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1/2)
生父
礼部办事慢,谢昭宁的封号一事,一直没有定,谢昭宁趁机不上朝,赖在相府里忙着生意上的事情。
冬日里,各地管事都要来京汇报,谢昭宁忙着接见管事,两人各自忙碌。
谢昭宁从账面上挪了十万两银子,送去了礼部。
礼部老尚书见到钱后,乐眯了眼睛,谢昭宁告诉他:“不必省,若是不够,着人去告诉我。”
从礼部出来,谢昭宁便抱着账簿去了宫里,见到陛下后,她坦诚铺子上的事情。
“您可需要钱,我这里有些。”
承桑茴望着她,目光恍惚,忽而想起多年前一日,先生问她:“殿下不必节省,宫里不出钱,我倒是可以给你。”
承桑茴意外:“先生的俸禄些许,够你用吗?”
先生淡淡地笑了,笑意温煦,“俸禄哪里够,我做了些生意,养殿下,乃至养东宫都足够了。”
养殿下、养东宫……承桑茴回神,袖口中的右手抖了抖,她用左手捂着发抖的右手,懒散一笑,“朕要钱做什么呢。朕用了承桑珂的帝陵,如今修了大半。”
每任皇帝一登基,就会选择地方造帝陵。承桑珂的帝陵造了十多年,如今正好她来用,也不用再折腾了。
谢昭宁想了想,道:“先生喜欢什么,我去买,随葬,到时候也不会孤独。”
“你去办啊。”承桑茴轻叹一声,右手抖得更厉害,她认真想了想,低头看着颤抖的右手,“你去办,便去办,还有,将那名姓安的大夫宣入宫,朕有话想问她。”
谢昭宁诧异,深深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承桑茴恍若知晓她的心事,直接说道:“朕想听听先生生前的事情。”
谢昭宁不信,但只能装作信了,“我这就去办,您等上半日即可。”
承桑茴颔首,谢昭宁又问:“那、钱呢?”
“不要,自己留着花。”承桑茴摆手,“宫里有钱,朕何必问你要钱。自己留着哄谢蕴,听闻谢蕴是个会花钱的主儿。”
谢昭宁:“……”
“那我走了。”谢昭宁揖首退出大殿。走
匆匆出殿,谢昭宁脸色发白,更是魂不守舍,匆匆往外走,撞到了人才停下来。
她也不管撞到谁,快步出宫,打马回到谢宅,找到了安大夫。
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陛下召见你,无论她与你说什么,你都应下,她若让你瞒下病情,你也答应,下回见面再告诉我。”
安大夫在磨药,闻言后,对她的大惊小怪不觉诧异:“怎么了”
“我猜陛下服了与少傅一样的药,疼起来,生不如死的那种……”谢昭宁红了眼眶,失落地坐下来,“她找你,该是压制毒药的。”
安大夫笑容戛然而止,“你开什么玩笑,这种药很隐秘,你以为谁都可以拿到吗?”
“你去宫里给陛下诊脉就知道了。”谢昭宁不想辩解,也懒得辩解,她想反驳,可没有力气去辩驳,忽而一滴泪落下,安大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你容我带药箱。”
安大夫有些慌,满屋子找药箱,好像想起一事,“服药者,并不是与常人无异,长期疼痛作祟,手会抖,慢慢地会走不了路。”
这就是谢昭宁最后见到的顾漾明,手不能提笔,走路坐轮椅,走上几步路就会觉得很费劲。
谢昭宁摇首,安大夫终于找到了药箱,拉住她,“走啊,快走。”
谢昭宁回神,领着她入宫。
将人送到大殿,谢昭宁没再入殿,一人坐在台阶上,恍若失去了魂魄般,怔怔看向垂龙道的方向。
安大夫进去的时间很久,久到谢昭宁越发地慌,她不断回头张望,殿门始终紧闭。
不觉间又落雪了,这回的雪花一片片大而密集,她擡首看去,雪花落在眼睫上,瞬息间融化成水。
下雪了,谢昭宁一人望着雪,很快,雪花落满肩头。
等到天黑了,安大夫走出来,她如同溺水人见到救命稻草般扑了上前,“如何?”
“什么如何,她又没让我诊脉,只问了少傅生前的事,若不然怎么会那么久。”安大夫叹气,手中的药箱成了笑话,“我好好一个大夫成了说书的先生。”
谢昭宁也不高兴了,“你有看出什么了吗?”
“陛下妆容精致,明显是打扮过的,我能看出什么?”安大夫也是无奈,“望闻问切,我一样都没看办到,怎么给你诊脉。”
“行了,你先出宫,我想个办法就是了。”谢昭宁摆摆手,一颗心暂时放回肚子里。
雪下大了,她推门进入大殿,里面的人警醒,她故作未觉,只道一句:“陛下,下雪了,落雪不好走,我送您回寝殿,好不好?”
“朕有宫人,要你逞什么能。落雪确实不好走,赶紧走吧,朕还要见秦思安。”
承桑茴依旧坐在龙椅上,懒散般靠着,目光淡淡,神色中没有丝毫起伏。
谢昭宁说:“我孝顺啊,您说,孝子贤孙多难得,您该庆幸我孝顺。”
承桑茴闻言后笑了,殿内昏暗得厉害,谢昭宁也看不清她的神色,静静等了会,见她不回,知晓她心情不好,便说道:“要不,我请您出宫去酒肆里热闹一番”
“谢昭宁,朕已四十,不是四岁。”
“您怎么又喊谢昭宁了,上回还是喊承桑漾的。”谢昭宁叹气,三两步爬上御阶,走到她的面前,“去不去?我们去放孔明灯,好不好?今日落雪,精致也好。”
“不去,朕累了,朕要回去睡觉。”承桑茴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谢昭宁绞尽脑汁,又问道:“您喜欢做什么”
“朕喜欢晚上睡觉。”
谢昭宁:“……”
“我们能好好说人话吗?谁晚上不喜欢睡觉。”
承桑茴说:“你和谢蕴晚上喜欢睡觉吗?”
谢昭宁语塞,心中堵着一口气,她深深吸了口气,道:“行,您晚上睡觉,我回去了。”
她拔腿跑了,步步生风,跑得比兔子还快。
承桑茴霍然一笑,歪头看着大殿内奢靡的建造,面上的笑意逐渐消散了。
她等了会儿,秦思安入殿,她擡眸看过去,秦思安揖礼,说道:“去岁巴邑王确实派人追杀过谢相,阿姐,我不明白,巴邑王杀谢相做什么?”
承桑茴说:“承桑梓恋眷谢相,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承桑梓登基怎么会听巴邑王的话,自然是先杀谢蕴。”
“那杀小吏的人是?”
“是先生。”承桑茴涩然开口,“先生多半是以为她很好,留在江州谢家便是最好的,为了以绝后患,自然将一路上经手的人都杀了,嫁祸给巴邑王。”
说到嫁祸,承桑茴目光冷了冷,自己慢慢咀嚼‘嫁祸’二字。
裴思安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继续说道:“刑部有巴邑王府上的令牌。”
承桑茴没有听这件事,而是想着刚刚的事情,她问:“巴邑王封地可有什么特产?”
“啊……”秦思安始料不及,“封地上有什么特产?”
“去找一找。”承桑茴吩咐一句,又见她迷惑,便说道:“若是谢蕴,她不会疑惑,她会自己去查。”
提及谢蕴,秦思安擡首直视君王,“阿姐,您怎么也用这么一套来嘲讽我。”
承桑茴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扶着御案走了两步,腿脚不觉疼了起来,她没有动,问秦思安:“那个小崽子走了吗?”
“走了,我刚刚看到她出宫了。”秦思安瞬息明白过来,小崽子就是谢昭宁。
承桑茴同她摆手:“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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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大了,站在空阔之地,雪花迷住了眼睛,几乎睁不开眼睛。
谢蕴从计宅回来,计家世代从武,祖上也干净,计良很优秀,二十多岁就成了东宫侍卫长,东宫倾覆那年,他同样没有逃过去,被先帝赐死。
但计家将计良的尸身收了回去,葬于祖坟只内。奇怪的是,计良没有夫人,家里也没有通房小妾。
干干净净的。
谢蕴奇怪,那荣安从哪里来的?
陛下的说法是荣安与谢昭宁同父不同母。可如今,计良连个女人都没有,荣安从石头缝隙里蹦出来的不成?
谢蕴在计家待了半日,前后问了数遍,计良死前没有成亲,没有留下后代。
回去的路上,雪刮入车里,谢蕴在想,要么不是计良,要么,荣安也是陛下骨肉。
如果不是计良,又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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