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宠求宠案:08 阿其阿干(1/2)
避宠求宠案:08阿其阿干
隋大业十二年。魏刀儿营中,俘虏正在排队挨打。七岁的小钗蹲在队列末尾,看前面那个男人的手臂上渐渐浮现出血痕。她想,鞭子打在身上一定很疼,不然它挥舞出的“呼呼”声不可能比风声还大。可那男人咬着牙,一声不吭。要是这顿鞭子甩到自己身上,她不知要发出多少惨叫。血痕接二连三地出现,一次比一次快,似乎它本就扎根在人的骨血之中,长期隐没,经那鞭子声声呼唤、喝骂,结结实实地抽打,它才现出原形。小钗从未见过这种阵势,惊讶地盯着男人。“真了不起!”小钗在心底赞叹。她读汉文书籍的时候,看过司马迁、苏武等人的故事,隐约对“风骨”二字有所体察。眼前这个男人虽然遭人俘获,备受肉身折磨,但没有流露出一丝求饶的声色。小钗坚定地想,如果下一个轮到她,她即便会因为吃痛而哀嚎,也绝不向他们乞怜半个字。幸有老天眷顾。男人出列以后,打人的士兵看她是个幼童,挥鞭的手暂时停了停。“铛铛铛!”铜质刁斗被人急促地敲响。到了放饭的时刻,俘虏也有份儿。小钗暗自庆幸运气不错,悄悄松一口气。士兵在队列最前方的地上摆好几个粥罐,挨打的队伍自动变成领餐的队伍。头一个男孩喝粥时洒了些汤水,被那监视他们的士兵瞧见,狠狠挨了一巴掌。男孩还没来得及把粥咽下去,遭那重重的耳光袭击,不受控制地将腮帮子里包着的粥吐了士兵一身。士兵恼羞成怒,野兽一般乱吼几声,朝他心口猛踢一脚,又含混地骂骂咧咧,叫他滚得越远越好。“你们都听着,要吃饭就好好吃,要是敢浪费,就给我滚去吃土。再遇到洒水滴汤的,自己去领十鞭子!”士兵的长官冲队伍嚷嚷,五官狰狞,声音比嘶哑的狼嚎还难听。小钗听到警告,抱住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她年纪小,手劲也小,军营里又大又重的碗,她肯定端不稳。而且,士兵们故意把粥装得很满,仿佛生怕它们洒不出来似的,待会儿轮到她去喝粥,光景将会如何,她不敢细想。她思来想去,越发感到毛骨悚然,最后决定:干脆不吃这顿。不就是饿饿肚子吗?她扛得住…
隋大业十二年。
魏刀儿营中,俘虏正在排队挨打。
七岁的小钗蹲在队列末尾,看前面那个男人的手臂上渐渐浮现出血痕。她想,鞭子打在身上一定很疼,不然它挥舞出的“呼呼”声不可能比风声还大。可那男人咬着牙,一声不吭。要是这顿鞭子甩到自己身上,她不知要发出多少惨叫。
血痕接二连三地出现,一次比一次快,似乎它本就扎根在人的骨血之中,长期隐没,经那鞭子声声呼唤、喝骂,结结实实地抽打,它才现出原形。
小钗从未见过这种阵势,惊讶地盯着男人。
“真了不起!”小钗在心底赞叹。她读汉文书籍的时候,看过司马迁、苏武等人的故事,隐约对“风骨”二字有所体察。眼前这个男人虽然遭人俘获,备受肉身折磨,但没有流露出一丝求饶的声色。小钗坚定地想,如果下一个轮到她,她即便会因为吃痛而哀嚎,也绝不向他们乞怜半个字。
幸有老天眷顾。男人出列以后,打人的士兵看她是个幼童,挥鞭的手暂时停了停。
“铛铛铛!”铜质刁斗被人急促地敲响。到了放饭的时刻,俘虏也有份儿。小钗暗自庆幸运气不错,悄悄松一口气。
士兵在队列最前方的地上摆好几个粥罐,挨打的队伍自动变成领餐的队伍。头一个男孩喝粥时洒了些汤水,被那监视他们的士兵瞧见,狠狠挨了一巴掌。男孩还没来得及把粥咽下去,遭那重重的耳光袭击,不受控制地将腮帮子里包着的粥吐了士兵一身。士兵恼羞成怒,野兽一般乱吼几声,朝他心口猛踢一脚,又含混地骂骂咧咧,叫他滚得越远越好。
“你们都听着,要吃饭就好好吃,要是敢浪费,就给我滚去吃土。再遇到洒水滴汤的,自己去领十鞭子!”
士兵的长官冲队伍嚷嚷,五官狰狞,声音比嘶哑的狼嚎还难听。小钗听到警告,抱住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她年纪小,手劲也小,军营里又大又重的碗,她肯定端不稳。而且,士兵们故意把粥装得很满,仿佛生怕它们洒不出来似的,待会儿轮到她去喝粥,光景将会如何,她不敢细想。
她思来想去,越发感到毛骨悚然,最后决定:干脆不吃这顿。不就是饿饿肚子吗?她扛得住。
她蹑手蹑脚地溜出队伍。
“站住!”
眼尖的长官发现了她,怒喝声险些叫断了她的魂儿。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止住步伐。
“在这儿排了半天又不排了,你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浪费时间,自己去领二十鞭。”
她尽力抚平受惊的情绪,急中生智,假装腹痛,捂着肚子蹲下,满脸痛苦地说:“长官,我本来是要吃的,可这会儿肚子突然疼起来,想拉肚子。我可能要……要如厕……”
长官没耐心听她说完,嫌弃道:“行行行,滚远点儿拉,别熏着人。”
小钗如逢大赦,逃也似地跑开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个人从她后侧跑来,衣衫褴褛,灰头土脸,似乎也是个俘虏。他往伙头兵营的方向跑,看样子是接了士兵的指令,要在规定时间内帮忙烧火做饭,否则就要遭一顿毒打。
慌乱中,他毫无察觉地撞上小钗,踩掉了小钗的鞋。
光脚跑在泥地上实在太难受了,时不时还有不知名的长草和断掉的兵器拦路。草上生满小刺,若用力踩上去,扎得人又痒又疼;箭镞、短刀以及各种形状的暗器,更是一点儿都碰不得。可小钗不敢回头去捡鞋,唯恐又被那个军官逮住错处,要么让她搬车轴、毂、轭之类的马车零件,要么叫她背尸体。
她只能向前冲。
路过的每个营帐里,几乎都充斥着呼卢喝雉的喧哗声。小钗感觉到声音也有气味,是男人身上的汗臭混合着酒臭。她可不想躲进这些臭烘烘的男人窝。
直到她看见一个形似三角尖塔的白色帐篷,她才慢慢停下奔跑的脚步。帐篷窄小,乍看去约摸能容下两三个人,最关键的是,里面十分清静。
“或许是停尸的帐篷。”她暗想,盘算着从那些死人身上“搜刮”出干粮,方便她填饱肚子。死人远没有活人可怕,于是,她深吸一口气,闯了进去。
帐中却不见尸体,只有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少女,坐在地上,挺着背,两腿朝前伸直,不紧不慢地啮着胡饼。
“你放心吃你的,我不会乱喊。”小钗看她浑身素净的打扮,观察她异于中原人的样貌,判断出她也是俘虏,柔声对她说。
“谁管你喊不喊?”少女嗤笑,“你要是敢告我偷吃,我就把饼子塞给你,反咬你一口。”
小钗哑然失笑。她本来想唤对方一声“阿其设定为鲜卑语,意思是“姐姐”。”,结果对方的表情那么古怪,说话也不太友好,她只能张口结舌,十分局促地僵立于原地,脸颊发烫,不知所措。
“你吃不吃?”少女挑了挑眉,把胡饼朝她眼帘下举近一些。
辘辘饥肠发出非常合乎时宜的响声,小钗的脸更红了。她吞了吞口水,气鼓鼓地拍拍肚子。尽管又累又饿,她还是不放心接过少女的食物。少女说话不好听,对她颇有敌意,她当然要防备。
“贺六浑。”少女抿嘴一笑,说了句鲜卑语。小钗以为自己听错了,问她:“你说什么?”
少女含笑道:“听他们说,最近抓了一对姓燕的父女。燕姓人不都是鲜卑人吗?你听得懂吧?”
小钗索性捂住半张脸,用她冰凉的小手给脸降温——鲜卑语中,“贺六浑”指的是欢乐,也有“可爱”的意思,少女所言,当是后者。突如其来的夸赞,让小钗兴高采烈,却又不免害羞。
“那……那我吃一点点吧!”小孩的心性总是很简单。她放下戒心,朝少女探出手,诚恳道:“你掰一个小角给我就行。谢谢你!”
少女掰了一半递给她。她有些羞赧地接过,然后大快朵颐。少女问她:“好端端的,你们怎么被抓来了?”
小钗一边吃,一边含糊地说:“倒霉呗!本来,我和阿耶是给阿翁扫墓去的。回家的山路上,山贼袭击了我们,还抢了我们的车马,我晕了过去。等我醒来以后,就在军营里了。你呢?”
“被掳走的。掳我的人嘛,换了好几轮了,现在是魏刀儿。”
她说得轻飘飘的,当中的苦难尽数省略。小钗讶异道:“你不伤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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