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1/2)
水榭
谢蕴的劝说,不无道理,涉及两国邦交,哪里就能任性。
谢昭宁慢悠悠地瞥她一眼:“没钱。”
“你怎么和户部尚书一样,开口闭口就是没钱。”谢蕴凝着她,“你怕是户部尚书带出来的好徒弟。”
“是吗?我最近在整理户部的烂账,心情不好,没钱就是没钱。”谢昭宁阖眸,死猪不怕开水烫,钱又不是她的,户部尚书说没钱就没钱。
谢蕴伸手掐着她的小脸:“你的烂账和旁人没有关系,你这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想做什么。”
“我辛辛苦苦要回来的钱,给她去用,我就是不高兴。”谢昭宁这几日一直忙着要账的事情,听着承桑梓的事情,心中不免厌烦。
见谢蕴做什么?
按照陛下的旨意,死在巴邑封地上,你还见什么?
活命的机会不珍惜,还想东想西,见一面又能如何。
谢昭宁深吸了口气,兀自爬起来,浑身燥热:“我去沐浴。”
越想越生气。
谢蕴抿唇,望着她微微笑了,随后又无奈摇首,多少还是孩子气。
夏夜时分,月光如水。
水榭旁,水气湿润,阵阵凉意吹了过来。
谢昭宁摆弄着算盘珠子,谢蕴在一旁看着她,“还气着呢。”
“气什么?”谢昭宁故作不解,葱白的指尖拨弄着算盘珠子,看似算账,实则胡乱拨弄着。她小心地瞥了一眼谢蕴,不甘心问她:“你心疼了?”
“心疼你啊,半夜不睡觉,跑这里来折腾。”谢蕴笑笑,略显疲惫,伸手按住她的算盘,“睡觉。”
“不想睡。”谢昭宁放眼看去,月光倾斜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她想了想,反握着谢蕴的手,倾靠过去,凝着她的眼睛:“我想做什么,你不清楚吗?”
“这里风景好。”谢蕴撇开视线,唇角轻轻扬起,“水榭凉意入骨,对身子不好。”
这里是纳凉的好去处,此刻不到盛夏,大咧咧地住一晚,明日就该生病了。
啪嗒一声,算盘珠子动了动,打破了深夜独有的寂静。谢昭宁依旧看着她:“我就喜欢这里,就在这里。”
谢蕴看向远处,听到这句话,耳根悄悄地红了,眼中流淌着温水,略一沉默,对方双手揽住她的肩膀。
谢蕴轻叹,道:“你真是不安分。”
“我还不安分?”谢昭宁不解,“我哪里不安分了,我哪里不好吗?我只惦记你,我又不惦记旁人。”
这句话说到了谢蕴的心坎里,说得很对,她只惦记着她,又不去看旁人。
谢蕴笑了,唇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她惯来喜怒不形于色,懂得养气,可面对谢昭宁的时候,那些功夫都成了摆设。
她想笑就笑,想摆脸色就显出自己的情绪。
“是吗?你不惦记旁人。”谢蕴低叹一声,心口逐渐发热,她也小心地转过身子,面对谢昭宁,“多大了,还这么胡闹。”
“我要不要掰着手指头给你算一下,我今年才十九。”谢昭宁哼哼唧唧,“我很大吗?”
“不大,很小。”谢蕴抵着她的额头,“你真的很小。”
她二人之间有十岁的鸿沟,谢昭宁无论怎么样,在谢蕴眼中,都是‘小’。
“小是小,我很贴心的。”谢昭宁自夸一句,脸上的小表情有些得意,“我比她们都很贴心,对吗?”
“对,你很贴心,心细。”谢蕴不得不承认,从见到谢昭宁后,她就感知出她的与众不同。
许是生长环境不同,她比同龄人的心思都要细腻,做事更有分寸,她看似争抢,可不做没有分寸之事。
甚至,她的心算超过了谢涵。
她想到初见,少年人惊慌失措,慌慌张张,又觉得好笑。
她故意问:“秦晚晚嫁人了吗?”
“嫁人了,去年大夫人回去就给秦家传信,让秦家给她定亲,这副心思、果然还是亲生的重要。姑母啊,你说你这个大嫂,心思摆得很明显。”
一句姑母,让谢蕴眉头紧锁,捧起她的脸就吻了她的唇角。
谢蕴轻轻咬上她的唇角,细细麻麻的疼痛让谢昭宁心口发颤,她忍不住推开谢蕴,“你咬我、疼着呢。”
“乱说话,就该咬。”谢蕴抿了抿唇角,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甜味。
甜味淡淡的,是谢昭宁的味道,像是一阵风,飘进了心口。
谢昭宁摸摸自己的唇角,撸起袖口,露出白皙的手臂:“给你咬,嘴咬破了,陛下又该笑话我。”
她诚实的模样,让谢蕴无可挑剔,灯火下谢昭宁眼中映着她的模样,似乎只有她一人。
“该歇着了。”谢蕴拉她起来,“按你的意思,歇在水榭。”
最后一句话才是点睛之笔,谢昭宁登时就跳了起来,拉她的手就走,“走走走、走走走……”
“你都安排好了?”谢蕴惊讶,这人、怎么那么坏,下套让她钻呢。
水榭旁有寝殿,盛夏之际会搬过来居住。谢蕴来过几回,承桑梓在这里住了很久,夏日里,她也会这里教承桑梓。
相比较而言,她比谢昭宁更熟悉这里。
步入寝殿,就见到地上摆着的灯火,似是一个图案。
谢蕴看着那个心形的图案:“真俗气。”
“是吗?你以前就见过?”谢昭宁挑眉,差点就问承桑梓给你摆过?
谢蕴不上当,“在哪里睡,就在那里面睡?”
谢昭宁还是问她:“你以前见过吗?”
“没有。”
“那怎么就俗气了。”
“哪里不俗气呢。”
“你眼睛俗气,看什么都俗气。”
谢昭宁愤恨地说了一句,回身关上殿门,嘱咐宫娥:“无事不要来扰。”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门。谢蕴吓得一颤,觉得这人是在恐吓她。
谢昭宁回步走近,一步一步似踩在了谢蕴的心口上,谢蕴阖眸,那人从身后抱着她,像是热流靠近,徐徐包裹着她的身子。
谢蕴松下身子,靠在她的怀中:“高兴了?”
没有回答她的话。
谢昭宁吻上的她后劲柔嫩的肌肤,谢蕴心口骤然剧烈跳了起来,她下意识攥紧她的手腕。
烛火啪嗒作响,像是回应谢蕴的话,又像是回应谢昭宁的缠绵。
衣衫落地,墨发缠绵,一地烛火,照亮了两人眼中的光。
****
夏日里逐渐热了,谢蕴上奏,提议陛下去行宫避暑,承桑茴没有答应。
谢蕴顾及陛下的身子,常年喝药,又经太傅的事情,陛下身心都受到影响,京城酷热,行宫里凉快些。
然而陛下拒绝了。
谢蕴无奈,将谢昭宁拖来,请奏的奏疏丢到她的手中,“办成了,有奖励。”
谢昭宁狐疑,打开奏疏,一目十行,道一句:“她不去就不去。”
“你说什么?”谢蕴看她一眼,眼中冰冷。
谢昭宁乖觉地改口:“我的意思我可以去试试。我觉得陛下不会去的,来回折腾,她对宫里有种感情,她喜欢在宫里。”
寻常帝位视宫廷为家,天下权势鼎盛之地,陛下不同,她对这里,像是可以随时睹物思人。
待在宫里,像是可以随时感到太傅的气息,所以她不爱出宫。
“那么热,她的身子受得了吗?”谢蕴恨铁不成钢地戳她脑袋,“我劝陛下,还得来劝你?哪个重要?”
谢昭宁捂着额头,无奈道:“我去、我去,还不成吗?我也忙啊,我还出去收账呢,我与你说,她打定主意做的事情,我也劝不动。”
谢蕴淡笑:“是吗?劝不动,别来见我。”
谢昭宁:“……”我招谁惹谁了,怎么难题都丢给我,我是太女,不是佛祖啊。
谢昭宁无比郁闷地抱着奏疏进殿,瞅了一眼龙椅上的人,乖巧走过去,探头去望,“陛下,您心情好吗?”
“本来不错,看到你,就不好了。”承桑茴放下笔,轻呼出一口气,“谢蕴让你来的?”
“对对对。”谢昭宁拼命点头,献宝似的将手中的奏疏递给陛下:“她说,办不好就别去见她。”
承桑茴接过来,看了开头就丢回去,“不去。”
“您还是去吧,去休息一阵,京里交给我,好不好?”谢昭宁温柔地开口,“您相信我,不会出事。若是出事了,我任您处置。”
承桑茴依旧两个字:“不去。”
“陛下。”
“不去。”
谢昭宁莫名烦躁,“您不去,我就在这里等着,您去哪里我去哪里,晚上和你一起睡。”
“晚上和我一起睡,谢蕴晚上和承桑梓睡?”承桑茴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听说户部没钱给她安排嫁妆,还在僵持着,是你干出来的?”
谢昭宁望着横梁:“不是我,我没有那么恶毒。”
“是吗?朕下旨,让户部全力去办。”承桑茴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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