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2)
第57章
兰亭将药一饮而尽,又将空碗放入托盘之上。
那碗被先后送到周其芳和池昀跟前验了验,周其芳的主簿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兰亭,直到半刻钟过去,她依旧好端端地待在原地。
百姓之中,阿泌等人得了柳应归的吩咐,寻着时机开口道:“难不成,这药真的无毒?”
“不然,她,她怎么喝了这么久都没事?”
“这药不是说是问心堂中剩下的么,或许,真是卖出去之后才被人下了药?”
那不断抹泪的妇人也呆呆的,不知所措地望向堂内,身侧的儿子拉了拉她的衣袖,“阿娘,她怎么不像阿耶一样倒下?”
童音稚嫩,确最是真诚,那妇人却恼羞成怒般,捏着小儿子的肩膀狠狠道,“她就是你的杀父仇人,她必是使了什么妖术才没有出事,就是她!”
她语调癫狂,捏得小孩的肩膀生疼,嘴一瘪便开始哇哇大哭。
这边嘈杂无章,惹人心烦。众人再一看那堂内的娘子,依旧身姿端正地跪在原地,丝毫不受外界流言蜚语的影响,心中那杆秤也逐渐开始倾斜。
那送药的衙役专门请来大夫查验,大夫把过脉,细细看了兰亭一眼,回身道:“回二位大人,这位娘子的确不曾中毒。”
池昀面露疑惑地看向周其芳,却见周其芳也面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凑近了低声道:“周大人,这兰氏莫非当真被人所冤?”
“绝无可能!”周其芳脱口而出。
随即被自家主簿拉了拉,又看见池昀诧异的神色,平息了几分。
“这兰氏的确可疑,可那些人命确实实实在在的,这案子还有蹊跷,还得再审!”
说罢,他拂袖而出,“就麻烦池大人多加留心了,本官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周大人,那这兰氏?”
周其芳路过跪着的兰亭,脚步一顿,居高临下地看她一眼,目光复杂。
“按律处置便是。”
池昀坐回了原处。
“此案物证有疑,兰氏服用的药材的确无毒,下毒之人还要再查,按律,兰氏先返归家中,着人看守,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出门。”
“啪”地一声,惊堂木落下,“退堂!”
百姓不知为何,纷纷松了一口气,已经从最初的义愤填膺变得为这兰氏捏上一把汗。
那癫狂的妇人却仍旧不肯相信般,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原地,“那我的夫君为何死了呢?”
“为何偏偏是我的夫君呢?”
她的儿子尚且不知晓母亲的幽怨从何而来,只是怯怯地靠近了母亲,“阿娘,我们走吧。”
日面等人已经一拥而上,护在了兰亭周围,这断续的呢喃声传来,兰亭心中也是无限叹息。
虽则二人立场不同,但她能理解这妇人的癫狂,这飞来横祸无异于压垮了一个平凡的家庭,她的夫婿只是因为喝了一碗药便撒手人寰,徒留下年幼的儿子和她相依为命,未来的生计不知从何而来,她甚至连怨怪谁都不知晓。
民生之多艰,靠着恨,也许才能咬牙活下去。
日面看了眼那对母子的光景,先时因着那妇人对兰亭的无礼而生出的愤怒也淡了些许,目露复杂地望着兰亭,兰亭只是摇摇头,带着她悄然避开了那对母子。
在真相大白之前,说什么都是徒劳,她出现在苦主面前,已经是一种伤害。
走出县衙,望着那高悬的明日,她才是当真吐了一口气。
“咱们带来的银两,还剩多少?”
“之前花的大多是夫人给的体己,因着办灵秀馆,已经花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多是娘子之前卖铺子换来的。”
兰亭在心中盘算了一阵,吩咐道:“匀出一部分,那些枉死的伙计们,还有因药材无辜受害的百姓,每家每户送去些钱米布,务必要送到他们手中去。”
“若有不肯收的,就多送几次,实在不收的,等到凶手落网,再送上一回。”
日面点头,“知道了娘子,您这几日受苦了,又刚喝了那不干净的东西,先上车。”
兰亭上了车,才淡声道:“他呢?”
日面心领神会,“苻郎君么?他一早就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他不会来了。结果方才神兵天降似地替娘子挡了一遭,转眼就又没了踪影。”
她压低了声音,靠得近了些,“娘子,前几日云渠进了城中,我听他说了几句,大抵是叫我放心,定会将娘子救出来云云。”
兰亭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人的打算,从来不告诉她,又处处要维护着她。
“不说了,池大人在何处?”
“方才阿厘传话,说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好戏开场了。”
*
晚霞满天之时,黄家村炊烟袅袅,每家每户烧饭的香气弥漫开来。
一人黑袍加身,面上的铜质面具雕刻出繁复的花纹,斗笠草鞋,银灰长发披散着,正缓缓独行至黄家村门口。
村口的几个闲聊的青年见了他,纷纷停下了言语,脸色变得苍白。一人立马起身道:“神师,您大驾光临,可是又出什么事了?”
那人沙哑的声音辨不出年纪,只能听见依稀可辨的字眼:“带我...去...祭阵。”
青年听了这话,忙不叠道:“好!这就带您过去。”
又回身朝着几个同伴道:“还不快去找村长!”
“您...多日未来,怎么,怎么又想起了我们,是不是那些......”
那青年半是恭敬半是畏惧地领着他,
却见神师那张狰狞的面具转了过来,抓着他的领子一把提起,重重道:“我还要问你们,是不是你们欺骗了神,在这祭阵中动了手脚!”
那青年吓得脸色发白,牙齿都磕磕绊绊打上了架,哆嗦道:“小的怎么敢,都是按您的吩咐,一个都没落下......”
那神师的面具快要抵上他的脸,几息过后才将他扔下,脚下飞快地赶到祭阵所在地。
所谓祭阵,不过是村寨中临水的河岸边。
村长被颤颤巍巍地扶了过来,“神师,您大驾光临,可是又有什么旨意传达?”
那神师只看着湍急河水,“神说你们不敬,投河的祭品滥竽充数,可有此事?”
村长吓了一跳,连忙跪地,“万万不敢!都是按照您的吩咐,一个一个丢进去的,连石头都不曾绑。村里没人敢拦,便是有那等不识好歹的,都被我们给关起来了!”
神师懒得同他废话般,大手一挥,“我还需补全这阵法,平息神怒,你们通通避开,不得窥视,若有谁敢冒犯于神,整个村子都要陪葬!”
“不敢不敢,我们这就退下,”那村长又颤颤巍巍地起了身,“神师,可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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