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1/2)
第59章
兰亭蹲身靠近,细细看去,那尸体身上裹着渔网,因为泡的时间破久,脸部已经发白肿胀,看不清本来面目。
身上的皮肉也被鱼群啃食了大半,残缺不全,颇为可怖,衣衫破破烂烂,颜色都不显,只有腰侧还飘着个布条。
兰亭伸手拾起那飘荡的布条,神色一滞。
哪里是什么布条,看那系带和图案,分明是撕碎的锦囊,即使只剩下残缺的一小片,也能看出来绣工精湛,针脚细密。
阿言说,她的阿娘也会绣好看的香囊。
喉头发哽,若是不认识这尸体,尚且还能平静以待,一旦将尸体同活生生的人对上号,便好似将死者的牵挂都展现在眼前,再也不能平静。
她强压住心头的煎熬,苻光看出她的异样,皱眉道:“娘子认识这尸体主人?”
兰亭摇摇头,“不认识,只是约莫能猜到。”
苻光将一旁的石头指给她看。
“我在水底试着找些线索,看看他们投下去的都有些什么,可这奸贼狡猾,没有成堆丢下去,估摸着都顺水飘走了,只有这一具,腰上的系带绑着许多石头,才沉了下去,被我带了上来。”
兰亭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多半是那男人所为,他的确不曾说谎,一切都是为了救他的媳妇,可命运弄人,越想留住越是留不住。
他往河底投尸的时候,兴许也曾怀疑过,只是抵不住人云亦云的压迫,只好悄悄挂了石头,期待着之后还能将人找到。
兰亭将方才村里发生的一切通通告诉了苻光,苻光听完之后默然许久,才道:“倭寇的眼中,没有人命。”
兰亭道:“你准备将倭国奸细一事何时告诉池昀?”
她不提还好,一提男人的神色就微妙起来,“瞧娘子同他关系匪浅的模样,我以为已经事无巨细通通告诉了他。”
兰亭懒得理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擡脚便走。
苻光忙不叠将那尸体背在身后,跟上她的脚步。
“娘子不如说说,裴大人和裴二夫人是怎么看上他的?”
兰亭充耳不闻,他又讽笑一声,“这池大人不够体贴也就罢了,酒品真是堪忧,将娘子的私事随意往外招呼。好在碰上的是我,尚且能守口如瓶,若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二人就这一前一后地走到了方才的河岸处,岳鹞已经冲这二人挥手,兰亭施施然停下脚步,冲他一笑,“差点做夫妻就是,两家已经相看过,该有的礼节一样不少,比某些从未谋面,只有一纸婚约的靠谱得多。”
说罢,也不理他是何表情,与岳鹞手挽手朝着村子里走去。
走至半路,便听到日面的声音咋咋唬唬地响起:“娘子,你瞧瞧谁来了?!”
兰亭顿了顿,擡目看去,日面和颜丰带着位老妪站在不远处,正冲她招手。
那老妪转过身来,两条辫子垂落在胸前,一杆烟枪横在手中。
兰亭当真有些惊讶,眼前一亮,“胡娘子!”
她提着裙子脚下生风地走到了胡娘子跟前,扶起冲她行礼的颜丰,对胡娘子道:“您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苻光和岳鹞也纷纷上前来行礼,岳鹞不认识胡娘子,见到人只觉得分外新奇,靠在兰亭身侧看着热闹。
苻光还背着阿言娘的尸体,只能稍作招呼,就将人带去了苦主家中。
胡娘子依旧是似笑非笑地表情,看了眼旁边的颜丰,“那你得问问这丫头,一天三封信请我这老婆子下山,非要我前来助你一把。”
兰亭的目光又移向颜丰,素来冷静的女郎难得有些赧然,“本是想着娘子在牢中不便出来,请胡娘子下山救救那些服了毒药材的人也好。后来知晓是疫毒,便更是需要胡娘子相助了。”
胡娘子抽了口烟,挑眉道:“我听说,你发现了疫毒?”
兰亭正是需要有人相商的时候,闻言连忙道:“正是,若您不来,我多半也是要上山拜访您一趟的。”
她将胡娘子一行人带到那缚煞桩所在的地方看了看,又将那带剥了皮的活物放到桌上,简要讲了讲经过。
胡娘子瞧了一眼,便皱眉道:“这是人为制造的疫病。”
颜丰也开口道:“听娘子所言,那所谓的神师从一开始便瞅准了黄家村,兴许村民们一开始生的怪病都是这人所致。”
兰亭:“我也作此猜想,黄家村地处关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却是入城的樗河必经之地,选在此处作为瘟疫源头,既不会引起注意,又能将瘟疫送入城中。”
“疫的源头,或是干旱,或是战乱,也可以是水中生出来的,畜牲传染上的,看这光景,”胡娘子点点那袋东西,“应当是这玩意儿的功劳。”
“八九不离十,猫犬或许能加剧这疫毒的传播,却并非源头,这活物才是主力,可我才疏学浅,竟一时认不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胡娘子用烟杆挑开那袋口看了看,颜丰也在一旁凝神分析,“有一对半个拇指大小的啮齿,可看这身形大小,又比老鼠大,又不像是黄鼠狼、狐貍和兔子.......”
她动了动鼻子,只觉得腥臭难闻,胡娘子突然道:“是旱獭。”
“什么?”几人纷纷朝她看了过去。
胡娘子将那烟灭了,挥了挥烟雾,那恶臭便更明显了,“我记起来这味道了,早些年我跟着的那个赤脚游医,走过不少地方,在大邺同鲜卑人的边界上遇到过瘟疫爆发,死了不少人,他也差点没能幸免,后来才知晓,是因着鲜卑人大肆捕猎旱獭所致。”
她瞥了眼那对啮齿,“这大小,不会错。我那师父说,旱獭和老鼠也是一个祖宗,只不过渐渐的就分成了两家。”
颜丰点头,又将这旱獭的习性记到了随身的手劄之中。
兰亭想起刘十二的病兆,瘰疬处有肿块,发热昏迷,伤口处溃烂而难以愈合。现在想来,皆是鼠疫的症状。
不禁笑道:“困扰我许久的难题,胡娘子三言两语便道破了,我不如娘子许多。”
胡娘子挥挥手,“多吃了几年米粮罢了,你说这话不是笑我老婆子倚老卖老么?”
她对这山外的生生死死并不在意,“走了走了,家里的阿寿还等着我呢!”
见兰亭等人纷纷起身,不耐烦道:“都不许跟着,腻腻歪歪的,谁跟来我跟谁急。”
“胡娘子,那疫方呢?”颜丰连忙道。
“知晓了,催什么催,你不是最爱鼓捣写信?我也写封信便是。”
胡娘子挥了挥手便往外走去。
兰亭冲颜丰眨眨眼,颜丰立时便追了出去。
“我也得回去灵秀馆,胡娘子,咱们搭伙同行!”
“胡娘子这脾气,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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