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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鸽案:05 积雪封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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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鸽案:05积雪封霜

“撒谎的人心神不定,再怎么伪装,都会让人瞧见她的心虚。”无垢呷一口桃花饮,轻轻一笑。濯英点点头:“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漏了马脚。你问她,大门是开着的还是虚掩着的,她说虚掩着。宫人夜间虚掩门,往往是出门如厕的时候顺手捎带,以便回来的时候开门,也就是说,她进去的时候,至少有一个人是不在屋子里的。”“可她却说,四个人都在。”无垢接过她的话,“当然了,也不排除小贼偷盗的可能。他进屋偷窃,然后把门虚掩着,以便随时离开。”澡雪端一盘樱桃到食案上,向无垢摇了摇头:“这也说不通。女官和妃嫔的财物,都比下等宫人的丰厚。贼人觊觎她们,图什么呢?而且,今天去搜查的时候,没人说遗失了物品。”无垢向她投去欣赏的目光。她知道,澡雪心中早已有了判断。她鼓励道:“你不妨接着说。”“柳绥接下来的话,更是破绽百出。”澡雪侍立在无垢身边,慢声细语,“案上没有点灯,她却看清了人数,数得清茶盅的个数,还看清了案下垫的兔毛茵席。另外,春莺跟我说,这些天来,彩鸾、秋鹭的茶盅是收进橱子里的,她和白鸽的茶盅放在案上,是因为白鸽生了病,经常在夜间醒来。白鸽身子虚弱,一醒就要喝水。春莺负责照料,也会口渴,为了方便取用,也把自己的茶盅放在外面。”“所以,栅足案上应该只有两个茶盅。”濯英说道。无垢补充:“关于茶的种类,她说是紫笋茶,这一点倒是没错。不过,漱玉那里有一套陈词——昨天中午,春莺、白鸽一起吃香糕,把香糕泡进了茶里。那香糕上本身还有乳柑的汁水。如果茶盅没被洗过,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不会是纯粹的紫笋茶香;如果茶盅洗干净了,她就应该什么都闻不到。”“漱玉跟我说,茶盅已经洗过了。”濯英又道,“洗干净了,没有异味,才方便在夜里倒水喝。”澡雪低头细思。中宫的侍女之中,澡雪总是相对沉默的一个。无垢想让她多说话,轻唤她:“澡雪,你想到什么,就大胆地说。”“殿下,您还记不记得柳绥的那句话,说的是——她们有时候会在栅足…

“撒谎的人心神不定,再怎么伪装,都会让人瞧见她的心虚。”

无垢呷一口桃花饮,轻轻一笑。

濯英点点头:“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漏了马脚。你问她,大门是开着的还是虚掩着的,她说虚掩着。宫人夜间虚掩门,往往是出门如厕的时候顺手捎带,以便回来的时候开门,也就是说,她进去的时候,至少有一个人是不在屋子里的。”

“可她却说,四个人都在。”无垢接过她的话,“当然了,也不排除小贼偷盗的可能。他进屋偷窃,然后把门虚掩着,以便随时离开。”

澡雪端一盘樱桃到食案上,向无垢摇了摇头:“这也说不通。女官和妃嫔的财物,都比下等宫人的丰厚。贼人觊觎她们,图什么呢?而且,今天去搜查的时候,没人说遗失了物品。”

无垢向她投去欣赏的目光。她知道,澡雪心中早已有了判断。她鼓励道:“你不妨接着说。”

“柳绥接下来的话,更是破绽百出。”澡雪侍立在无垢身边,慢声细语,“案上没有点灯,她却看清了人数,数得清茶盅的个数,还看清了案下垫的兔毛茵席。另外,春莺跟我说,这些天来,彩鸾、秋鹭的茶盅是收进橱子里的,她和白鸽的茶盅放在案上,是因为白鸽生了病,经常在夜间醒来。白鸽身子虚弱,一醒就要喝水。春莺负责照料,也会口渴,为了方便取用,也把自己的茶盅放在外面。”

“所以,栅足案上应该只有两个茶盅。”濯英说道。

无垢补充:“关于茶的种类,她说是紫笋茶,这一点倒是没错。不过,漱玉那里有一套陈词——昨天中午,春莺、白鸽一起吃香糕,把香糕泡进了茶里。那香糕上本身还有乳柑的汁水。如果茶盅没被洗过,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不会是纯粹的紫笋茶香;如果茶盅洗干净了,她就应该什么都闻不到。”

“漱玉跟我说,茶盅已经洗过了。”濯英又道,“洗干净了,没有异味,才方便在夜里倒水喝。”

澡雪低头细思。中宫的侍女之中,澡雪总是相对沉默的一个。无垢想让她多说话,轻唤她:“澡雪,你想到什么,就大胆地说。”

“殿下,您还记不记得柳绥的那句话,说的是——她们有时候会在栅足案

无垢笑了笑:“当然记得。这句话称之为诡异也不为过,似乎有第三人纤悉无遗地向她交代情况、描述细节,方便她来中宫应对。”

濯英渐渐反应过来,明白了这对主仆在怀疑什么。她皱了皱眉,问道:“你们的意思是,她在帮人顶罪?”

“如果你杀了人,你会怎么处置凶器?”无垢反问她。

“当然是扔掉,越快越好……啊!您是说……”

“暗地里谋害他人,事发以后,没有落荒而逃,也没有因为悔恨、愧疚而自首,似乎就安安心心地等着我们来抓,被抓以后,她也不辩解。我总觉得,她的‘赤鸩’是故意暴露给我们看的。”

澡雪听了无垢这番话,方才点了点头:“我早就想过这种可能。那会儿她闭口藏舌,我就跟她说,‘若是一言不发,说不定就会殃及身边人了’。果不其然,她是怕连累某个人,才会倾筐倒箧地说出后面那些事。”

“不错。澡雪,你试探得好。”无垢由衷地夸赞她。这丫头玲珑剔透,有时甚至会在她意想不到的地方助她一臂之力。当年把她从封家的下人里捞出来,让她和濯英平起平坐,确实是个明智的决定。

澡雪抿唇,低头笑了笑。身世不是污点,而是她与无垢结识的机缘。

那时,她还不叫澡雪。丁家太穷,穷到了卖儿鬻女的地步。澡雪是他们卖掉的幺女。

她生下来就小,只比她母亲的巴掌长一点儿。头发长出来,只有薄薄的一撮黄毛。隔壁家捉鼠的大肥猫嘴馋,看见她的头发,以为是用来磨牙齿的黄菜叶,照着往下一啃,一丛稀疏化为一片乌有。长到三四岁,她仍然比幼猴还精瘦,哆嗦地站在风里,歪斜着倚在门边,像一只被烙坏的胡饼。

母亲叫她“瘦丫头”。等前头的女儿们卖光了,她成了家里唯一的未齿之女,不用以外形特征作区分,名字就简化成了“丫头”。又过了三四年,家里又揭不开锅了,丫头便也重复姐姐们的命运。她当然懵懂,或者说,她习惯成自然,以为女儿生下来就是要被人“带走”的,且“带走”的时候总要给耶娘几缗钱,还必须给得合适,不然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她要被迫杵在原地观战,感受一种难以言明的窘迫。

买她的是封家。渤海封氏,西晋末年就发了迹,永嘉之乱时,更在慕容家有从龙之功,自此跃升为名门望族,发展壮大,声势赫奕。不过,买她的这一支族人,在三代前就与本家析居,到长安自立门户,仅仅沾了高门姓氏和祖上名人的光,算不上春风得意。后来,天下大乱,主人家的独苗随波逐流一般,跟着天下人一起荒唐,不治律学,好弄刀枪,上了战场却吓破胆,当逃兵又被俘,死在乱军中。顶梁柱一倒,奴婢跟随主人四处辗转,她被高家挑中。

准确地说,是高士廉的外甥女挑中的。她叫无垢,一贯怜贫惜弱,这大概与她自身曾被驱逐的经历有关。她自认为是有福之人,虽然被赶出了长孙家,所幸高家的舅舅对她极为优待,苦日子就像冰面上一层苍白的薄纸,很快就从她心里滑过去了。然而世上吃苦的人还有很多,能救一个是一个。丫头的日子是苦水里泡的,少一天受苦都是造化。

丫头习惯了遭人冷眼和苛待。世上的一切歹意进了她的心,宛如针藏于绵,绵不觉得刺痛,针也似乎匿迹。无垢对她柔声细语,叫她多休息、多养身体,她竟然不知所措。无措之后是别扭,一别扭起来,她就不好意思,常常红着脸,羞赧地垂头,不知情的以为是少女怀春,知情的才明白她是刚受了赞赏,浑身难受。她陷入这种反常的状态,花了两三年的时间才调整过来,随着阅历的增加,后知后觉地了解到人性的善恶。

无垢给她取名为“澡雪”。她不爱说话的样子,为她添了一些斯文气,赋予她娴雅的意态。于是,无垢从刘勰的《文心雕龙》里撷了句子:“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瀹五藏,澡雪精神。”

长孙家也买了丫头。世上偏有这样凑巧的事,买的丫头也是封家的,区别在于澡雪曾是封家的奴婢,而新买的是封家的女儿。封家这一支族人,同样早早地分爨,定居洛阳,没有男丁传下来,只剩一个小姐。战乱一起,穷途落魄,世家小姐眨眼间沦为人下人。

嫁给李世民之前,无垢受高家舅舅庇护,回过一次长孙家,取她母亲的遗物。她看这个新来的丫头双瞳剪水,想是腹有诗书,又看她穿得单薄,吃的泡馍里只有浓汤、没有荤腥,羊肉像是被谁故意夹走了似的。她给了长孙家一大笔钱,带走这个可怜的姑娘,取名“濯英”,但愿沧浪扬清激浊,涤荡落花沾染的尘垢。

濯英忠心追随,闲暇时常与无垢聊起诗赋,日子一长,无垢与濯英更加亲近。无垢想,濯英毕竟当过世家小姐,从云端坠入泥潭,如此剧痛,难免催出轻生之念,而她能坚强地活下去,真是值得钦佩,也值得她多加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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