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产死亡旧案:06 捕蛇募令(1/2)
难产死亡旧案:06捕蛇募令
“百密一疏。按理说,柔柯出生那天,我应该全天候在府中。不巧的是,那天我叔母的女儿也在生产,情况危急,所以,我跟阴娘子告了假。”“我总不能不让她顾及家人。”云翘解释道,“况且,她告假那会儿,柔柯已经出世了。我,还有府中的侍婢,都能照料她们母女。稳婆只是来接生的,没必要一直守在那儿。”“可还记得告假的时辰?”无垢追问。柳绵想了想,答道:“大概是戌时初。”“柔柯出生的时间,是武德五年三月初三午时末。也就是说,从午时末到戌时初,你都还在。”“正是。我们是轮流照顾的,不然的话,身体实在吃不消。我走之后,阴娘子和她的侍女在夜间轮流值守,既要确保她们母女身边有人,又要让负责照顾的人睡个饱觉。”“噢,轮值?谁先谁后?怎么轮的?”“原本定的顺序,是衔蝉、杏儿、穗儿、我。但那几天衔蝉累坏了,又老是咳嗽、打喷嚏,鼻涕也流个不停。我怕她病情加重,就让她先去睡觉,杏儿负责第一轮值守。穗儿除了照顾孕妇,还要做饭、洒扫、洗便器,负担太重,所以我也叫她先休息。调整以后的顺序,是杏儿、我、穗儿、衔蝉。”“谁先发现的尸体?”此言一出,云翘不由得切齿痛心。她攥紧拳头。“哼,最不中用的那个丫头。”云翘连杏儿的名字都不想提。无垢立即会意。她继续问:“云翘,在你值守期间,惠通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倒没什么异常。只不过,柔柯太爱哭闹。惠通刚睡着,就被哭声吵醒,硬撑着起来喂奶。她的奶水不够,柔柯吃不饱,又开始哭。我一会儿哄孩子,一会儿搀扶她起身走动。横竖是睡不着,不如在屋子里转几圈,也好恢复身体。”“这都是寻常事。婴儿嘛,就没有不折磨人的。”无垢苦笑着感慨。作为后宫里生育最多的女人,她当然言之有故。“其实,整个第一轮之中,都没出什么意外的状况。”云翘接着说,“到了第二轮,也就是寅时开始,杏儿接替了衔蝉,然后……”云翘不再说话。杏儿的疏忽害得惠通丧命,每每思及此处,她就感到气短胸闷。“算…
“百密一疏。按理说,柔柯出生那天,我应该全天候在府中。不巧的是,那天我叔母的女儿也在生产,情况危急,所以,我跟阴娘子告了假。”
“我总不能不让她顾及家人。”云翘解释道,“况且,她告假那会儿,柔柯已经出世了。我,还有府中的侍婢,都能照料她们母女。稳婆只是来接生的,没必要一直守在那儿。”
“可还记得告假的时辰?”无垢追问。
柳绵想了想,答道:“大概是戌时初。”
“柔柯出生的时间,是武德五年三月初三午时末。也就是说,从午时末到戌时初,你都还在。”
“正是。我们是轮流照顾的,不然的话,身体实在吃不消。我走之后,阴娘子和她的侍女在夜间轮流值守,既要确保她们母女身边有人,又要让负责照顾的人睡个饱觉。”
“噢,轮值?谁先谁后?怎么轮的?”
“原本定的顺序,是衔蝉、杏儿、穗儿、我。但那几天衔蝉累坏了,又老是咳嗽、打喷嚏,鼻涕也流个不停。我怕她病情加重,就让她先去睡觉,杏儿负责第一轮值守。穗儿除了照顾孕妇,还要做饭、洒扫、洗便器,负担太重,所以我也叫她先休息。调整以后的顺序,是杏儿、我、穗儿、衔蝉。”
“谁先发现的尸体?”
此言一出,云翘不由得切齿痛心。她攥紧拳头。
“哼,最不中用的那个丫头。”云翘连杏儿的名字都不想提。
无垢立即会意。她继续问:“云翘,在你值守期间,惠通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倒没什么异常。只不过,柔柯太爱哭闹。惠通刚睡着,就被哭声吵醒,硬撑着起来喂奶。她的奶水不够,柔柯吃不饱,又开始哭。我一会儿哄孩子,一会儿搀扶她起身走动。横竖是睡不着,不如在屋子里转几圈,也好恢复身体。”
“这都是寻常事。婴儿嘛,就没有不折磨人的。”无垢苦笑着感慨。作为后宫里生育最多的女人,她当然言之有故。
“其实,整个第一轮之中,都没出什么意外的状况。”云翘接着说,“到了第二轮,也就是寅时开始,杏儿接替了衔蝉,然后……”
云翘不再说话。杏儿的疏忽害得惠通丧命,每每思及此处,她就感到气短胸闷。
“算了。”云翘悻悻道,“皇后,我把蠢丫头叫过来,让她亲自跟您说。”
无垢点点头。在云翘的断喝之下,杏儿很快现身于堂上。
“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嘴馋!”
她直接向无垢跪下,什么话都没讲明白,眼泪就如同断线之珠一般接连掉落。无垢看她可怜又委屈,劝她不要着急,又让濯英递她一方丝帕。她拭去泪,吸了几口气,才抽抽搭搭地说:“那个时候,鹿娘子想吃东西,她问我,还有没有盐州晚熟的冬季木瓜。我跟她说,东厨还有,我马上去切,切好了就给她端来。其实到了这会儿,也都还好。”
无垢皱了皱眉。到了这会儿,其实已经不好了,只是杏儿一无所知。三月并不是吃木瓜的时节,而惠通是盐州人,在刚刚经历了生育的剧痛之后,心灰绝望之际,想吃一口家乡的味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对无垢来说,答案不言而喻。
“什么叫‘也都还好’?”云翘柳眉倒竖,发出冷笑,“后来呢?后来的事,没脸说吗?”
“我说、我说,我不敢隐瞒。”杏儿又洒出几滴泪,怯生生道,“鹿娘子让我把木瓜带进屋来切,切好以后,方便两个人一起吃。鹿娘子说,她心里寂寞,想和我聊聊天儿,切瓜的时候,我可以陪她说几句笑话。结果、结果,我吃得太急,吃着吃着开始闹肚子,就出去了一趟。等我、等我如厕回来,就发现鹿娘子她、她……”
无垢恍然:“明白了。你走得太急,把切瓜的刀落在了她的榻前。她用那把刀割腕自杀。”
“啪嗒……”
云翘的眼泪不停滴落在她的手背上,跌出一朵又一朵的水花。她如同咽下苦药,硬生生忍住更多的泪水,含糊地说:“她一定觉得,割腕的疼痛不及生产疼痛的十中之一,才会对自己这样狠心。”柳绵听了这话,转过脸去,擡高衣袖,用力地擦泪。
无垢并不伤感。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只听云翘继续道:“在此之前,我们相互叮嘱,一定要把那些危险的东西藏好。金器、刀具,还有带状的绸缎、绫罗,全都不许带进屋。”
说着说着,她眼见杏儿颓萎又木然的样子,又是一阵气血上涌,揪住杏儿的耳朵,怒骂:“贱丫头!看见好东西就馋嘴,叮嘱也忘了,屎尿也拉不干净,不知道在外面耽误了多久。你要是早回来半刻钟,惠通她根本就不会死!”
杏儿疼得龇牙咧嘴。无垢愤然道:“给我住手!”云翘这才想起她的身份和眼下的场合,不甘心地放过了杏儿。无垢冷笑:“德妃,我平日与你亲厚,对你多是和颜悦色,少了些教训,竟让你骄纵到了这个地步。你置身中宫,众目睽睽之下,都敢凌虐宫人,只怕那些传言不虚。我敬重你的人品,所以从不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你就这样回报我的信任吗?”
云翘哀痛不已,唏嘘流涕,不服道:“皇后难道认为,杏儿她不该罚吗?我若是她,我只庆幸此事不宜声张,否则,无论按家法还是宫规,她都少不了皮开肉绽。”
“如果要罚,也是你们一起承受。”无垢凛然道,“她做事不妥,你身为她的主人,至少要负管教不严之责。更何况,你办起事来,难道就毫无瑕疵、滴水不漏吗?”
云翘低下头,稍稍后退几步,深深呼吸,努力平息怨忿。无垢看她情绪不再激动,便也放缓了语气:“就拿惠通的死来说,现下可知,武德五年三月初四寅时初,她割腕自尽。我问你,杏儿是什么时候跟你通报的?”
“当下就通报了。这丫头已经闯下弥天大祸,她要是还敢拖延,那就是罪加十等。”
“之后,你压下了惠通自杀的消息,故意误传为‘阿鹿桓惠通不幸死于难产’。”无垢一边回忆,一边平静地说,“我在辰时正知道了柔柯出生,同时也知道了她母亲难产去世。而真实的内情,全都被你瞒报、谎报,我要是挑你的错处,对你施以严惩,不也是理所应当吗?”
云翘哑口无言,心灰意冷。她总爱逃避现实,此刻却不得不面对。越是迁怒于杏儿,越是能让她忘记自己的失职,唯有如此,她对惠通的愧疚才能减轻几分。
无垢轻轻叹息,见大吉殿里再问不出什么来,便起驾回程,云翘与此事的纠葛暂告段落。
太阳落山之前,漱玉终于找到了她认为有效的信息,抱着卷宗,兴冲冲地赶回立政殿,向无垢报告发现。
“您看,武德五年春,天策府别院发出的文书。这应该是誊本。”漱玉指着其中一张字纸。无垢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见那上面写着“招募令”几个大字,正文的大意是天策府别院草丛幽深,常有毒蛇潜行,暗中伤人。府中仆役割去长草,却找不到毒蛇的踪影。主人只恨仆役无能,特向外界招募能人异士,帮助天策府根绝蛇患。
落款是“天策府”,没写具体的人名。无垢不由得回想当年的情形:阿鹿桓惠通死后不久,她得知李世民讨平刘黑闼的消息,便携几名侍女和一众甲士赴往河北,与之会合。一个月后,李渊紧急召回李世民,夫妻二人赶回长安。当年六月,刘黑闼勾结突厥二次起兵,这一回,无垢留在长安承庆殿承庆殿,即承干殿,为避太子讳而更名。照顾儿女,李世民准备奔赴河北战场。却不料他行军未至一半,又被李渊召回。七月五日,李渊下令在宫城外修建弘义宫,意在让李世民搬出承干殿,远离内廷,孤立而居。
自从在洛阳开了天策府,李世民受到的打压便越发严重,因此,无垢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危机四伏的政治局势中,没在女人们身上多花心思。李世民的众多姬妾,她暂时托付给了韦珪和云翘,又让沁芳、漱玉留守协助。那段时间,天策府别院发生了什么,她不甚清楚。
“我想起来了。”沁芳看她们凑在一块儿,上前道,“武德五年春天,六公主出生没多久,府里来了个捕蛇人,说是看到了天策府的招募令,特来入府抓蛇的。我以为他是招摇撞骗的混子,就说,我们府上有的是仆役,不需要外人抓蛇。结果他还嘲笑我,说天策府的仆役不中用,抓蛇抓不干净,还得劳烦妾室费心。我问他,是哪个妾室。他含糊其辞,只说‘发招募令的妾室’,不跟我说是谁。”
“妃妾是否能以天策府的名义发布文书,关于这一点,府上的规矩并未明确,应该说,是‘无可无不可’。”无垢缓缓道,“不过,那位娘子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地落款?捕蛇人为什么要替她隐瞒?”说话间,她又陷入沉思。
濯英端上一碗乌雌鸡汤乌雌鸡汤,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中记载的养胎药方,药材含乌母鸡、茯苓、阿胶等。,见她们几个紧锁眉头,又在忧思劳苦、费心伤神,便说笑着劝解:“咱们这儿不是中宫,是大理寺才对。坐在主位的也不是皇后,是大理寺卿。”无垢开颜而笑,向漱玉、沁芳道:“你们看她这张嘴,越来越会打趣人了。”濯英忍俊不禁:“我说错了吗?案子接踵而至,刚勘破了一个,又要操心第二个。我看呐,大理寺卿都不如您劳碌。”
无垢摇头:“你呀,什么都不知道。案子根本没破。”
“没破?”濯英疑惑,“鹿娘子不是自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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