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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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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烟兰以为楚惊春就算没有过问,应也是知道的。不成想,瞧着楚惊春这般模样,当真是半点没有挂在心上。

楚惊春没有吱声,只额间一点点蹙起。末了,又倏然松缓。

如是这般,倒给了她一个契机。

楚惊春擡手取下发间的桃木簪,任青丝如瀑落下,搭在她的肩头淌在身前的矮桌上。

她摩挲着雕刻桃花纹样的那头,身子略略前倾。

烟兰忙走近些,楚惊春低语:“待他下次来,将他请到我这来。记得,要做的隐蔽些,别让人瞧见。”

烟兰满脸疑惑,仍是点了点头。

没过两日,林霁尘果然又来了。烟兰得知消息那一刻,却是犯了难。

虽说烟兰在春和楼多年,便是哪个犄角旮旯里是不是有老鼠搬家,她都能知道。可是,在人来人往的春和楼,要掩人耳目却是难的很。

尤其,连同林霁尘会见的六号房的姑娘都要一并瞒着,可谓难上加难。

费了好些心力,烟兰才想出个妥当的法子。

林霁尘前来,每每都要饮酒。林霁尘的酒量自然不在话下,可那位姑娘却是略略差些。如此,烟兰便悄悄换了送去的酒酿,叫那位姑娘先行醉去。再赶着夜色至深之时,所有人歇下,悄悄将林霁尘带出。

林霁尘醉得晚,却也醉得沉。好在,总是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个时辰,烟兰同阿涧将他架起时,好歹算是半梦半醒。

亦如梦似幻。

林霁尘只觉,自己身子轻飘飘,一脚踩了一团又一团云朵一般,迷蒙不清的前处仿佛端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还未转过脸来,他脑中便出现了那女子的面容。

是他心心念念不可得,不可碰。

“公子醉得厉害。”

那张脸在眼前仿佛清晰了许多,或许也不必叫他看清,他知道是她就够了。

“要准备醒酒汤吗?”又有一个声音说道。

女子摇摇头:“都去吧!”

周遭彻底静下来,林霁尘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她的面目和往日一般无二,甚至没有一丝他假想的成分。然而饶是如此,林霁尘仍旧觉得,这个梦做的真好,也就在梦里,他能这样近地看着她。

林霁尘小心翼翼地擡手向前,手指停在楚惊春脸色,迟疑了好久,终是没敢触碰。

做梦的话,万一碰不着怎么办?

还是多骗骗自己。

林霁尘痴傻地笑着,含混不清地说道:“轻白,如果伯父,同你全家的死没有干系就好了。我总能叫他同意我们。”

果然是醉了。

楚惊春轻笑:“那公主呢?”

“谁稀罕什么公主?”林霁尘猛地扬手,“还不是因为伯父,既不想站队,又要林家百年兴旺。”

“想的不错。”

依着林修逸的身份,这样想怕是最得帝心。

为臣嘛,做臣的本分就好。站了队,那可就是谋求上位,是要新君上位,明里暗里盼着陛下死呢!做君王的,总是喜欢臣子本分。

想到这,楚惊春瞧着林霁尘当真醉得一塌糊涂的模样,转而问道:“林公子,若我与你家没有仇恨呢,你打算怎么过林相这关,怎么过公主这关?”

“这还不简单?”林霁尘脱口道,“我们私奔去。”

“往南,往北,总有管不着咱们的地方,”林霁尘定定地看着楚惊春,满眼都是凝重和执着。“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在哪里,做什么,我都愿意。”

楚惊春看着林霁尘眼底的血色,下意识发怔,缓了缓才垂下眼。

“公子说的这样快,是想了很久吧!”

他应是幻想了很多次,幻想两个人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妨碍。要紧的,是没有血海深仇。届时,还有什么坎迈不过去。

他幻想了美好的生活,幻想了光明的未来,幻想了具体应该怎么逃离这一切。

抛开自小的锦衣玉食,抛开公主带来的尊荣与富贵。只要与她,做一个山野村夫也好。

林霁尘没有再说话,只定定地望着她,望着望着,忽然重重地趴在桌上,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楚惊春的目光落在他满身白色的绸缎,和上头隐隐的云纹,终是站起身走向里间。

些许话语在心头转过,没有说出口。

她与他本就没有隔阂。

是她要走一条很远的路,不打算与人并肩。

……

正晌午,天色忽然阴沉下来,不一会儿,便有细碎的雪花洒下。

烟兰掀帘而入,吸着气搂了搂肩:“还想着要等几日呢,这天儿忽然就冷了。”

楚惊春坐在窗前的窄榻上,身后照旧靠着两三个软枕。

“今年入冬确实早些。”

烟兰提步上前,瞧见躺在楚惊春对面的男子,拱了拱嘴:“还没醒呢?”顿了顿又道,“看来昨夜的酒,还是太烈了。”

饶是林霁尘,都醉得这样深。

音落,便见林霁尘有醒来的迹象,烟兰忙是立到楚惊春身侧。

林霁尘下意识还以为是在天字六号房,他每每酒醒都是在那间房内。晃着酸痛的脖颈,又揉着僵硬的手臂,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眼前景象自模糊不清,到他倏然睁大了双眼。

“轻白?”他哑着嗓子无比惊讶道。

烟兰没好气道:“公子莫非忘了,昨日您醉得厉害,硬要闯到咱们掌柜的房间,结果话没说两句就睡了过去,反倒叫掌柜的不知怎么是好。”

林霁尘拧着眉用力回想昨夜光景,偏是醉得太狠,实在半点都想不起来。

诚然,夜闯楚惊春的房间,是他想做且会做的事。

林霁尘身子后撤些,面容有些局促:“轻白,对……对不住,昨夜我……”

林霁尘刚想问,他可有逾距?

烟兰立时截住他的话头:“怎么,林公子当我们是死的不成?”

能叫一个醉汉欺辱了自家掌柜的?!

林霁尘讪讪地笑笑,站起身朝她拱手:“昨夜若有不妥,还请不要介怀。我,我这便离去。”

不等楚惊春回话,林霁尘当即向外走去。

似是,落荒而逃。

“林公子?”楚惊春叫住他。

林霁尘弓着腰,难得不似从前,身姿挺拔气质卓然。

“公子晚些再走吧!”

林霁尘没有回头,只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昨夜是我不当,怕是已然连累了你的名声。”

搁在外头人眼里,大约两人早已是难舍难分,肌肤相亲。

楚惊春索性顺着他的话:“公子来时倒没惊动太多人,不过此番公子若是堂而皇之从我的房内走出,才要叫每一个人都知道,昨夜公子歇在了我这儿。”

林霁尘僵了会儿,到底没有继续向外走去,却也不肯坐回到楚惊春对面。只隔着一扇屏风,坐在了外间的圆桌旁。

烟兰遂走去为他t砌了盏茶,一面道:“待到夜里寂静无人时,奴婢送公子离开。”

林霁尘低低“嗯”了一声,轻抿一口茶,倏而,又是将余下全部猛地灌入腹中。

仿佛烈酒入喉,只用来压制压抑与难堪。

楚惊春懒懒地瞧他两眼,自是没有闲情与他多说。今朝此举,已然是利用,倒也不必多费什么话为自个辩解。况且,也无从开口。

就这般,一直坐到林霁尘来时的时辰。

烟兰送他出门,林霁尘提步离去,却又在只剩两步便要迈过门槛之时,没忍住回了头。

良久,林霁尘方低低道:“轻白,你心底……可曾有过我?”

楚惊春擡眸望去,隔着一扇屏风,其实谁都瞧不见谁。可仍是长久地对望,直至凛冽的寒风将窗子破开一条缝隙。

楚惊春终是开口:“公子何必明知故问。”

正是从未放在心上,所以才能一直冷静自持。

然则,她声音低沉,伴着风声,听来竟有些许沙哑与无奈。

送走了林霁尘,烟兰回想着林霁尘上车时发红的眼尾,凑到楚惊春身边,忍不住道:“掌柜的,过了今日,怕是林公子更加放不下了。”

烟兰着实不懂,楚惊春弄这么一遭,到底是想干什么。

楚惊春依是面色从容,只耳朵微动,确认隔墙没了耳朵,这才淡声开口。

“只当我对不住他,找机会再还吧!”

依着林霁尘有林相那么一位伯父,怕是她多得是机会还他。现如今,有了这么一遭,也算给旁人留了一个她的短处。

太过刚硬,怎么叫人拿捏?

又过了几日,京城迎来第二场雪,冬日也彻底抵临。

楚惊春一身单衣歪在榻上,任由窗子敞着。烟兰刚刚在前院忙活了好一阵,一进门就是一阵哆嗦,不由分说就将楚惊春身后的窗子掩上。

一面还絮叨着:“掌柜的,奴婢可问过了孙大夫,女儿家保暖最为适宜,您这么贪凉,小心伤了身子。您现在年轻,不觉得什么,待老了,可不能落一身的毛病。”

楚惊春见她不停地搓着手,也未多说什么。

说到底,她也只是习惯,算不得喜欢。不过是冬日严寒,更能叫她清楚地记得那些事,那些人。

烟兰掩了窗子,又给她倒了盏热茶,嘴上仍是不停。

“奴婢还记得,好像您就是去年这时候来得咱们店里,那时候奴婢还惊叹呢,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楚惊春见她捧着茶壶暖手,眼见日子过得愈发寻常,仿佛可见往后的每一日都这般惬意。

她忍不住笑了笑:“现在呢?”

“奴婢庆幸,那时候没有伤害过您。”说罢,又是吐了吐舌头。

楚惊春愈是垂眸浅笑,这话真心的当真没有一丝作伪。然则笑意刚达眼底,楚惊春脸色便是猛地一凝,烟兰瞥见她的眼色,忙提步走至门口。

“咚咚!”

烟兰拉开门,忙回首与楚惊春道:“掌柜的,是少将军。”

显临已经许久未来。

虽说显临留宿春和楼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然则,非要紧事,显临不会轻易敲她的门。

风雨将至。

楚惊春端正身子,心神提了几分。

眼见一身墨色衣裳的显临大步走来,与她恭敬俯首。

因有烟兰正守在门口,显临不便道一声“公主殿下”,直言道:“有一桩事,我前些日子就得了信,但一直不能确认。”

“何事?”

显临略是回首,望向门口的方向,明显是不大放心。楚惊春遂与他招招手,显临这才近前走至她身侧。

与她耳侧低语:“陛下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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