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1/2)
第54章
掌柜的说,有些事还是要与您知会一声。
女子不必敏锐,也轻易察觉烟兰话里称谓的改变。脸色顷刻变得难看至极,音调间自然带了讽刺。
“这么快就认了她,果然是一路货色。”
烟兰不恼,只淡淡凝着她:“云娘,这么多年,你又何曾用心对过我?”
高兴时是好脸色,不高兴了,便动辄打骂。她能熬到今日方才背叛,也算可以了。
“呵!”云娘冷嗤一声,撂下木桶,自顾自盛水,添柴烧火。
烟兰到底十余年居于云娘之下,眼见云娘无动于衷,气势上登时弱了几分。可想起先前楚惊春的叮嘱,又念及还有一辆马车正匆匆赶来。遂只愣了一会儿,便大步走到云娘身后。
果决道:“您还是别忙了,快些收拾东西。”
云娘仍不搭理她,坐到矮凳上便开始点火。想她堂堂春和楼掌柜,遇着背叛的下人,多给她一个眼色都是给她脸了。
烟兰则没得时间耽搁,没气势也得强撑起几分,一手夺过云娘云娘手中的柴火摔到一旁。
“姜夫人得知姜大人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这会儿正派人往您这来呢!”
戳了痛处,云娘猛地站起身,仍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局势陡转,烟兰秉着拿捏住人的姿态,悠悠重复:“姜夫人正派了人,来迎您入府呢!”
“胡说!”
云娘愈发慌张,面上再无方才半分镇定。
“姜夫人怎么会知道?她怎么……是你!是你告诉她的!”
烟兰瞧着终于回过神的云娘,淡然一笑:“掌柜的说了,您一心想嫁给姜大人,她怎好不叫您如意?”
如意?!
是啊!姜家派人来,不论姿态如何,终归是要让她进府。若是不肯认下她,何须派人来走这一趟?
“您这是怎么了?”
烟兰明知故问:“这不是您最想要的吗?如今事成,您该高兴才是呀!”
“你个小蹄子!”
云娘只觉满耳聒噪,叫她本就慌t乱的心愈发难以平复。侧过身,擡手便是一掌。
这一掌,同以往每一个巴掌略有不同,格外清脆。可亦如从前,云娘甩巴掌的本能还在,烟兰刚刚板起腰杆,却是暂且没有躲避的本能。
“啪!”
烟兰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掌,连带身子都偏向一旁,足下踉跄险些摔倒。烟兰定在原地愣了愣神,抚着脸颊忽而笑了。原本只是看笑话一般带着讽刺的面容,这时平添一些怨毒。
烟兰垂下手,直直地盯着云娘,没有退却,反而上前两步。四目交接,两人离得极近。
烟兰便就着这样近的距离,一字一句道:“是,我错了,你才不要做一个妾室,你要做姜大人的夫人。”
“稍后姜家来人,你自可暂且委屈着,先从一个妾室做起。往后夫人的位置,说不准就是你的。”
云娘气得说不出话来,拳头紧握,颤抖着又要擡起挥向烟兰。
烟兰自不会再叫她打着,后撤些,而后懒洋洋提醒:“快些收拾吧,姜家人快到了。”顿了顿,忽的侧起耳朵,“您听。”
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停在院外。
只一眼,云娘便认出来人正是姜夫人身边的嬷嬷。烟兰赶在嬷嬷进院前,折身进了屋内。至于外头两人如何交涉,已非烟挂心之事。
姜大人是否常来,云娘是否有了身孕,这些不过是拿来做引子,两厢一旦会了面,云娘的身份便瞒不住。既是瞒不住,那份衷心自然也藏不住。
末了,云娘只得寻了托词:“请容我收拾一番,嬷嬷可否明日再来。”
确认人已离去,烟兰提步出门再见着云娘时,云娘的脸色已与方才截然不同。方才云娘气急,恼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这会儿却是满目呆滞,失了魂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云娘才转向烟兰:“主仆一场,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您说。”
烟兰看着她这般模样,自个姿态也好了许多。哀莫大于心死,同一个陷入绝境之人,自然要少许多计较。
“若能见着主子,替我告诉他,云娘从不后悔。”
“好。”
烟兰应下,便是眼睁睁瞧着云娘走向内室,攥了攥竹筐里的剪刀,而后转向木柜,取出一截锦缎。而后悬与梁上,无声自缢。
吊上去那一刻,烟兰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可没敢继续瞧着,背过身等了一刻,方将人抱下来。
失了气息的人格外沉重,烟兰抱不动,只得想法子将她背到背上向外行去。
城外荒僻之地,阿涧挖好了坑,还有一副空棺在等着她。
春和楼内,楚惊春难得身侧无人。往日里,她身边时时跟着烟兰,后来阿涧回来,便是两人守在她身边。多是一人有事,另一人守候,极少如今日这般,空无一人。
午膳送进门时,楚惊春坐在榻上,未曾近前。
送膳的丫头便补了一句:“掌柜的请用。”
楚惊春眉眼未动,只道:“可验过了?”
“是,”丫头垂首道,“烟兰姐姐吩咐过,每一样都要以银针试过。”
“阿涧不在,今日你试吃吧!”
“奴婢……”丫头犹疑着。
春和楼里,也不过几人知晓楚惊春得罪众多,说不得何时就丢了性命。然则终归是在楼里做活的丫头,虽不知内情,却也瞧见烟兰伺候的如此谨慎,每每入口的东西都要仔细盘查,可见有些了不得的事。
楚惊春随即转了口:“罢了,去将孙大夫请来吧!”
济世堂的大夫被阿涧聘以重金,在春和楼歇了多日,正是用着的时候。
这回丫头应得利落:“是,奴婢这就去。”转脸,快速出门。
然而回来的却是极慢,楚惊春瞧着热粥氤氲的气息都减淡,几乎消失不见,才见方才那丫头匆匆进门。
“掌柜的,孙大夫不见了。奴婢找了一圈,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原是孙大夫的小孙子着了风寒,孙大夫急急走了。”
“不妨事,”楚惊春起身走至桌边,“既是用银针试过,想也没什么妨碍。”说着便是拿起竹箸夹了一块鱼肉,将要放到嘴边时忽的擡头看向丫头,“烟兰没告诉你,我不喜有人近身伺候?”
丫头自不敢说,烟兰不曾嘱咐的这么详细。只赶紧垂首转身,到门口候着。心下忍不住腹诽:烟兰姐姐也太过心机,这种小事也不肯说明,只怕有人抢了她在掌柜的跟前的位子。
丫头扁了扁嘴,心思刚转一个弯,忽的就听见门外杯盏落地的声响。她慌忙就要进门,想起方才楚惊春的脸色,这才顿了顿。
“掌柜的,掌柜的?”
唤了几声无人,丫头这才掀帘进门,一眼便见碎在地上的瓷片和伏在桌上的楚惊春。
丫头吓傻了,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赶忙过去,颤声叫着:“掌柜的……”
楚惊春伏在桌上,自是毫无声息。
丫头全然不知所措,张口就要喊人,却见已有人大步走来。
瞧着她便是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丫头捣了捣下颌,慌里慌张的就跑了出去。甚至无暇顾及,方才忽然出现的人诚然是面熟,却早已不是楼里的丫头。是早早就被驱逐出去,犯了过错的人。
楚惊春闭着眼,侧耳细听周遭的动静。
阿涧同烟兰都叫她打发了出去,正是旁人动手的好时机。也不出她所料,隐于暗处的人,果然是忍不住了。只是不知,这满桌菜肴里,下的毒是要她昏厥,还是顷刻取她性命。
是以,暂且做得一动不动。
徐徐而来的步调伴着一声冷嗤,紧接着,便是一道女声入耳。
“还当你是多厉害的人,不过都是怕了你的身份。掌柜的有什么了不起,就可以将人踩在脚下肆意践踏吗?”
来人手上似正拿着什么尖锐的物什,一下一下戳着木桌。
一面自语:“我不过就是说错了一句话,你竟然就要置我于死地?现如今,不是照样落到了我手上。”
随后,便是一道刺耳的声音临近,似乎下一瞬,便要冲到她的耳边。
楚惊春拧了拧眉,察觉来人应是划拉着短刃,预备抵上她的脖颈,亲手了断她的性命。既如此,纠结何种毒药便没了意义。
终归,是她要她死。
刹那间,楚惊春移动身下圆凳猛地后撤,眼见冷刃擦过她的脖颈一侧,几根秀发滑落。
“你终于来了。”
楚惊春淡淡地瞧着她,防贼之事不可违,如今银杏自己跳出来,方是省事。
银杏不可置信地盯着楚惊春,她做足了准备,端到楚惊春面前的每一样菜式都下了药。并非迅速要命的砒霜,而是蒙汗药。她要亲手杀了她。
可是,手中匕首怎么就落了空?
银杏没时间细想,眼中恨意蹿到了顶,她紧握着刀,猛地向楚惊春刺去。
同是这世间柔弱的女子,两厢对峙,便是撕扯起来,也不过如同泼妇打架互相扯头花撕脸皮罢了。可这样的撕扯,因着气力都小,大抵也没什么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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