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1/2)
第72章
二人缓步上了台阶,山坡不高,李霈带着她走一阵歇一阵,很快也到了神庙之中。
庙里只有几尊神像,平日里供着香火,出海时节才会有人前来祈福,因而此时显得有些空旷。正殿供奉着海神像,雌雄莫辨,脚上缠着海蛇,臂上趴着一头海龟,怀中抱着金莲。
“这处是海神,后面的殿内是龙母神像,侧殿还有关二爷。”李霈为她简单介绍。
她和李霈皆不信神佛,但在海上行走,对这些神仙们需得心存敬畏,于是恭敬地上了香。
无妄树在海神殿的后院,旁边就是悬崖峭壁,海浪声阵阵,拍打着崖壁,月光下的无妄树显得安静而神秘。红绳系着的木牌挂了满树,风一吹过,便响起悦耳的木牌相击之声。
院内被打扫过,显得一尘不染。李霈带着求得的空白木牌,与兰亭一同到了树下,将笔递给她,又被兰亭推了回来。
“放莲灯时我写过了,这次换你来。”
李霈牵唇,那时他只求片刻贪欢,此刻却有许多期盼,要与她相偕一生。
想了片刻,他提笔写下几个字,兰亭接过来一瞧,这人没有用平日龙飞凤舞的狂草挽就,而是写了规规矩矩的馆阁体。
——如风有信,与日俱中。
愿我似季风如约而至,长随汝侧,又如春分之日,正悬于空,与汝同存,照汝来路。
他只占了木牌的一半,剩下一半的空白,留与兰亭。
兰亭莞尔,也写下了两句四言。
——萍海相逢,千里同风。
大海和洋萍亦能有相逢之日,即使与君各自行路,最终还是能走到一处。
写完了木牌,兰亭踮脚想要挂上去,被李霈一把举过肩头。她坐在他的肩膀上,毫不费力地将木牌挂上最高处的树梢。
木牌的流苏被她挽成了同心结,垂首看向李霈时,对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灼热目光。
她不自在地在他肩上动了动,李霈索性改成了打横抱的姿势,让她能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我们今夜宿在何处?”
“半山腰有屋子。”
她随着他过去,一路上都是茂密的树木,虫蚁自是少不了,郎君忍着嫌恶绕开,兰亭觉得好笑,随手撒下一把药粉。
五毒避让,小路变得干干净净。她拍拍他的背,冷眸里都是调侃,“五郎乖啊,这下不必害怕了。”
李霈挑眉,“那不成,今夜阿芝哄我入睡,恐怕才能踏实。”
半山腰的院落是蓥坪寨设下的暗哨,常在此处瞭望敌情。屋子擡得高,廊庑下镂空,檐角皆系着风铃。
兰亭被李霈放到地上,还未来得及进屋,就被蒙上了眼。
温热的大掌包裹住她的眼睛,兰亭忍不住勾起嘴角,“你要做什么?”
“阿芝看过天上的星,恐怕没见过山里的。”
“山里的?”她好奇。
垂在身前的手被另一只手轻轻擡起,“握住。”
兰亭依言而行,将手擡起张开,又握住。掌心似是闯入一只活物,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眼前的手掌挪开,她得以重见光明,“打开看看。”
合拢的素手缓缓张开,一点幽绿自掌心飞出,在她跟前打转,如坠落人间的星。
“萤火虫!”
她欣喜道,眼神里全是少女的灵动与皎洁,澄澈得仿如琉璃生辉。
李霈打开手中的布袋,无数只萤火虫自里面飞出,将二人包围,在漆黑的院子里映出繁星点点的光辉,兰亭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全是愉悦和新奇,转着圈去打量着四周。
她不忍困顿任何一只,只是轻轻触碰,有只萤火虫轻轻落到她的指尖,是山里的星星遇上了星子一般耀眼的人。李霈含笑站在一旁的暗处,看着她如同山间精灵般被绿光包裹。
正目不转睛地瞧着,兰亭却突然回头冲他招手,“过来呀。”
李霈站在原地,毫不犹豫地跃过暗影,也走到了光晕之中。
“喜欢吗?”
兰亭点点头,看着那些萤火虫渐渐飞入山林之中,“怎么想起来要带我看萤火虫?”
“瑶人有个台望节,在每年的七月廿日。”他在廊庑下坐着,拍拍身侧的位置。
兰亭提裙在他身旁坐下,被他揽住肩膀。
“台望节的来历,你可知晓?”
兰亭摇摇头,他便接着道:
“传说日月夫妇生下了十二对子女,这些子女在天上飞来飞去,光辉灼烧万物,所过处一片焦土。为了拯救大地上的百姓,密洛陀派兵将这些子女都杀了,还阉割了日月夫妇。日月夫妇恐惧之下藏了起来,从此大地陷入黑暗。密洛陀无奈,又派劳开、劳楼由萤火虫带路,去请日月夫妇重新出来,但规定日昼出,月夜升,只能在七月二十这日团聚。于是,在日月夫妻团聚的这天,就有了台望节。这日夜晚,莫瑶族百姓们都会聚集到高山上,看看月出,欣赏萤火虫,在月光下歌唱,祈求姻缘美满。”
他的声音在夜里低沉悦耳,讲述着古老的故事,如山间清风般莹润她的心田。
“我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我陷在幽暗的大海深处,怎么也逃脱不得,半身陷入淤泥之中,认不出来路和归途,后来有一只萤火虫飞到了我的眼前,我就跟着这一点萤火,走出了泥淖。”
李霈笑着道。
“是以,怎么也要过一次台望节。”
她就是那一点萤火,在他以为永远走不出困境之时,倔强而又义无反顾地带着他前进。
兰亭听懂了他的话中之意,颊边笑意更深。
“你怎么知晓,这萤火虫是来救你的?兴许只是路过呢?”
李霈双手抱胸,“那也是我的福气,不然它怎么专挑我这处路过,不去路过别人那里呢?”
见他理直气壮,兰亭啧了声,“可真像啊。”
“嗯?”
“那只黄犬。”
她说的正是那出傀儡戏中,忠心耿耿追随明月的黄犬。
“以后就叫你黄犬将军。”
“那你就是萤火虫大夫。”
兰亭不甘,揪着他的袖子道:“既是台望节的习俗,月亮和萤火虫都看了,你也唱支曲来听听。”
李霈无奈望她,“非听不可?”
她点点头,眨眨眼,用最直白热烈的语气道:“我喜欢你的声音,唱曲儿一定好听极了。”
向来冷淡高傲的女郎说出这话已是十分难得,李霈被她拿捏得刚刚好,想了想,吟唱起那首古老的民歌。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町畽鹿场,熠耀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怀也......自我不见,于今三年。”
这歌谣里藏着太多无法言说的过往,用郎君清朗的声音低低吟出,更显得寂寥。兰亭靠在他肩上静静听着,忍不住流下一滴泪。
和她想得一般好听。
她翻身跪坐在廊庑的台阶上,捧起他的脸,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这吻从最初的浅尝辄止,到最后已经化成狂风骤雨般的掠夺。李霈将他的衣袍铺在地上,将她小心地放在上头。发钗不知何时滚落,满头青丝披散,女郎躺在外袍之上,被他吻遍所有的柔软和起伏。
他外袍被扯得松散,露出精壮的躯干,胸膛前伤痕遍布,间或有细密的汗划过沟壑。
唇一路往下,大手游移,兰亭忍不住弓起又落下,唇齿间细碎的低吟比任何乐曲都要动听,已经成为他冲锋的号角。
李霈已经极尽温柔,却仍不可抑制地将她弄疼,只能低低地安抚。
这时节的岭南仍旧闷热,兰亭的发丝粘着娇艳的脸,“难受......”
又被他单手抱起跨坐在他怀中,袍衫落了满地,郎君的眼里已经是难以遏制的深邃欲望,将她包裹,他拂开她脸侧的发丝,哑声道:“阿芝,可以吗?”
兰亭被他激得渗出泪花,咬着唇不说话,半晌,才轻轻点头。
李霈低笑一声,双手自身下穿过,将她搂了搂,“别怕...放松。”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只剩下女郎的呜咽时不时响起,她的手穿插在他的发间,情到深处又忍不住挠上他的脊背。
“阿芝的指甲比明月伴还要利。”
他嘶了一声,从轻缓变得急促起来。她挠得凶,他就要得更狠。
月光之下,幕天席地,白皙与麦色交织,只有原野的起伏和兽类的吼叫。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地起身,将人一裹卷起,又往屋内行去。
屋内亮起了灯,木床承载不住许多,只有嘎吱作响发出自己的不满。
兰亭只觉得自己被一只野兽当成了盘中餐,若是前半夜尚且能一起探求极乐,后半夜她早已困倦,却被这不知疲倦的抓着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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