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1/2）

婆娑

时晏皮笑肉不笑：“……你看得很开心啊？”

“没有。”楚问尘垂下眼眸,微微笑了笑，浓密纤长的睫毛均匀分布，看起来就像个小天使。

时晏郁闷地低下头。

呵呵,没有幸灾乐祸,他才不信……

但是楚问尘待在这大爷一样看着,他划不了水啊。

安安分分跪三个时辰,时晏觉得自己的膝盖怕是都要废掉。

安静了片刻。

墙上贴着一纸佛祖画像，低眉敛目,圣光普照,贴在这里,就意为感化苦难，叫跪下的人忏悔自己的错过。

但时晏没有丝毫忏悔。

他只想着，楚问尘怎么还没走。

于是时晏直截了当问：“你还不走吗？”

小楚问尘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浅眸情绪沉淀，似是觉得时晏有点儿棘手，在考虑着怎么处理他的法子。

“我如果走了,你会很快就起来,对吗？”半晌,他问。

时晏挑眉,微笑纠正他话里的错误。

“不是很快,是立刻哦。”

他已经跪得膝盖疼了。

谁爱来跪谁跪,反正他才不跪。

闻言，小楚问尘垂下了眼睫,浅淡的眸里闪过一抹情绪。

果然是冥顽不灵,难以管教。

他嗯了声,而后往外走，声音淡淡地飘过来。

“那就不用跪了,起来吧。”

哦豁。

时晏惊讶。

楚问尘，原来你小时候这么好心的嘛？

时晏半信半疑地站了起来。

小楚问尘已经走了，也没任何要回来的迹象。

开了下人房吱呀的木门，却和守在门口的灰衣老者撞了个正着，他居高临下向时晏看来，沉静的目光似乎染了些许疑惑。

只见他手指光芒一闪，掌上霎时间多了厚厚的一摞书，而后沉声说：“这是楚家家训，少主吩咐我务必要一条一条看着你背完。”

翻开第一页，递到了时晏手上，淡淡道：“第一条，君子敬在己者，而不在于天……开始背吧。”

时晏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重量，错愕：“…………”

卧槽，楚问尘，你特么坑我！

看那厚厚的一摞书，就该知道，楚家的家训有何其多，何其可怕。

每条家训单拎出来倒是言简意赅，可是，每条下又连带了违背家训的严苛后果，鞭刑、关禁闭、杖责、逐出宗门……

家风清正而严明，是以楚家的九渊宗也巍然屹立了上百年，像头永不会倒下的巨兽。

从正午一直背到了太阳西斜。

时晏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闭上眼，似乎都有一堆苍蝇小字在眼前晃。

他面无表情捏着最后一本《楚氏家训》，觉得自己捏的不是书，是封建余孽。

“可以了。”灰衣老者抚须颔首，听时晏背完了最后一个字，一直板着的脸庞终于浮现出笑意来，语重心长淡声点醒道，“这次的错误不可再犯，也是小少主心软，才能允许你还待在身边。”

“好了，去伺候少主用膳洗漱吧。”

前房，楚问尘用着膳，但仍旧是中午那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半天了，饭菜没动几口。

听到怒气冲冲踏进门的脚步声。

执箸的指尖一停，眼皮微敛，似闪过星点笑意。

果然，时晏黑着脸进来了。

看着正慢条斯理用膳，好不惬意的小楚问尘，时晏心里像是憋了一股气。

什么好心？什么心软？都是假的吧！

才五岁就会给他下绊子，难怪长大那么心黑！

楚家家训——足足有三百七十一条啊！

三百七十一条，一条不落，他背得都要吐了！

时晏现在简直是厉鬼转世，怨气冲天。

到了小楚问尘身旁，看着那没动多少的饭食，扯了下唇似笑非笑说，“少主，让奴才来伺候您用膳。”

都用上奴才俩字自称了，很阴阳怪气。

楚问尘垂下了长长的睫毛，倒也没再提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自然地转移了话题，端着少主架子说，“家规都背下来了吗？”

时晏微笑：“当然背了啊。您亲口吩咐的，我怎么能不背呢？”

小楚问尘绽开一个似是满意了的笑颜，若春花绽放，初见姝颜。

嘴里却平静地说着很欠揍的话：“嗯，那就好。可惜这三百七十一条家训，你一条都不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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