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隐秘案:02 革故鼎新(1/2)
宜春隐秘案:02革故鼎新
贞观四年。两仪殿的正堂,进士宴大开,众宾客酒酣耳热,调笑喧哗。中央的大张方形壸门桌上,摆放着数十盘樱桃,更有通花软牛肠、冷蟾儿羹、光明虾炙、仙人脔诸多菜肴供人大快朵颐。半个时辰前,李世民坐于殿堂主位,令太常寺乐官演奏《鹿鸣》《皇皇者华》,算是行过正式礼仪;简单嘱咐几句后,他任由进士随心自便,到两仪殿西间继续接见登科的新人。相较于进士的气派,明经的配置稍显寒酸:每人跪坐于低矮的几案前,案上是小碟韭黄、饼饵、新笋凑成的“春盘”,以及豚蹄汤、炰羔肉各一碗。他们维持恭敬的礼节,共同朝向前方长案后盘膝而坐的天子。“前隋置明经、进士两科,以经义取者为明经,以诗赋取者为进士。隋已不存,然其制可取,自当因袭。科举至公,以考试为准绳广纳天下贤才,可破世卿世禄之积弊,使人才尽入吾彀。望诸生勤勉精进,早日成为大唐臣工,为大唐基业之坚、社稷之安、苍生之福尽忠竭智。”“谨遵圣训。”诸明经齐声回答,拱手欠身。太常寺奉礼郎为李世民斟满美酒。李世民举盏示意,先饮一杯;诸明经陆续持觞而饮。放下酒杯后的间隙,李世民朝众人匆匆一瞥,正欲起身离开,却发现坐在席间首位那人相当眼熟。“潘畅。”他很快想起那人的名字,朗声唤道。“晚生在此,见过陛下。”潘畅连忙站立,再行拱手礼。“朕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应该不是第一次面圣吧?”“禀圣上,贞观三年的春日宫宴,晚生有幸跟随柴绍将军忝列宾客之中。多谢圣上费心记挂。”李世民爽然一笑:“什么费心不费心?朕看你面熟,今天正好把名字跟人对上。朕要是没记错的话,当时柴将军带了个属官赴宴,一直给他斟酒、倒茶,就是你吧?”“陛下好记性。”潘畅心花怒放,不由得说起漂亮话,“我大唐圣主智识非凡,真是我等寒士之福。”“你倒很会说话,合该是榜首。”李世民笑意不减,“朕还记得,到了宴会的最后,你也喝了不少酒,喝得醉醺醺的,走错了散席的通道,钻到宫人里头去了。有这回事吧?”此…
贞观四年。
两仪殿的正堂,进士宴大开,众宾客酒酣耳热,调笑喧哗。
中央的大张方形壸门桌上,摆放着数十盘樱桃,更有通花软牛肠、冷蟾儿羹、光明虾炙、仙人脔诸多菜肴供人大快朵颐。半个时辰前,李世民坐于殿堂主位,令太常寺乐官演奏《鹿鸣》《皇皇者华》《旧唐书·选举制》载:“(宴请科考士子)以乡饮酒礼,会属僚,设宾主,陈俎豆,讲管弦,牲用少牢(猪肉、羊肉),歌《鹿鸣》之诗。”,算是行过正式礼仪;简单嘱咐几句后,他任由进士随心自便,到两仪殿西间继续接见登科的新人。
相较于进士的气派,明经的配置稍显寒酸:每人跪坐于低矮的几案前,案上是小碟韭黄、饼饵、新笋凑成的“春盘”,以及豚蹄汤、炰羔肉各一碗。他们维持恭敬的礼节,共同朝向前方长案后盘膝而坐的天子。
“前隋置明经、进士两科,以经义取者为明经,以诗赋取者为进士。隋已不存,然其制可取,自当因袭。科举至公,以考试为准绳广纳天下贤才,可破世卿世禄之积弊,使人才尽入吾彀。望诸生勤勉精进,早日成为大唐臣工,为大唐基业之坚、社稷之安、苍生之福尽忠竭智。”
“谨遵圣训。”诸明经齐声回答,拱手欠身。
太常寺奉礼郎为李世民斟满美酒。李世民举盏示意,先饮一杯;诸明经陆续持觞而饮。放下酒杯后的间隙,李世民朝众人匆匆一瞥,正欲起身离开,却发现坐在席间首位那人相当眼熟。
“潘畅。”他很快想起那人的名字,朗声唤道。
“晚生在此,见过陛下。”潘畅连忙站立,再行拱手礼。
“朕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应该不是第一次面圣吧?”
“禀圣上,贞观三年的春日宫宴,晚生有幸跟随柴绍将军忝列宾客之中。多谢圣上费心记挂。”
李世民爽然一笑:“什么费心不费心?朕看你面熟,今天正好把名字跟人对上。朕要是没记错的话,当时柴将军带了个属官赴宴,一直给他斟酒、倒茶,就是你吧?”
“陛下好记性。”潘畅心花怒放,不由得说起漂亮话,“我大唐圣主智识非凡,真是我等寒士之福。”
“你倒很会说话,合该是榜首。”李世民笑意不减,“朕还记得,到了宴会的最后,你也喝了不少酒,喝得醉醺醺的,走错了散席的通道,钻到宫人里头去了。有这回事吧?”
此言一出,有几位明经忍不住交头接耳,掩嘴偷笑。潘畅露出窘态,硬着头皮说:“禀圣上,确有此事。晚生第一次参加宫宴,情绪振奋,难免得意忘形。恳请陛下饶恕御前失仪之罪。”
“跟你说话真累。”李世民摇摇头,感到索然无味,“朕什么时候说要罚你?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才懒得……朕才懒得计较。”
天子如此爽快又随和,出乎潘畅的意料,这倒让他无措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李世民也许察觉到了他的尴尬和不适,索性把话说开:“诸生德才兼备,有礼有节,然‘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自即位以来,朕每晚发奋读书,想尽快习得圣人的道理,也逐渐有了些感悟。朕与诸生初见,必然要说些文绉绉的辞令。但君臣之间,有时不必过多拘礼。随意闲聊,畅谈古今,总有一天可以推心置腹、肝胆相照。君臣戮力同心、共成一体,方能造就盛世愿景。”
肺腑之言,既为潘畅铺了台阶,又彰显出帝王格局、家国气象。潘畅感激涕零,叩首礼拜:“恭聆圣上训诲,晚生受益匪浅。”其余明经见状,也纷纷向李世民行叩拜礼,重复潘畅的言辞。李世民称心适意,笑问潘畅:“榜首还记不记得这次的墨义明经科的试题有“帖经”和“墨义”,分别指原文填空和经典注疏的默写。考了什么?”
“记得,是《孟子》的‘不动心’。”
“噢,‘不动心’。”李世民拈须,“原文应当是,‘否,我四十不动心’。”
“没错。赵岐注云,‘我志气已定,不妄动心,有所畏也’。”潘畅应对如流。
“好!”李世民拍案,欣喜赞叹,“不妄动心,有所畏也。圣人的道理不光要写在答卷上,还要铭记于心。潘畅,你要以此自勉、自警,像孟子所说的大丈夫一样,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潘畅如获至宝,感恩动容:“叩谢圣上教诲,晚生时时谨记。”
李世民又和他们交谈片刻,饮下几盅酴醾佳酿,不胜酒力,略感疲乏,便匆匆唤人起驾,回到立政殿。
“人跟人真是不一样。”
稍稍休憩之后,他躺进无垢怀里,眯缝眼睛,略发感慨。
“此话怎讲?”无垢按揉他的太阳xue,笑问。
“进士出口成章,畅谈诗词歌赋、文艺见解,几乎不说什么奉承话;那位明经科的榜首,倒是能说会道,还挺有意思的。”
“能说会道?好事还是坏事?”
“现在还不能断定,关键在于有没有真才实学。等他日后在朝廷中谋事,再静观其变吧。”
无垢问了榜首的名字,李世民告诉了她。无垢皱了皱眉:“潘畅?好耳熟。”李世民笑道:“你是听着耳熟,我是看着脸熟,看了半天,看出来他是姐夫家的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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