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2)
第65章
至此,烟兰几乎是不错眼地盯着司予,唯恐司予忽然冲出门去。门外,自然也有阿涧一直守着。
将要歇息的时候,烟兰看着屏风内仍不放心,到底走到楚惊春身侧小声道:“掌柜的,奴婢同司予一起睡吧。”
外间的榻虽是窄了些,却也勉强能躺下两个身形纤细的女子。
司予短时间内不便离开这件屋子叫人瞧见,烟兰便想日日夜夜看着她。
“放心,”楚惊春低声宽慰,“阿涧在呢。”
烟兰的担忧楚惊春自然明白,但,司予总不至于要杀她。说难听些,纵然两人都是弱女子,可司予跛了一只脚,杀她,难道楚青珣痴傻了不成?
烟兰无奈,只得退下。
是夜,楚惊春卸了外衣躺在床上,她的房间犹为t清凉,凉的怕是叫人觉得有些冷。
遂略扬了声音道:“外头柜子里放着一床蚕丝被,司小姐自取吧。”
屏风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身影折了一半,“多谢掌柜的。”随后,一切便又静了下来。
楚惊春无心思虑司予的心境,只侧过身,凝着立在屏风旁最后一盏摇曳的烛火。房内只余这一道微光,楚惊春定定望着,思绪渐沉。
今日之事,说来繁杂,然而归根结底,还是太过顺遂。
林霁尘与司予不值一提,要紧的是今日入宫,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竟就这般顺顺利利地离开。
楚青珣明显费了很大的心思,算日子算人心,结果,就这么叫她走一个过场。
德妃娘娘的受惊不似作假,然而,既然如此容易惊着,又何必叫她入宫?随意找个靠谱的手下,便能将事情做成,且没有败露的风险。
楚青珣此番,到底想做什么?
楚惊春恍惚间只觉定是忽略了什么,偏是怎么都想不起。
夜至深,楚惊春琢磨不出头绪来,只得将事情暂且搁下,缓缓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梦境还未在眼前展现叫人看个轮廓,楚惊春的耳朵便是微微一动。
有动静。
楚惊春眼皮微跳,没有当下睁开眼,身子却是已然保持了十二分警醒。
是极轻微的声音,轻微到若非她练了十余年的剑,几乎无法分辨,是有人赤脚踩在地上。楚惊春唇角漫过一丝冷意,若她真的只是何映秋,怕是今夜又要死了。
有人赤脚而来,一步一步,动作缓慢轻微地要赢过夏夜的风。
这样一步一步,一尺一寸,待到匕首悬于楚惊春的颈上,便是她能发觉,纵是来得及,怕也要伤上几分。
最后两步时,楚惊春手指微擡,做好了夺刀取命的动作。
千钧一发之际,紧握匕首走来之人却是顿住了步子。似是在迟疑,久久没有向前。
楚惊春侧耳静听,只耐心等着,等着来人到底是要向前,还是后撤。
好一会儿,终于又有细微的动静传来。
寒光逼近,到底向前。
楚惊春亦没有犹疑,当机立断坐起身,就这般,在仅燃了一盏烛火的内室,四目相对。
来人攥着匕首,再往前半步,便能抹上楚惊春送上去的喉咙。可来人不察,不曾想楚惊春会忽然坐起,当即呆住。而攥着匕首的那只手,颤抖的愈发厉害。
楚惊春平静地望着她,一字未言。
长久地对视,叫楚惊春对面的女子愈是虚软,匕首自手中滑落,她猛地跪在地上,恨不得刨坑将自个埋了。
于是,又是满眼悔恨,又是泪眼朦胧,又是楚楚可怜。
楚惊春瞧得腻烦,索性闭上眼,冷声道:“司小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动手吧!”
司予慌乱地全身都在发抖,只闷闷地憋出一句:“对不起。”
除此之外,司予再不知说什么好。
而后要紧牙关,终是悄然将地上的匕首捡起,再次刺向楚惊春。
匕首猛地刺来,寒光折过烛光温暖的光影,楚惊春未曾睁眼,只以双指轻巧地夹住冷刃,叫司予拼尽全力都动弹不得分毫。
司予满心的羞愤内疚,乃至自以为的果断无畏,在楚惊春静静地凝望下,终是全然化作难以置信的震惊。
而后嘴角抽搐,扯动了两下,无望地笑了。
“我明白,我明白了。”
为何楚惊春总有高手相护,为何她总那样沉着冷静。却原来,最好的那颗棋子从来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只怕,四殿下还蒙在鼓里呢!
司予深吸一口气,黯然道:“是我对不住你,放手吧!”
楚惊春随即撤回手,司予挪动膝盖,背过身面向门外的方向重重磕了一个头。
“女儿不孝。”
再起身,便是毫不犹豫地用手中匕首抹了自个的脖子。
身子重重地跌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楚惊春看着地上鲜血横流,扬声叫了阿涧,“处理干净。”
翌日烟兰知晓时,房内已然一丝血腥味都闻不着,烟兰缩着脖子,咽了好几口口水,后背仍是浸出一层冷汗。
烟兰喘过气来,不停地在屋内徘徊,越想越觉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人?还是知书达礼的官家小姐呢,您对她那是有救命之恩,后来明知她背叛还要再次救她,她倒好,反过来就捅您一刀。”
“还是真的捅您一刀,想要您的命!”
饶是烟兰自个,在春和楼内浸染多年,怕是都做不出这种事来。
夏日的清晨燥热来得并不浓烈,楚惊春却是照旧用着冰饮,灌进喉咙那一刻只觉得舒爽。
懒懒应声:“应是四殿下之意,司予为着他父亲的性命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就能杀人了?”烟兰越说越气,“早知她没存好心,昨日就该结果了她,您就是心太软。”
“嗯……”
楚惊春沉吟了会儿,心软犯不上,只是觉着司予来这一遭没把实话说尽,想瞧瞧楚青珣到底要她做什么。
杀她一事,诚然在她意料之外。
楚惊春道:“四殿下要司予做这件事,也是摆明了让她来送死。”
“可不是!”烟兰冷哼一声,“也就她那个蠢蛋,竟然拎不清到底应该信谁。”
若昨夜无事发生,楚惊春必然如她所言,叫人去找了少将军显临,再由显家出面,必能护得司予的父亲周全。
奈何,先头所言皆是诱饵。楚青珣的目的怕是只有一个,就是要司予死在她的手里。
楚青珣此人,当真阴损至极。楚惊春已然竭尽可能的去揣测他的心思,却还是不及他的狠毒。
司予叫父亲连累沦为春和楼罪奴,已然是十分可怜。难得逃出生天,偏又叫楚青珣拉扯回来,从头至尾的折腾,不过为了叫他出一口气。
不喜叫人拿捏,定要反过来给人使了绊子才算开心。
说来,也算是阳谋。便是楚惊春一开始就知晓了他的打算,司予只要回了京城,就只有死路一条。
“哎呀!”烟兰忽的想起什么,“她就这么死了,咱们还没问她药方的事,也不知四殿下府上有了身孕的女子是谁,是个什么身份。”
楚惊春不以为意:“那张药方,或许只是个诱饵。”
若是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楚惊春又岂会将人留下,司予自然也就没了行凶的可能。
烟兰道:“万一是真的呢?”
“若是真的,”楚惊春沉吟了会儿,“不必咱们打探,四殿下自个就会将人处置了,断不会留这么一个把柄在手上。”
“嗯。”烟兰默了默,见楚惊春额间微微蹙起,不由道,“掌柜的,您在想什么?”
楚惊春凝着窗棂上炙热的光影,仿佛要刺破轩窗将搁在墙边的木榻引燃。
浓夏热烈,看似璀璨光明,却总叫人不安。
“我总觉得应有什么事要发生。”
揣摩不透的楚青珣,德妃娘娘,淑妃娘娘,这里头定有什么是她忽略,却又十分紧要的一环。偏她细细回想,又怎么都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烟兰愣了会儿:“奴婢不懂,不过您杀了司予,奴婢猜着,四殿下该来了。”
楚惊春轻轻“嗯”一声,道:“他来了,或许一切可解。”
楚青珣似乎费心做了很久的准备,如今已然入宫,德妃娘也受了惊吓,司予已死,林霁尘亦怀疑林相失踪是她的手笔。桩桩件件合在一起,当是为了最后一桩最紧要之事。
楚惊春揣度不出,只得耐心等着。偏世事与人作对一般,等了足足数月,等着炙热退去,等到落叶泛黄。这桩紧要之事几乎要耗尽她的耐心,整座皇城都平静的无事发生。
太子殿下楚青珏与程大学士的孙女照旧往来,婚期逼近。而声名赫赫的显家少将军,已然与罗家女成婚。
一切落定,也将要落定。
楚惊春命人敞了窗子,感受秋日凉风袭面而来。烟兰在一旁静立,话头在喉间打了几个转,穿过窗子瞧了眼外头,到底没忍住。
“掌柜的,”她道,“日子过得真快,再有几天,就要入冬了。”
楚惊春轻轻“嗯”了一声,没在意。
烟兰只得又道:“您不见见林公子吗?”
楚惊春擡眸望去,略有几分诧异。怎的忽然提起林霁尘?
烟兰见楚惊春当真没一点心思落在上头,顿觉可惜。
这数月来,林霁尘时不时就要来春和楼小坐,每每都是点了天字六号房的姑娘,听上两个小曲。无人多问,却是每一个都知道,那个房间的后窗,正对t着楚惊春的房门。
坐在窗前略是俯首,能最清晰地看见后院光景。
林霁尘一颗真心,从未变过。乃至于时日久长,连烟兰都有些动容。
烟兰不由得试探道:“掌柜的,冬日过了,就是万物复苏,是阳春三月。”
“嗯?”
烟兰只得挑明:“来年开春,林公子就要迎娶公主了。”
“哦。”
“奴婢知道,以您的性情断不可能委曲求全。可若是换做奴婢,得此一真心人,做妾也是无妨。”况且,她们春和楼走出的女子,哪个不是做妾。
能够做妾都是擡举了。
多得是一卷破席子擡出去,再有就是外室,玩腻了就是丢弃。能够进府做人妾室,已是难得的用心。
哪有如林霁尘这般,若非无法抗争的压力顶着,他断不会娶公主。他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楚惊春一人。
楚惊春见烟兰着实有几分认真,遂道:“烟兰,不论是林霁尘还是旁的,我都无心在此。”
她心事不平,哪有余力去想男女之事?
烟兰却想,是啊,还有满门被灭的仇恨隔在中间。林公子总不能亲手杀了林相,说不得还要全力相护,两人终归是没有结果。
想罢,又是重重叹了口气。
楚惊春凝着烟兰满脸惋惜的模样,忽的想起什么,坐直了身子。
“方才你说,林霁尘常常来,此事可谓是人尽皆知?”
眼见烟兰都如此惋惜,当是除她之外,已然惹了不少看客。
烟兰捣捣下颌:“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只是不敢当着您的面议论。奴婢私下里,听着好几回了。”
“都怎么说?”
“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您铁石心肠,也有的说您出身卑微,好歹知道自个几斤几两,没有主动招惹公主的男人。还有的,只恨不得替了您,好宽慰林公子一二。”
顿了顿,又是看向楚惊春:“掌柜的,您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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