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死(2/2)
“我不去见陛下,我风寒还没好呢。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陛下的。”谢昭宁仰面笑了,静静瞧着对方洗尽铅华之色,心中满足极了。
谢蕴心中一股火气又窜了上来,灼灼烧着她的心口,她想气,捏着她的脸颊微微用力。
不知为何,那股无名之火就是散不去。
她鲜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心中隐隐压制怒气,她将人按坐在铜镜前,伤药递给她:“你若不想我死在陛
谢昭宁没动,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侧脸好似真的肿了起来,有些明显,抹药也未必能压得下去。她拂开伤药了,道一句:“你刚刚打的是谁?”
谢蕴没有说话。
谢昭宁自顾自道:“你刚刚打的是和你刚刚成亲的人,吵架斗嘴罢了,打就打了。”
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惊得谢蕴眼皮子跳了又跳,谢昭宁起身要走,她将人又按了回去,“自己上药。”
“你打了不该负责吗?”谢昭宁指着自脸上的伤痕,欠欠的看着她:“你若不解气,再来一下。”
谢蕴见她嚣张意,冷冷道:“你若是谢家的人,我必先打断你的腿。”
说完,她转身走了,晚上也不住这里。
谢昭宁当真不上药了,也不洗漱,回身就躺在床上。
婢女头疼的告诉谢蕴,谢蕴懒得理会,看着自己被撞坏的门,扶额叹气。
风轻扬站在一侧,见状,不由解释:“属下误以为殿下对您不利。”
“她敢吗?”谢蕴语气沉沉,神色中多是无奈,一双眼睛深邃无波,显出几分怒气。
风轻扬不敢说话了,落云低笑一句,拉着她走了。
谢蕴今夜是头疼极了,回头去看,罪魁祸首走了,她心中一口怒气怎么都下不去。
她回身去找谢昭宁。
她毫不客气的将谢昭宁从床上拖了起来,自己被搅得心神不宁,她倒好,直接就睡觉了。
“去修门,修不好,你也别睡觉。”
谢昭宁坐起来,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眼睛朝外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又刮着冷风,她悄悄提醒谢蕴:“我风寒还没好呢。”
谢蕴:“……”
谢蕴转身走了,一眼都不想看到她,自己去住客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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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宁没去上朝,谢蕴去上朝了。谢昭宁是新来的,她去与不去,女帝不在乎,朝臣也不会傻乎乎的提醒女帝:你女儿没来。
朝会散后,谢蕴没有走,秦思安识趣地也没走,她想看看谢蕴要说什么。
其他人都走了,谢蕴立于殿内,长身玉立,余光瞥过秦思安,“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在这里做什么?”秦思安反问谢蕴,丝毫不觉得自己理屈。
谢蕴冷笑,道:“我告状,你告状吗?”
秦思安眼皮跳了两下,她刚重返内廷司,与谢蕴不对付,难不成
“谢相,有话好好说,我司内那些人总是不谨慎,若有哪里不对,你与我说一声就好,我记得你的情,你别总来告状。”
谢蕴看都不看她,等着朝臣走尽了。
朝臣陆陆续续退下去,承桑茴望着殿内两人,逆光之下,谢蕴弱质纤纤,气度威仪,很难让人忽略。
人散尽后,谢蕴才开口:“陛下,昨夜殿下在我府里寻死腻活,您要不要管一管?”
承桑茴直起身子,正视谢蕴,不想,秦思安噗嗤笑了出来,“寻死腻活?她怎么寻死腻活的?谢蕴,你告她的状啊。我还以为那帮小崽子又得罪你了,你好可怜啊。”
“秦思安,闭嘴,不想听就滚出去。”承桑茴冷了脸色,少不得问谢蕴:“她怎么寻死腻活的?”
谢蕴将昨夜的事情说了一通,秦思安不敢笑了。
殿内落针可闻,气氛凝滞。
秦思安后悔留下了,刚刚就不该留下了,陛下明显生气了。她悄悄去碰谢蕴,“怎么办?”
话音落地,承桑茴才幽幽叹息:“她拿金簪,为何不用匕首呢?匕首锋利,多适合你二人。”
闻言,谢蕴恍若被雷劈了一般,怔怔不知如何回答。站在她身侧的秦思安抿唇,想笑又不敢笑。
承桑茴认真分析:“她不想死,所以拿金簪,金簪迟钝,用些力气才能扎进心口。”
谢蕴心服口服,双手揖礼,心口不一的道一句:“陛下明鉴。”
承桑茴恍若看不到秦思安憋得难受的笑容,认真问谢蕴:“你二人当真要和离?若离了,你便去东宫任少傅一职。她比起承桑梓当聪慧许多,你多加指点一二即可。”
谢蕴照旧拒绝了。
承桑茴叹气,“既然如此,臣重新给她找名师。朕已让人去修缮东宫了,择日搬进去。”
说完,她挥挥手,示意两人可以出去了。
谢蕴忧心忡忡地离开大殿,秦思安追上她的脚步,伸手拉她一把:“你为何不答应陛下?”
“你脑子坏了还是我脑子坏了,陛下说的是若离了,我二人还没有和离。就算离了,我去东宫任少傅,你觉得天下人怎么看我。陛下不过是给我台阶下吧。”
谢蕴面上染了些愁绪,冬风扑面,吹得眼睛险些睁不开。
毕竟她辞官的奏疏还在陛下处,陛下不放也不提,如今给她台阶下,她若再不识趣,只怕陛下第一个拿她开刀了。
秦思安提醒她;“少傅一职,至关重要,你该为她考虑考虑才是。谢昭宁看着乖巧,一身反骨,容易适得其反。且我不觉得她需要人来教,你是最好的先生。旁人来了,若是与你离心,可就不好了。”
若是辞官也就罢了,若是不辞,站在朝堂上,就该为自己做打算。
秦思安说完后便离开。
谢蕴一人慢吞吞地走着,秦思安的话不无道理,若是走,就该洒脱些,但陛下未必会放手。
若是不走,就该早日做打算。谢昭宁如今难挡一面,陛下在给她选东宫属臣了。
谢蕴心思不定,如今的局面不在她的掌控中,究竟是留是走。
若是走,平安离开,倒也罢了,谢昭宁会放手吗?想起昨夜谢昭宁偏执的目光,她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放她一人在京城吗?
谢蕴停下来,回身望着巍峨的殿宇,在这么一座无情的宫城中,看似是权利鼎峰,可背后的辛苦,唯有她们自己知晓。
她犹豫、徘徊,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迟疑地回头,谢昭宁走来,“谢相,你怎么在这里?”
谢蕴板着一张脸,冷冷地问她:“门修好了吗?”
“没有,我找人去修了,今晚应该可以睡了。”谢昭宁理屈,可一双眼睛比往日更为清湛,亮堂堂。
谢蕴望着那双眼睛,心中的平衡便失去了。
她想辞官,对不住废帝。若真的辞官,她又能对得住谢昭宁吗?
顾漾明的计划中,没有让谢昭宁回京。是她一意孤行,将人带了回来,如今又弃她而去吗?
谢蕴的心,乱得厉害,始终找不到平衡之策。
她没有与谢昭昭宁说话,擡脚走了。
幽幽宫城中,谢蕴的背影与宫城毫无违和感,谢昭宁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带着不舍。
她正悲愁,冷不丁被人揪住耳朵,“谢蕴好看吗?”
积攒的情绪莫名飞走了,谢昭宁拂开陛下的手,突然间对上她探究的视线,“谢蕴可没告诉朕,她动手打你了?”
承桑茴捏着她的侧脸,啧啧一声,谢昭宁就怕了,“不是……”
“不是她打的,谁敢动你?”承桑茴幽幽看着她,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话,好像在说:看你怎么编谎话欺骗我。
谢昭宁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心中又掀开一场风雨,她皱眉:“我带您去见少傅。”
“好啊,你若不来,朕准备去捉你回来。”承桑茴简单应了一声,无不喜无不伤,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的嘴角蕴着笑,仰首看着今日的天空,没有逼人的气势,她像是在说家常的事情。
“朕去换身衣裳,你脸上的伤要不要收拾?朕可不替谢蕴背锅。”承桑茴嫌弃极了,可看着她的眼神又有些古怪,像是不舍,像是喜欢。
承桑茴终于伸手,摸摸她的脸颊,眼里带了几分眷念,“朕看你,总觉得在看她。”
“她看我,也觉得是在看你,我像谁?”谢昭宁无奈极了。她们的思念无所安放,情无法宣泄,看她,总觉得看到了对方。
殊不知是自欺欺人,借此安慰自己的心。
承桑茴收回了手,没有像往日那般说说笑笑,转身之际,背映宫城,暖阳落在她的身上,却驱散不尽无尽的孤寂。
谢昭宁仰首,她追上陛下的脚步,主动开口:“我长得像谁?”
“她们都说我是京城第一美人,你想像谁就像谁?”
谢昭宁翻了白眼,该怎么说呢,她太看得起自己了。她主动去牵陛下的手,像是寻常母女那样,她说:“有个安大夫跟了少傅十多年,你要不要见一见?”
“见她干什么?”承桑茴扫她一眼,“看着乖巧,一身反骨。”
谢昭宁:“……”
“我们说说人话,陛下,生病了就得治。”
承桑茴停下来,认真地观察她,而后拿手戳着她脸上的肿痕;“相思病,怎么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