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愿将头上三尺雪 我辈此生非忠良，只拜……（1/2）
第79章愿将头上三尺雪我辈此生非忠良，只拜……
“我真的不是因为懒,”张苍举起了双手，摆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我是觉得师兄你要是错过了这个案子我的良心真的会痛的。”
李斯伸出了一只手,张苍把一根简递给了他。
唐秋生对张苍的说辞持怀疑态度。
李斯安养了几天,精神好了不少,只是这种大病最好还是不要太轻举妄动,因此还是在家修养。
按照他那个出血量,的确也算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了，唐秋生想,听说又是高烧又是贫血的，药都是成坛子上，所以连新字体的揭幕都是程邈和胡毋敬一人拿一边办的。
程邈一脸愁容地说本来还商量三个人到底谁不上呢,我俩本来想抽签分胜负呢，谁知道最后他没来成,希望他人千万不要有事,喜事如今都喜不起来了。
好在很快就闻说没有性命之虞了，之后医生通报说又低烧了好几天,现在终于可以见客人了。
他的确看上去好些了，眼睛恢复了唐秋生所熟悉的静谧稳定，脸色也没有那么白了,身上头发重新收拾的像从前一样干净，只是发色。
此生慷慨唯冰雪,相赠头上一层霜。
他还没到五十岁,应该日后这一层掉了会好转吧。
但是他好像不太在意。
“别那么看我啊。”张苍不满地说,“真的，这个案子，我觉得大家都该看看。”
李斯半坐了起来,将简顺了过来，看了一会，他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唐秋生感觉他好像的确有点绷不住。
在唐秋生好奇的目光中，他把简递给了她。
唐秋生一脸复杂地看着它，内心逐渐从什么场面我没见过变成了这场面我真的没有见过。
“不是，我是说，你们民风这么剽悍的吗？”唐秋生忍不住说，“还是说我太封建了。”
这个案子，的确有点。
唐秋生出了口气，具体来说，是一个女人，在她老公的葬礼上，在她老公的棺材上，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多人运动。
张苍露出了一个果然是你冤枉我了吧的表情，“我就是说，如果师兄没能看到这个案子，我真的会替他遗憾的。”
“不过虽然感觉很怪。”唐秋生说，“也不难判吧，为什么闹到他这里来了。”
“很难。”李斯轻声说。
“因为没有这条法律。”张苍解释道，“法律里有通奸罪，但是通奸罪成立的前提是有配偶，存在婚姻关系。”
“但是现在她老公已经躺在。”张苍从容不迫地说，“所以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能规定判她什么罪。”
“所以说，这件事虽然震撼人心，但是我们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判，所以还得给廷尉看看好了。”张苍说，“而且这么震撼人心的事情，我拿来孝敬我师兄很合理吧。”
“所以你怎么打算的。”唐秋生说。
“她婆家闹的好凶啊。”张苍出了口气，“然后吧，大家也各执一词，吵得那叫个热闹。”
“有人吵着要严惩，因为太过骇人听闻了，也有人说没有办法，从前也没有规定过这样是犯法的。”张苍坐了下来，把简拿回了手里玩着，“要是我的看法啊。”
“当然是从轻发落了。”张苍说。
唐秋生略微吃了一惊，按照她对张苍的了解来说，此人不仅不是什么纯爱战士妇女之友，还是比较离谱的那种，传闻他做汉相的时候纳妾百人只要生育就不再喜欢了。
但是他也不像是转性了。
“你不讨厌这种事么？”唐秋生问道。
“讨厌啊。”张苍说，摊开了双手，“当然讨厌了，我最恨不检点的女人了。”
“那你说要从轻发落。”唐秋生说。
“我心里怎么恨，怎么喜欢，和怎么判不相干啊。”张苍理所当然地说，“要是凭一身好恶来乱判的话，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吧。”
“说起来，你听说过什么叫做善法和恶法么？”张苍笑了笑问道。
唐秋生摇了摇头。
“所谓善法，就是在这种法律之下，大家越是做好事，就越能得到好的结果，对作恶产生恐惧，可以选择的时候，会选择行善而非作恶，所谓的恶法，就是人人不敢做好事，但是做了坏事却会被宽宥，从而导向做坏事的人反而没有心理负担，做好事需要瞻前顾后。”张苍不紧不慢地说。
“那么我问你，如果一个女人一生一定要乱搞一次，我如今从重处分了这名女子，那么其他女子会在丈夫活着的时候乱来呢，还是死后呢？”张苍问道。
“那肯定是处罚更轻的时候，也就是活着。”唐秋生说。
张苍点了点头，“那你说，对于人来说，是活着的时候妻子出轨伤害更大，还是死后呢。”
“活着的时候。”唐秋生回答道。
“还是活人的利益更重要是不是。”张苍笑着说，“所以说，必须要从轻发落啊，就所有参与者按照聚众判就好了，没必要强调什么在棺材上之类的。”
“为了善法的构成，不是么？”他反问道，“结果是最重要的。”
“而且法律越精简越好，增加执行成本也是有害无利的。”张苍侃侃t而谈道，“如果单独列出一条在棺材上如何如何，也非善法。”
“是这样的。”唐秋生沉默了。
汉之良相，名不虚传。
可能我辈此生非忠良，所以只拜苍生跪高堂。
“所以师兄觉得怎么样？”张苍问道。
李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有分晓了，那你发落了吧。”他轻声说。
张苍将简收了回去，“我也不是因为没有分晓才来的啊，就是觉得这么大个节目，结果师兄你卧病在床险些没看到，我实在是会替你感到抱憾终身的。”
李斯将眼睛合上了，过了一会，他低声说，“的确，干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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