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1/2)
第84章
不知今夕何夕。
白溪的声音实在太过好听,单是听着,仿佛就见证了一场酣畅淋漓。
楚惊春始终一眨不眨地瞧着他,正在这时,白溪眼皮微掀,对上她的眸子。
是浓郁的情感,无比炙热的专注。
满眼星辰,顷刻入眼。
楚惊春晃了晃神,再回过神来,当真被人剥落干净躺在床上。
光影打得还是极好,白溪满眼情深,勾的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情动而起。
帷幔不知何时落下,外头浅淡的光影彻底被阻隔。
白溪望着身下的女子,她双眸紧闭,微抿的唇角似乎透着期待。这一刻的她,与往日那个清冷疏离高高在上,全然不同。
仿佛只是寻常女子,与心爱人抵□□欢。
白溪缓缓俯下身,唇瓣轻轻贴上。
他听见自个如雷的心跳,也听见外面风声烈烈,不一会儿,烛火被风吹熄,床帏之内愈发黯淡。
校场。
长剑在夜空划过冷冽的痕迹,忽的另一只长剑刺来,舞剑的男子下意识格挡,而后看向来人。
是一张极清俊的面目,和当年京城内赫赫有名的风流公子林霁尘有的一比。
“吕公子。”
阿涧抹了把脸上的汗,没有施礼,同为长公主做事,他们职责不同。
吕琒捡起自个的剑,道:“一个人多无趣,咱们比一场。”
阿涧眼皮微垂,顷刻,剑与剑的交锋在夜色下响彻。
两人暗暗试探对方的剑法,又暗暗蓄着力。百余招后,剑招愈发凌厉,很快便都使出全部的本事。
一刻后,吕琒败下阵来,满眼不可置信。
“你居然这么厉害?”吕琒盯着他,“敢问一句,你究竟师承何人?”
阿涧的来历从来都不是秘密,人人皆知他从前不过是显将军府上的一个小厮,还是家生子。后来流落街头,幸得楚惊春收留,有着潜龙之时的陪伴,才有了如今这般地位。
原以为他的身法手段,皆是承自林霁尘。
初初交手,确然只见几分灵巧,不见狠厉。
后头泄了底,才知阿涧的剑远远在他之上。而他本就比林霁尘强上许多。
林霁尘教不出这样的徒弟。
阿涧看向他,没有说话。
吕琒大抵知道阿涧的脾气,是极其沉默寡言的。遂不知从哪拿出两个酒壶,将一只丢给阿涧。
“喝点吧!”
阿涧握着酒壶:“你怎么会来这儿?”
吕琒轻笑:“不明显吗?每每有人侍寝,你便一个人来此舞剑。”
“阿涧,殿下知道你喜欢她吗?”
阿涧眸光一顿,眸中冷意乍现。
他将酒壶抛给吕琒,大步离去,高大挺拔的背影只留下一句。
“殿下知道你喜欢她吗?”
谁来戳谁的软肋,亦或是,挑拨离间。
吕琒无声冷笑,仰脸将一壶酒悉数灌下。
原以为是同病相怜,现下看来,他怕是没有那个资格。
阁楼内,事毕。
楚惊春合着眼,满身乏力,很快便沉沉睡去,呼吸均匀。
身前有道人影,伫立良久,终是无声退去。
微弱的下楼声传来,楚惊春仍旧睡着,直至有人从窗子翻阅而来,她才猛然坐起。
眸光清亮,哪有半分困倦?
阿涧正好单膝落在她的床侧:“走了。”
“府内可有异常?”
“一切如常,唯有吕公子寻属下说了两句话,不似刻意而为。”
楚惊春轻“嗯”一声,重又躺下。
阿涧亦如往日,回到阁楼的另一侧歇下。
翌日清晨。
楚惊春还未睁眼,便听得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她翻过身,迷糊着看了眼,唇角不由弯了弯,睡意愈浓。
这样的雨,正适合睡觉。
一直到正午,雨声渐大,楚惊春才伸了个懒腰坐起身。
洗漱,用午膳,靠在窄榻上看雨水滴答。手边摆着未批阅的奏折,她一张张看着,由烟兰手执朱砂笔落下定论,由禾枝将看过的收敛t整齐。
原又是闲适的一天。
直至,窗外雨幕下冲进来一个身影。
一袭淡海清的衣衫,拢在雨幕下,瞧着格外清雅。尤其来人疾奔而来,看着更是别有一番意味。
禾枝看了眼楚惊春的眼色,当即将人引了上来。随后同烟兰一道,无声退去。
楚惊春仍看着奏折,听得脚步声近前,才懒懒地擡起眼。
还是那张略显幼态的面容,个子不高,身形单薄。可经由雨水冲刷,些许布料贴在身上,瞧不清轮廓,却是叫楚惊春回想起昨夜里,与着衣所见,截然不同的结实有力。
雨水打湿额前的碎发,残存的水滴落在脸上,睫毛上还沾着水气。
他冲她扬唇浅笑,和昨夜一般,眼底的情深几乎要溢出来。
“殿下,才过了半日,我……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幽沉,攒尽了所有浓烈的情感。
嗯……
又是不得闲的一天。
奏折从楚惊春手中掉落,她眼睛弯起,蕴出些许笑意。
“来。”
她从一侧拿出一方帕子,轻轻擦拭白溪被雨水打湿的发,侧脸,和脖颈。
白溪半蹲在她身前,像一只乖软的貍猫,安安静静。只在楚惊春将帕子收起时,一眨不眨地仰脸望着她。
楚惊春依是温和地笑着:“下次记得撑伞。”
“嗯。”白溪看着她,眼底仍然是星辰璀璨。
多动人的光亮啊!
楚惊春几乎在他澄澈的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擡手轻抚他的面颊,身子微微弯下,唇瓣轻抵他的额间。
白溪身子一颤,他穿越了风雨而来,着了些微凉意。她的唇瓣却是更凉,一个激灵直击他的心底。
白溪动情地闭上眼,感受着那股凉意顺着鼻尖向下,准确地落在他的唇上。
手指不自觉蜷缩,白溪被勾住衣领,一点点起身,一步步向着床榻挪去。
身子猛地摔在床上时,白溪有片刻的清醒。
仅是片刻。
身前的女子拔下发簪,青丝如瀑坠下,些许发丝扫过他的手心,又很快抽离。
白溪再度沉沦,脑中最后的理智,便是揽过她的肩,在她耳边附着喘息轻轻地呢喃。
“殿下,殿下……”
这一日,仿佛比昨夜还要漫长,从大雨瓢泼到天色将暗,日头费力地穿过云朵。
白溪看着身侧女子的面颊,那样清晰,触手可及。
她紧闭着眼,似乎累极了,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白溪擡了擡手,又沉默着收回。
自打长公主府建立以来,人人皆知,楚惊春的规矩不能改,不能动。
白溪拢住衣裳,缓慢地向外行去。他步调极慢,仿佛在等着楚惊春开口挽留。
“今日不成了,明日来用晚膳。”一道声音忽的响起。
白溪雀跃地转过身,可是已然隔了屏风,瞧不见楚惊春的面容,只听得她迷糊的嗓音,带些残存的旖旎。
“嗯!”他重重点头,连带着下楼的脚步声都显得极其轻快。
屏风内,楚惊春已然坐起身,面上清冷薄凉,哪有一丝余味。
烟兰上楼伺候时,她道:“备水。”
长公主府有两个汤池,一个适宜春夏所用,一个适宜寒冬。只不过,楚惊春喜凉,从未用过寒冬那间过于温暖的浴房。
穿过九曲回廊,楚惊春径自走进浴房,房内除了烟兰,无需旁人伺候。
哪怕烟兰在,也不过做些琐碎的杂货,她不喜别人触碰。
略泡了会儿,烟兰将备好的凉饮递到楚惊春手里,还是忍不住开口。
“殿下,您既是不喜欢白公子,何必为难自己?”
楚惊春轻抿一口,缓了缓干涩的喉咙,扬唇浅笑。
“谁说我不喜欢?”
这可不像喜欢的样子。
烟兰嘟囔:“真要是喜欢,您就不会放着三年才想起来让他侍寝。外人只知您连着两日招他伺候,不知您早就知道他的心思,就等他露出狐貍尾巴。”
“殿下,您既是怀疑他,为何不直接将人捆了,审问一番便是。”
还要睡上几回,烟兰总觉得,这不是楚惊春的作风。
这种事上,她不像是会勉强自己的人。
楚惊春将余下的一饮而尽,唇边笑意愈甚。她侧过身,伸手点了点烟兰的脸颊。
“可有喜欢的人?”
“……”
“若有喜欢的,定了要与他过一生的心思,我就好好为你办一场。若是没有,这种事的个中滋味,未必不能一尝。只当犒劳自己。”
楚惊春说的轻巧,烟兰脸色却是有些发僵。
换做旁人,或许早满脸通红,羞臊非常。
“殿下怎么忽然说起这个?”烟兰顿了下,还是坦言道,“奴婢早在初入春和楼时,就被破了身子。当时奴婢年幼,是被当做雏儿来养的。后来奴婢越长越是面目平庸,就被带到了云娘身边做事。”
“奴婢已不再幻想嫁娶一事,只想一辈子跟在殿下身边。”
幻想?
楚惊春嘴角轻扯:“你觉得自个不配?”
烟兰抿了抿唇,眼皮微垂。
“当初之事,又非你所愿,怎能怪在你的头上?即便曾身陷污泥,便一辈子见不得阳光?”
烟兰头垂得愈低,低低道:“奴婢,奴婢当初是自愿进春和楼的,不是被迫卖身的良家女。”
这话仿佛在说,她生来下贱
可哪有人不想体面的活着?
“那你且告诉我,当初因何入春和楼?”
“奴婢流亡入京,吃不起饭了。讨饭的时候看见春和楼人来人往,每个人都穿着绫罗绸缎,连那些倒出来的剩饭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是呀!若你生来富贵,一生顺遂,怎会流落到那般境地?不过想吃口好的罢了,有什么错?”
许是楚惊春说的太过理所当然,烟兰蓦然擡起头,无措地看向她。
竟是这样吗?
楚惊春无谓一笑:“慢慢碰着,碰到了就想一想未来。碰不到,也不妨碍找两个小哥儿。别委屈自己。”
烟兰脑筋尚且转不过这个弯来,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滑落。
谁家做主子的,竟然撺掇着婢女养两个小哥儿。换做平常人家,怕是要将婢女杖毙。
“殿下,您对我太好了。”
烟兰蹲在楚惊春身边,哭得愈是厉害。
哭了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正说着白公子呢,您怎么?”
楚惊春转回身,凝着清透的水面,看不出眼底情绪。
“他有他的好。”
哪里好?
论儒雅清隽比不得孙公子,论高大威猛比不得杨公子,论姿容无双又比不得吕公子。白溪没有一样出挑,唯一张嘴,说话声音动听些。
可这么一个浅薄的好处,够吗?
烟兰知道楚惊春不会说,也不再问。
翌日晚膳。
白溪照旧来到阁楼,只是与前日看着,分明是没睡好,眼底藏着些微血丝。可那双眸子,照旧无比深情地凝望着楚惊春。
楚惊春有些受用,亦有片刻的晃神。
真好看的一双眼啊,眼底的情意仿佛是真的。
同前两日一般,用膳,消食,为她拿捏肩膀,为她念新到的话本子。
也有一样不同。
今夜是格外激烈的战役,与前两日的浅缓厮磨相较,似乎换了一个人。
隐忍到极致的发泄。
自然,也是不同的舒适。
舒适到楚惊春在一遍又一遍之后,满身疲惫,不受控地昏睡过去。
确认楚惊春睡得香甜,白溪方才缓慢地坐起身,他拾起衣裳,却未在穿着整齐后下楼离去。
他坐在床侧,两人额上都淌着汗水,身上都是黏腻。可他浑然未觉,只静静地凝着那张脸,认真专注,仿佛要刻进脑海里。
无人知晓,床笫之间的楚惊春与往日大不相同。
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她亦会抛却满身清冷,媚眼如丝地轻声讨饶,亦或扣紧他的脊背无言叙说着不耐。
酣睡的女子,平静,祥和。
白溪咬紧牙关,终是再度捡起丢在地上的发簪。
他单手高高举起,只要重重落下,足以刺进楚惊春的脖颈,叫她当场毙命。
他迟疑着,偏又实在没有时间迟疑。
她明明就那般平静地躺着睡着,白溪满脑子全是她鲜活灵动的画面。
她坐在窗前饮茶,听曲,她的吻落在他的额间,到此刻还隐隐有些滚烫。
白溪耳侧微动,是楼下守门的阿涧察觉不妥,已然大步进门。
没时间了。
阿涧的步调来的又快又急,白溪攥紧了手中发簪,却是怎么都无法落下。
忽而,眼前人睁开眼,一双眸子清冷薄凉,哪有半点迷糊不清。
她始终清醒。
做了个局给他。
白溪再是没得选,终于赶在阿涧踹翻屏风前将发簪刺下。
死吧!
他陪她一起。
不料,这一刺居然扑了空。
白溪甚至没有看清,楚惊春已然躲过他的袭击,下一瞬,便是轻巧落地。双手击打在他的肩侧,顿时,双臂尽断。t
阿涧飞奔而来,甚至没抵什么用。
白溪难以置信地看着重新倚靠在榻上的女子,还是那么慵懒无谓。却又在无知无觉间,平添些许杀气。
谁能料想,整个人长公主府,最厉害的,居然是这座府邸的主人。
阿涧一脚踹在白溪的膝窝,白溪双膝落地,正跪在楚惊春跟前。
“谁派你来的?”
阿涧手中长剑抵在白溪的脖颈,稍一用力,便取他性命。
白溪只定定地看着楚惊春,眼底情意未有半分削减。甚至在剧烈的痛苦下,衍生出更诱人的颜色。
尤其,他此刻面容苍白,衬着一双眼愈发黑亮。
真好看的眼睛啊!
楚惊春道:“说吧,兴许能活下来。”
有过这种心思的不止他一个,也有旁人活了下来。
白溪相信楚惊春可能会放过他,却还是自嘲一笑。笑意里,还夹杂着些许欣慰。
“殿下怀疑我,居然没有查明我因何而来吗?”
“三年的时间,不足以殿下调查清楚?”
颈间的剑向下压了几分,“殿下这是在给你机会。”
如今想来,楚惊春已经给过他很多次机会。
若他只安稳地做一个说书先生,若他没有捡起发簪,若他没有在最后一刻重重刺下。
可他不需要机会。
白溪凝望着楚惊春,一字一句道:“宋二是我师父,我来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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