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1/2)
第52章
春和楼内,阿涧与司予传了话,便是折身下楼。也没管司予面上,到底是怎样掩藏不住的悦色。
回至后院,阿涧见过一个又一个小厮与丫头,终是回到楚惊春房内回话。
“掌柜的,奴才仔细查探了一番,银杏好似凭空消失了,没人承认见过她。”
楚惊春的嘱咐,阿涧一应放在心上,也尽全力处置妥当。唯有这一样,无头苍蝇般寻不着出路。
楚惊春懒懒地倚在榻上:“总是有人说谎。”
阿涧道:“是,若非烟兰说谎,那便是有人替银杏隐瞒。奴才想着,烟兰不大可能说谎,毕竟那日您所用的糕点确实被人下了毒,应是有人与银杏里应外合。”
楚惊春不置可否,银杏随意出入春和楼,自是有人打掩护。只是不知,背后之人是谁。
正好有丫头叩门,正是到了午膳的时辰。
楚惊春瞧着一碟又一碟的菜式摆上桌,还未起身,便见阿涧从袖中取出一只布卷,布卷展开,正别着几根银针。
“阿涧,你这姿态,倒有些像善针灸的大夫。”
阿涧道:“烟兰说,送过来的饭菜她都试过,但奴才不放心,还是再试一试。”说着,手执银针一样一样试过。
试过了,仍不放心。拿过多余的竹箸,开始一样一样送到一旁的小碟子里,分别亲自尝过,这才转身看向楚惊春。
“掌柜的,现下可用膳了。”
楚惊春没想着他会试吃,瞧了会儿兀自坐到桌前:“银针试过就可,况且,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从根处解决了才是。”
“掌柜的是说?”
“想我死的不少,这样急不可待的却是不多。”
先头银杏下手不知是谁的手笔,但往后若是吃食上出了岔子,下手的人也不过那几个。
阿涧眉心微蹙:“掌柜的,那可是公主殿下。”
楚惊春咽下口中软糯的鱼肉,又兑了口新鲜的鱼汤,这才瞥向阿涧。眸子里含着浅浅的笑意,仿似在说,不需他提醒,她清楚得很。
“您……”阿涧迟疑着。
“谁还不是了?”
楚惊春轻笑着,似只是说着家常。
阿涧赫然大惊。
他生来就是将军府的奴才,原想着一辈子就那般庸庸碌碌地活下去,直到父亲杀了母亲,他的人生骤然只剩下灰暗。后来,流落街头,被眼前的女子选中,成为她的贴身小厮。
为奴者,做得一个忠字。
阿涧以为,这不过是他的本分。却是从未想过,原来跟对了主子,竟也是能得来回报的。
是可与他用同一碗饭,分毫不觉脏污。是将性命交托,一步步扶持。是全心信任,包括这样惊天的秘密。甚至有那么一瞬,阿涧只觉得自己必是听错了。
谁还不是呢?这话头听着,只有一种可能。
眼前人,也是堂堂公主殿下,高不可攀的公主殿下,他用尽一生也不可能得见的公主殿下。
长久地惊愕过后,阿涧喉结滚动,吞咽着口水。他刚刚长成些,有些青年男子的成熟稳重,忽而在她面前又露了怯。
“您……您怎么会这么说?莫非,您也是公主?”
阿涧恍惚间听见自己的声音,满满的全是不确信。
哪料,对面女子却是照旧清淡如水,眸光不泛一丝涟漪。
她专心用着饭食,说:“嗯。”
嗯!??
阿涧整个呆住,彻底说不出话来。
只听楚惊春徐徐道:“这事原要寻个时机与你说,正好显临寻来,便一并告诉你。”
“十四年前,司天监断我克父克母,将我赶出皇宫。后来长大,于年前顶着宁关县何小姐的身份来到京城,化名轻白。”
话头里的信息太多,多到阿涧一时不知到底什么才是重点。
以他所知,楚惊春不过是一个寻常清倌儿,后来做了掌柜的。哪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楚惊春自知他不解,遂将入京以来,周旋于四殿下和太子殿下之间的事,大抵同他说了说。
阿涧懵懵懂懂地听着,时而觉着云雾褪去当一片清明,时而又深陷其中不知前路。
待楚惊春说完,阿涧才算真的了然。原来掌柜的如今这身份,是壳子里的壳,最里面的真相,是她无上尊贵的身份。
阿涧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看了好一会儿,方猛地双膝跪地。
寻常百姓见着天家尊贵,自当跪地拜服。可将要张嘴,又想起此事如此隐秘,怎可容他大声喧嚷?遂只是将脑袋猛地叩了下去,结结实实一声响。
楚惊春仍用着饭,竹箸拿在手上,随意地拿另一头点了点桌面。
“起吧!”她照旧懒懒散散地说着,“没得这些虚礼,往后你只记着,我是你的主子,你唯一的主子,这便够了。”
“奴才记下了。”阿涧说过,方站起身。
然满脑子混混沌沌,实在不够清晰。
楚惊春看他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你清醒些,这事满天下的也就你与显临知晓,可不得醉酒说了出去。”
阿涧赶忙道:“奴才此生,永不饮酒。”
奴才……
楚惊春咂摸着这个称呼,转口道:“阿涧,你也算学了一身本事,往后便做我的侍卫吧!”
“是,奴才……”阿涧脱口就要应下,转念才后知后觉地意会出楚惊春之意。
改口道,“属下遵命。”
自今日起,他微躬的脊背似乎都略略挺拔些。奴才与属下不同,少了太多微贱。而他于眼前的女子而言,更是不同。
是啊,不同。这念头一起,阿涧心底便蹿出些莫名的情绪。只是震惊大过一切,叫他无暇顾及。
阿涧回想着方才的要紧事,思索片刻,拧眉道:“那八公主针对您,一心想要您死,这事?”
原先阿涧只觉得楚惊春前路艰难,得罪的人都太过显赫,难以应对。如今却觉,那是主子的亲妹妹啊!亲妹妹竟是一心要她死?
“不妨事,”楚惊春不以为意,“且等等,她会来的。”
“八公主会来寻您吗?”阿涧满目担忧。
“会来的。”
为着好奇,以及唯一的公主身份,会来的。
阿涧转身出门,预备继续查探银杏的行踪和来历,刚走到门口忽然又被叫住。
“对了阿涧,我原来叫楚惊春。”
阿涧怔了下,听她又道:“这个名字倒是许多人知道,只是再t也没有人叫过。”
“属下记下了。”阿涧垂首,自今日起,他会将主子的名字深深刻在心底,永世不忘。
“还有,”楚惊春叮嘱,“行医用毒咱们实在不懂,去将济世堂的大夫请过来,说不准何时就要用到他。”
两日后。
楚惊春歪在榻上,懒懒地用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阿涧秉着话。大体都是楼里的事,遇着紧要的,楚惊春便擡一擡眼皮。
阿涧正说着:“闻说显大将军发了好大的火,要驾马来咱们楼里将少将军回去,显夫人好说歹说才派了家里管家来。听说,少将军被架出去的时候还没醒呢,来来往往瞧见的人不少,说的也极是难听。”
楚惊春道:“这些闲言琐碎就不必交代了。”
不过是风流种种,也没什么稀罕的。
“是。”阿涧应着,“旁的大体如常,不过属下瞧着,司予姑娘那处这两日大约要有动静。”
“嗯?”楚惊春看去。
“只是属下揣测,还未有定论。”
楚惊春了然,随即叮嘱:“不要盯得太紧。”若是惊动了,这一步棋便失了意义。
“属下明白。”
阿涧折身退去,不过半刻的功夫忽然又是折返。难得,他一贯如个木桩子,这会儿却是满目凝重似大敌当前。
“有人来了。”阿涧低低道。
寻常客人要见掌柜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阿涧这般可见来者不善,或是大有来头。
亦或,二者兼具。
楚惊春念头刚起,正听着外头烟兰的声音。
“什么人?掌柜的房间也敢……”
话头骤然卡在喉间,楚惊春看向门口的方向,一只手掀开帘幔,后头走来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女子披了宽大的斗篷,帽檐在额前垂下,遮住大半面容。
然而即便如此,楚惊春还是一眼将人认了出来。
怪不得,怪不得阿涧脸色如此凝重,怪不得外头烟兰脱口而出的斥责来了一半,一半又咽了下去。
原是公主殿下。
这端,在瞧见有人不由分说闯进门来,阿涧已然飞速移转到楚惊春身侧,做好了为她防卫的姿态。
“什么人?”阿涧满眼警惕。
楚惊春拍拍他的小臂:“八公主吧,阿涧,你到外头候着,让旁人都离远些。”
阿涧迟疑了下,终是迈步出门。
屋内没了旁人,跟随楚玥一道而来的侍女这才为她取下斗篷,而后站在她身后,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楚惊春懒懒瞧了一眼,这便是楚玥的贴身丫头可在,她手下的人却是不能在。不过这些小事,她也懒怠得挑破。
楚玥行到榻桌另一侧,坐下后,身板仍旧笔直。然楚惊春懒散地靠在软枕上,正落了个叫人居高临下俾睨。
“公主可要用茶?”楚惊春秉着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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