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1/2)
第58章
兰亭不知何时拾起了那袋云渠捞上来的东西。
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所过之处,腥臭扑鼻。
她却面色不改地拎着它走到那几人跟前,将那东西往他们面前一扔,几人纷纷不愿直视地错开脸去。
“若我没猜错,那神师吩咐你们的,所谓的祭阵,应当就是这东西吧?”
池昀接过那袋子一瞧,顿时面如菜色捂住了口鼻,旁边的阿厘适时递过来一叠巾帕。
池昀捂着巾帕,缓了缓才道:“这,这是剥了皮的......”
那几人对视一眼支支吾吾,兰亭却并不着急,“池大人,来了许久,还未在黄家村走上一趟,不如一起去瞧瞧?”
池昀捂着口鼻瓮声瓮气道:“娘子这提议甚好,本官恭敬不如从命。”
身侧的捕快踢了那几人一脚,“还不给大人带路!”
“是,是......”
几人忙起身,跌跌撞撞着朝村子里走去。村里正值家家户户用饭的时刻,三五成群坐在小院里吃着饭。
池昀穿着官袍,又将和村长走在一处,村里的人见了都纷纷起身,忐忑不安地看向这边。
兰亭目光滑过那些人,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与池昀交换了个眼神。
对方也发现了端倪。
岳鹞在一旁疑惑道:“这黄家村的人怎么瞧着这么奇怪。”
兰亭莞尔,“奇怪在何处?”
“说不上来...感觉就是,嗯,人不太对劲。”
“是人不太对劲,还是人的数目不太对劲。”
“数目?”岳鹞皱眉想了想,瞪大了眼睛,“兰娘子!这.......”
兰亭见她反应过来,拦住了她呼之欲出的话,转身朝着路过的院落看了一眼,见一个小姑娘正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们,擡步往里走了过去。
那小姑娘旁边的男人将她往怀里按了按,搂得更紧了些。大半张脸埋在男人怀中,又忍不住探出来看向兰亭。
池昀也跟在身后走了过来,那男人有些畏缩,看了眼村长,又低着头道:“...草,草民见过大人。”
池昀道:“免礼。”
兰亭顺着小姑娘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怀中,见她盯着那个做工精致,绣着玉兔捣药的香囊,便将里头的东西取出,将那香囊解了下来。
“想要这个?”
那小姑娘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不能要。”
那男人将她扯了一把,拉到身后,“这位贵人娘子见笑了,小女不懂事,不必理会她。”
说着又斥道:“还不给娘子道歉!”
那小姑娘本就怯生生的,如今被自己阿耶一训斥,更是委屈,“阿言不想要的,阿娘也会做......”
还未说完,就被男人一把捂住。
兰亭没看那男人,只是附身笑道:“阿言的阿娘也会做这样的香囊对不对?”
池昀笑道:“小孩子回话,你一个做父亲的拦什么。”
那男人只好松开手,阿言回道:“阿娘会做的,阿娘做得可好了,能卖钱!”
“那阿娘到哪里去了呢?怎么不给阿言做了?”
兰亭继续道,这话一出,不仅身前的男人,身后被抓住的村长几人,连同周围各家看热闹的村民,都齐齐变了脸色。
那男人慌不叠道:“孩子她娘前不久得病去了,孩子就是太想她娘了,才会老是这么闹腾。”
兰亭笑意不改,“我问的是阿言。”
那男人悻悻闭了嘴,便听阿言道:“他们说,阿娘是得病了。”
兰亭温声道:“那阿言亲眼见到阿娘得病了吗?”
“嗯....开始的时候见过,”阿言点了点头,“后来阿耶就不让我靠近阿娘的屋子了。”
那男人松了口气,便听到稚嫩童声接着道:“阿娘的屋子,臭。”
兰亭余光瞥见各人焦躁的表情,已经心中有了猜测。
“阿娘之前的屋子,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池昀哄道。
阿言怯怯地看了自己阿耶一眼,有些拿不准主意。
池昀直起身子,笑道:“怎么,本官进不得么?”
那人已经满头大汗,想看村长,奈何对方只是闭着眼垂着头,只能勉强挤出个笑,“当然能进,当然能进。”
于是又亲自带着几人往屋子后面那几间茅屋走去。
池昀带着大部队往哪间简陋的屋子里走,兰亭却并不进屋,沿着茅屋绕着圈。
前头靠近院落,没什么稀奇,后面种着棵树,树下堆砌着柴火稭秆。岳鹞不解地看向她,却听得那男人高喝一声,“贵人留步!”
见众人都朝他望过来,他才尴尬道:“那后头乱得很,又常有虫蛇,怕冒犯了贵人。”
岳鹞却笑道,“你怕是不知道,我身边这位贵人,最不怕的就是虫蛇,虫蛇可没有她毒。”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完,那人的脸色变了又变,连句阻挡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兰亭朝那几棵树走去。
兰亭绕了一圈,并无有任何不妥,男人陪笑道:“贵人,这里当真没什么稀奇的,您可能没见过我们乡下的光景,才觉得.......”
话音未落,就见兰亭走到那高耸的柴火堆前,扬手将一堆稭秆掀开,那底下的树干上立时便出现一根削得十分尖锐的粗壮枝节。
尖上乌褐一片,沾染着像是血迹又像是什么黏稠浆液的东西。她又往下翻了翻,如出一辙的尖刺不知还有多少,见她吃力,岳鹞和跟着的人也纷纷上前来帮忙,将那些柴火全部挪开。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见到这场面,兰亭也还是白了脸,那树干上被削出来密密麻麻的尖刺,全都沾染着乌褐色的血迹,树干上还沾着些绒毛。在日头下冰冷异常,仿佛小型的刑场。
“缚煞.......”她喃喃道:“这就是缚煞之术。”
岳鹞自诩见过不少世面,也还是睁大了双眼,伸手欲碰,却被兰亭挡住。
她拉着岳鹞退到不远处,看着早已经呆滞跪地的男人道:“这样的光景,我的确未见过。”
那男人见瞒不住了,扑通一声磕了个响头,哭得涕泗交流。
“我也不想的,孩子她娘病得重,这样才能救人啊!”
池昀已经闻声赶了过来,见状将村长几人带到了那棵布满尖刺的树前,迫使他们直面那些东西。
“池大人来得正好,烦请派几位官差兄弟,去各家各户的屋后搜上一搜,看看有没有这样的树。”
池昀立即指派了几人前去查探,片刻后几个捕快纷纷来报:“回大人,临近的几户都有。”
村长见大局已定,长叹一声,老泪纵横地低下了头。
池昀看向兰亭,后者冲他略一点头,便听他道:“这桩毒药材案,也是时候在黄家村做个了断了。”
从那被抓的神师,到这黄家村平静之下的古怪,再到这缚煞之术。
兰亭心中疑惑的桩桩件件终于一一解开,连在了一处,形成了一桩完整的案件。
“请三娘子为我们解惑。”池昀拱手一揖。
岳鹞等人便眼巴巴地看向兰亭。
素色衣裙的女郎即使刚刚经历过牢狱之灾,也丝毫不减锐气,在众人的目光中娓娓道来。
“那便从黄家村的怪事说起。”
“半个月前,或许更久,黄家村的一部分村民突然开始生起了怪病,症状和普通的瘴气没什么差别,许多人家一开始就当作瘴气发作来治,却久病不愈,甚至越来越严重,就在大家束手无策之时,村里忽然来了个神师,说有法子能救他们。”
兰亭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旁边的村长几人,果然纷纷低下了头颅。
“那神师告诉他们,这是恶鬼附身,要用特殊的法子来救,普通的药材治愈不了。于是被病急乱投医的村人们纷纷请到了自家病人跟前,这神师只需要念几句咒语,再将家中豢养的动物,诸如犬猫一类的,就地摔死,踏上几脚,再悬挂于这树木做成的缚煞之处,便能将恶鬼转移到猫犬之上。”
“若是没有猫犬的呢?”岳鹞好奇道。
兰亭一笑,“养猫犬的才是少数,没有猫犬的,神师便请出自己所带的一种动物。”
她示意旁边的官差将那布袋放到人前。
“这就是替代之物。”
那袋子显露开来,腥臭扑鼻,里面的东西红彤彤血淋淋的,即使被河水泡过,也还是黏稠一片,根本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物种。
“令每家有病人的皆行了这缚煞之术后,那神师便赐下所谓的‘神药’,果不其然,那些病重的人大多逐渐好了起来。村里的人便动了心思,想要将家中因旧疾而卧床不起之人也依葫芦画瓢地用缚煞之术治好。”
“这样的缚煞桩越来越多,整个村子每家每户都摆上了这阵法,所有患病的人都因此病愈,和家人们共享天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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