点开了来，随后再次蹲在楚栩面前。

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由于基因的影响他们有着相同的酒窝，微微勾唇便能显现出。玫瑰挂起一如既往的笑脸，道：“你想见见他吗？”

楚栩不清楚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连忙摇头，甚至想要像只狗一样揽住他，极力讨好着他，疯疯癫癫的般道：“我不看，我不会看的。”

玫瑰却不再倾听他的意见，固定住他的脸，强制性的将手机摆至他的眼前，让他不得不去看。

监控器的视角肉眼来看不算好，但能清楚的看见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手机内雾蒙蒙的一片，像是被喷了水一样，却又红彤彤的。模糊之中他似乎看见了许多黑乎乎人板块，但瞧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等到楚栩的眼神好不容易定焦于此，他终于看清——那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而屋中正中央还躺着一具尸体，偏着脸，看不清表情与面孔。可优越的体型又让人在瞬间视线便定格在了那里。楚栩不敢反抗玫瑰，慌忙擦了擦蒙在眼球上的泪，仔细的去看。

这一擦不要紧，却让他看清了中央的那人——虽说被破旧的防护服遮住大半，但不知为何被掀起的面罩将他的脸清楚的展现了出来。

那是林深成。

奄奄一息的他。

楚栩的瞳孔骤然睁大，出于本能般突然伸手，想要去抓住他。可玫瑰哪能如他的愿，将他死死的固定在了原地，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躺在那里茍延残喘着。

他奋力挣扎着，嘶吼着，想要去隔着屏幕拥自己的爱人，可他真的身不由己。伸长了的手臂仍旧不足以触碰，楚栩亲眼看着手指离手机只有一步之遥，却无论如何都触摸不到他。

他恨自己的手指为什么不能再长一点，他恨自己离他太远，他更恨自己的身不由己连累了他。他叫着，无法惹玫瑰心生一点连忙，也无法换回爱人的神智。

玫瑰让他极度绝望，让他保持着理智亲眼目睹爱人死亡，却又不让他去死。楚栩快要疯了。

他看着屏幕中的另一边摇摇晃晃的站起一个人，一瘸一拐的朝着林深成走去。不算快的步伐却步步落在该到的地方，不一会便走到了林深成身旁，而此刻的他没有察觉到丝毫。

那个人捡起了林深成身旁的刀，站在他身旁咧开嘴笑着，随后用力举起了匕首。

“不要！”楚栩痛心疾首的叫道，但玫瑰就在这关键时刻收回了手机，让他无法查看接下来的情况。

玫瑰放开了他，楚栩顿时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喘不上来气，歇斯底里的哭泣着。他的一口气噎在嗓子处无法呼出，只能断断续续的发出脱轨一般的摩擦声，似乎下一秒便会停止呼吸。

他极度崩溃的吼着，一句话也无法说出，整个人宛如坠入了无边地狱，在失重之中因为恐惧绝望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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