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1/2)
第80章
兰亭此时正在赶往蓥坪寨中。
禁地下的沉船被打捞起来,李霈又找到了许多从前废弃的战船,灵秀馆的女医、问心堂的伙计乃至蓥坪寨的众多女眷,都自发投身到造船之中。
钟毓丝毫没有藏私的意思,将图纸和各种要领皆绘制成册,誊抄数份,交给众人传阅。老九出了工匠和器具,樟木、杉木难得,还是胡娘子带着人在山中找到了运下来。
兰亭有时前去慰劳众人,也会挽着袖子加入其中,若非问心堂处时不时还需要她坐镇,恐怕早也成了其中一员。
一晃将近二十余日过去,军中翻新的战船已经崭新出炉,准备运到船坞之中去。兰亭思来想去,还是准备去探访宛夫人。
她对孙栎生出了些好奇之处,但只是为着这一点好奇,贸然问起来宛夫人这事,无异于戳人伤疤,故而先头递了消息给宛夫人提了一嘴,宛夫人却一直没有回应。她便歇了心思,想等李霈那边试探出个结果再说,却听闻宛夫人今日没来上工。
水匪寨的疍民女郎们勤劳又热心,每日里都成群结队地赶往造船的地方,干起活来比男人还要认真细心。宛夫人年纪大,钟毓不许她过度劳心劳力,便只让她隔上几日来一次。
可今日算起日子正是宛夫人上工之日,她是个严谨的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偷懒。
兰亭心中忽地升起些不好的预感,连忙带着日面赶往蓥坪寨,却不想寨中也仍旧没有宛夫人的踪影。
问了留下的人,皆说今日未曾瞧见过宛夫人。倒是旁边和阿箣玩耍的小郎看见她,摸着头道:“我早上起来时好像瞧见了宛奶奶,她说,去城里探亲去了。”
云渠自入军中后,的确在城里安顿了一处住宅,蓥坪寨的大多将领都是如此,小追家也搬到了折柳巷中。悬起的心回落了片刻,兰亭未再多言。
在寨中用了饭,兰亭又去药坊转了转,看看药材们生长的情况,一晃眼便至夜深。
她踏着月色出了药坊,看到临水的小院仍旧漆黑一片,索性到宛夫人房中走了一圈。
屋子没锁,房门虚掩,兰亭试探着推开,瞥见正中的桌案上赫然放着她那封写来试探的信。信封已经被拆开,下头压着几张揉皱的纸。
抽出来一瞧,上头的字迹不大工整,每个字写得极大,歪歪扭扭地堆在一起。写了一半,又被几道更深的墨迹抹去,看不清楚底下的到底是什么,只剩下满纸无言的恨意。
剩下几张皆是如此,写到一半又止住,被揉成一团又展开。
兰亭蹙眉拿起那些纸张,生出些悔恨,她在信里试探着询问宛夫人阿妹及其子的详细过往,包括那个负心汉的事。宛夫人应当是想要回答她,却再次被那些潜藏在心底的往事灼伤。
她叹了口气,收起那些纸张,闻淞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她身边。
“你怎么来了,今夜不是有大事?”
“将军吩咐我保护好夫人,顺便告诉夫人一声,莫要担心,一切筹备就绪。”闻淞从前是李霈的亲兵,二人一同在军中走动久了也容易引起注意,李霈便让他经常做些跑腿的事。
兰亭蹙着的眉头舒展了些,露出些笑意,“我知晓了,你让他多加小心。”
天色已晚,闻淞退到外侧等候,兰亭又整了整那几张纸,准备随他回城。
目光触及最后一张,却是一顿。
那张纸上,墨痕没有盖住所有文字,留下了一角。
也正是那一角,让兰亭身体里的血液瞬间一凝,纸张被她颤抖地放到桌面上,她将批帛绕上肩头,提裙便往外跑去。
闻淞猝不及防,迅速跟在她身后。
兰亭来不及和他多说,厉声道:“上马。”
*
夜半三更,船坞最后一丝光亮熄灭,陷入黑暗之中。
入夜,翻新过的战船被秘密送入卫所,并排停放在船坞之中。站完最后一班岗的守门哨兵打着哈欠往外走去,准备将大门上锁。
他才刚一落锁,旁地里就来了个士兵,将头盔一摘,搭上他的肩膀。
“你小子怎么才出来,快和我去吃酒,都等着呢。”
哨兵嘿嘿一笑,手上动作更快了些,悄声道:“你们哪儿来的东西,都说倭寇要打来了,不怕上头发现?”
“不过几个倭寇,你看那水匪头子都能一条船就将人干趴下,哪轮得到咱们冲锋陷阵,咱们节度使不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那哨兵一想,也觉得他说得在理,只上了一道锁便将钥匙收了,和他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去。
他二人一走,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靠近。
那本就匆匆上了一道锁的门被轻轻打开,船坞的一切暴露在这人的视野之中。
不过片刻,一场大火便从船坞之中燃起,惊醒了整个军营。
“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李霈赶到,立刻吩咐道:“全力救火。”
火光燃起的那一刻,有人仓皇失措地逃出船坞之中,却被人当场拿下。
李霈和孙栎等人已经站在船坞之外,连段纶也被人推着赶到。
那刚被抓获的黑衣人跪在中央,被两个士兵压住。
身后的船坞火光漫天,弥漫的热度将每个人的脸都映得通红,晁年被人搀扶着赶到,看着那烧了大半的船痛心疾首道:“这可是刚造的战船啊!天要亡我,抗倭一战,拿什么去迎敌啊......”
孙栎脸色冰寒一片,将那领头的黑衣人一脚踹翻,拔刀抵在他颈下。
“你是什么人,纵火是受何人指使?”
那人哆哆嗦嗦不肯擡头,吓得结巴道:“我...小的,小的不知晓,将军明察,不是我放的!”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孙栎怒意更甚,恨不得将他当场斩杀,抽刀的瞬间被李霈叫住。
“孙将军且慢。”
孙栎刀下一顿,看向他,眼中有痛惜。
“苻将军,这人必定是内鬼,烧了战船死不足惜!”
他不提便罢,一提旁边的将领们都从船坞被烧的慌乱中回过神来,纷纷思索起内鬼一事。
李霈摇头道,“先看看他是谁再说。”
他走上前去将那人揪着头发擡起来,一张脸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有人迟疑道:“这,这不是......”
八字胡赫然现于人前,段纶脸色猛地一变,握住把手死死地看向那人。
正是他的主簿。
虽未有人点名,但众人已经将目光尽数放到他身上,都带着怀疑和不解,孙栎脸色难看至极,怒目看向他。
“段都尉,或许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段纶阴沉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我的人也不代表就是我的下的手!”
“他不是你的人,难道是倭寇的人吗?”孙栎忍无可忍,厉声反问。
身旁的容源等人知晓他平日里已经足够隐忍,此时如此应当是怒极,也同仇敌忾地看向段纶。
段纶被数道目光注视着,已经不耐至极,他残废至今,最讨厌被人这么盯着,现下百口莫辩,只能大喝道:“你们都给我住嘴!”
喧闹之中,李霈盯着那八字胡,冷声道:“你为何纵火?”
那八字胡被刀架着,又见段纶眼神如刀恨不得撕扯了他,心如死灰,涕泗交流,全无了素日里的精明狡诈,“与大人无关,是我,我,我只是......”
他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孙栎呵斥道:“无论你有什么冤情,等着地底下去说吧,来人,押入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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